《猫猫才没有坏心眼》阡陌十四

30、地铁里的猫

　　恢复了原貌的破旧小巷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斑驳的墙壁，碎裂缺损的地面，以及在角落缝隙中肆意生长的苔藓，和过去没什么差别，今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变化，它会一直停留在这里，作为某些事情发生的舞台——直到它被城市改建拆除的那一天的到来。不过现在，与它相关的，也不过是几件在少数人口中流传的怪谈罢了。

　　“说不定就连这样的怪谈很快也会被遗忘，进而被其他更加新奇诡谲的故事所取代。”此刻正是黎明，天将明未明之时，看着已经隐隐泛红的天边，庚金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举起爪子用力向上伸了个懒腰，“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喏，太阳出来了，又是美好的一天。”

　　走出小巷之后，夏油杰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巷的入口，阴暗又破败，大部分的主题被阴影所笼罩，叫人看不真切。不过就像庚金说的那样，不会有谁记得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太阳照常升起，无知的猴子们继续过着自己的安逸生活，呵，美好的一天。

　　嗯，的确是美好的一天，前提是不跟着这只看到报纸上的某条新闻而突发奇想要坐第一辆地铁的猫，在这种声音嘈杂又人挤人的车站里等车的话。夏油杰面无表情的任由庚金扛着自己在众人的脚下绕来绕去，绝口不提自己可以召唤出咒灵带着他一起飞到上面来这件事。反正这家伙乐意这么干，那么就算是被人踩到尾巴也是自找。

　　动作轻巧的钻出人群，飞快的爬上候车座椅顶上的小棚子，庚金这才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带着金丝边眼睛穿着红色西服的中年人正在记者的簇拥下发表着自己的演讲，而他身边穿着姜黄色西服的矮个子男人则是在记者即将越界的时候才出手阻拦一下，大约是个保镖之类的人。只不过矮个子男人脸上偶尔流露出的不耐烦却泄露了他的情绪，他正在腹诽对方。

　　趴在棚顶上，即便没有刻意去收集信息，庚金也很轻易的就知道了那两个人的身份，市长和警长。现在他们正在为即将通车试运行的地铁进行剪彩仪式。

　　“说到地铁的话，我记得世界上第一辆地铁是大都会地区地铁，谁能想到身为一个律师，查尔斯·皮尔逊竟然能提出这样创意的想法呢，然后他的想法就惠及了之后的人们。”庚金摇晃着尾巴，“你知道么，我其实挺喜欢蒸汽动力的，在旷野上沿着轨道前进的列车不断冒着白烟，拉响的汽笛声可以传的很远很远，那样的景象真是非常的浪漫。”

　　话音刚落，从后面的隧道中就率先传来了汽笛拉响的声音，在这样的通道之中，听起来又是另一种感觉了。随后有灯光在黑暗之中传过来，亮起的光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然后这辆车就在减速中稳稳地停了下来。

　　“好了，我亲爱的市民们，接下来我还有各位拿到车票的幸运乘客们要一同乘坐这辆车，然后在第四站的时候折返回来。”这位市长挥挥手，示意欢呼的人群安静下来，声音激昂的说道，“这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短途旅行，当我们回来的时候就献上你们的欢呼吧，之后的日子里你们也会乘坐者这列车，更好的为生活带来便利！”说完，他就招手示意警长跟上自己，而其他拿到车票的乘客们，也都手持车票在检票员检票后按顺序上车。

　　“好了，我们也要上车了，杰你可要抓好我啊，被甩飞了我是不会下车把你捡回来的。”庚金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弓起身体飞快的窜到一个穿着华丽民俗服装背着巨大的，有很多小抽屉的箱子男人身后，在大门关上夹到自己尾巴之间进了车厢。

　　然后进了车的庚金就忍不住捂住鼻子发出了干呕声，“车里的味道好奇怪，有时候嗅觉太敏锐也是一种苦恼。”

　　对此，夏油杰不仅没有想要安慰庚金的想法，他甚至还拿捏着强调假惺惺的说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在下只是一个没有嗅觉的小小的猴子玩偶，并不能体会殿下的痛苦。”他还想说些什么，忽然表情一变，“这个感觉是——诅咒？”

　　“你说啥？”

　　“我感觉到了诅咒，在前面，非常强烈，最少也得是一级的程度，但是很奇怪。”夏油杰答道，他的目光看向通往其他车厢的门，“我没有感受到咒灵存在的痕迹。”

　　“那就去前边看看呗，说起来我还想看看前面车头的样子呢。”庚金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往前，然后就一头撞上在了前面那个人的腿上，“啊呀，你这人真是的，干什么突然停下来啊，挡在路中间的话可是很容易撞到的。”他小声的抱怨着，向旁边挪了两步，“算了，说这个干什么，反正也看不见听不见，就算是有感觉最多也就是认为是被身边的人不小心踢了一脚吧。”

　　“抱歉。”感受到身后的撞击，卖药郎侧身低头就看到了揉着脑袋嘀嘀咕咕往前走的猫，以及被猫挂在身上只有猫三分之一大，活灵活现的猴子娃娃，“物怪？退魔剑没有反应，你不是我要找的，应该还在前面吧。”

　　“诶？诶诶诶！你竟然能看得到我。”庚金惊奇的抬起头，认真地打量着自己撞到的那个看起来像是民俗学者的家伙，“原来如此，不过难得有人能看到我，认识一下呀。”他这样说着，伸出了自己的爪子，“我是猫咪。”

