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Chapter 12 (1) 焰火下的誓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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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洛基忙得很晚，疲惫得回家倒头就睡。他睡着两个小时后，我偷偷进入他的书房，点燃了暗红的壁炉，开始翻他的书桌，想要寻找条约的样本。壁炉中的火焰噼啪跳跃，我的影子在红砖墙壁上摇摇晃晃。房内太寂静，以致于轻轻碰撞一下，都会发出明显的响声。他的书桌中文件太多，我又生怕他会发现顺序不对，只好一页页翻看：精灵防卫都市重建计划、各大城镇军队补给说明、3018和3019年华纳海姆不同性别种族收入统计对比和图示、约顿海姆联盟条约……找了近一个小时，还是什么都