　　“很荣幸见到您，如您所见，在下只是一介卖药的。”卖药郎同样伸出手与那只小小的爪子握一下就收了回来，“您看起来有些不太舒服，需要我为您调制一些药么。”

　　“请务必。”被车上味道熏得有些头晕的庚金连忙点点头，“如果有木天缪的话也请帮我包上一包。”

　　卖药郎的药很是好用，在调制好装进药包之后只是略微嗅嗅，就缓解了头晕带来的恶心与呕吐感，至于包好的木天缪，则是被庚金揣了起来，这种东西还是在家里用比较合适。

　　“那么卖药的，我刚刚听到你说退魔剑，你是个驱魔人么。”缓过来的庚金坐在卖药郎身边，两只白色的，有着粉嫩肉垫的jiojio悬在半空中晃悠着，“这个时代竟然还有其他的妖怪存留下来么？”

　　“在下并非驱魔人，人生于世，妖怪亦生于市，一旦妖怪与人的‘真’与‘理’相呼应，便可得到形，得其形，将会幻化成不得存于世的物怪。”卖药郎这样说着，伸出指甲涂染成紫色的手轻轻碰碰庚金的耳朵，“物怪不可根绝，但可斩除，因此退魔剑存在，而执剑者亦存，那么您的‘真’和‘理’是什么呢？”

　　不自在的抖抖耳朵，庚金歪头避过卖药郎伸过来的手。他晃着脚目光落在车厢中兴奋交谈的众人身上：“我跟你要斩除的那些物怪可不一样，你说的那些我可都没有哦。”

　　此时这辆车已经发动驶入了地下隧道之中，莫名的气息从前方弥漫过来，后面也隐隐有猫的叫声传过来，带着满含怨气的凄厉从远方传递了过来。“原来是化猫。”卖药郎猛然抬头，看向前方紧闭着的，通往其他车厢的车门，“在下此刻要前往前面的车厢，您有兴趣一同前往吗？”

　　没有任何犹豫，庚金爽快的点点头：“好呀。”

　　此时，地铁的第一节车厢之中，仅有的几名乘客坐在座椅上正面面相觑。

　　这可是在是太奇怪了，仅仅只是一瞬间，列车员猛然落下车闸，行进中的车子突然停下带来的惯性让车中的人们都险些摔倒。与此同时灯光灭了一下又亮起，原本作在车厢中的少数极为绅士夫人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却是后面几个车厢中的乘客。

　　“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突然拉下刹车？”

　　列车员声音颤抖的说道：“刚刚好像，好像撞倒了什么东西。”

　　“是猫吧，真是的，那些家伙跑的到处都是，偶尔会有几个钻进来也不奇怪。”

　　“喂喂，我说你们几个，这里可不是你们呆的地方，快点回到你们的车厢里去！”警长率先跳起来这样说道，他挥舞着手臂试图驱赶那几个陌生人，反倒是坐在另一条椅子上带着棕色帽子的男人拉了一下帽檐，掏出笔记本和笔飞快的写起了什么。

　　“啊呀呀，我在自己的车厢里坐得好好的，谁会愿意平白无故跑到这里来受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扎着麻花辫的少女不满的跳起来抱怨着，她走到车门边抓住把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拧动，“真奇怪，这个门关的好紧，我根本就打不开嘛。”

　　“你这个小丫头真是的，还是我来吧。”另外一个穿着和服的中年女人走上前来，“哎呀，真奇怪，这个门锁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设计的这么硬？你快点过来咱们一起开。”

　　坐在那边记个不停的男人听到这个声音，嘲讽的勾起嘴角低声说了一句：“哼，女人。”

　　“两位还是放松一点，我来吧。”市长忽然说道，他走上前来用力的拧了几下，“回去之后还是要让修理员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好了，门打开——”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什么东西用力的给拽了出去，只留下一副眼镜掉落在地上。而更让在场众人感到惊讶的是，这辆列车的后面的车厢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可是刚刚关着门的时候还能通过玻璃看到其他人的呀。”从刚才进入这里开始就一直新奇的到处看的男孩忽然惊叫起来，他的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刚刚那个是什么？“

　　就在此时，原本停止的列车再度启动飞速的向前奔驰起来，猛然开动的力量让没有抓稳扶手的几人跌作一团，原本打开的车门又被关上了。回过神来时，透过玻璃的他们又看到了坐在外面的其他人。然而让在场众人感到更加惊恐的是，此刻列车员正身处他们之中，那么现在启动列车的又会是谁呢？

　　“不是我，不是我开的，我去把它关上。”列车员的声音中带这些颤抖，他连滚带爬的冲进控制室拨弄着控制器，试图让车子停下来，可控制器就像是失灵了一下无论如何也无法转动一下。

　　这到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他们只能坐在长椅上，尽量的远离车门，看着掉落在地面上的眼镜发呆，完全不敢去想市长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

　　然后众人听到了木屐踏在地板上的哒哒声，门再次被打，他们看到一个背着药箱，衣着华丽的民俗艺人带着一只穿着马甲与灯笼裤，直立行走的猫走了进来，而他们的身后，坐满了人的二号车厢景象一闪而过，再度变成了空荡荡的，漆黑的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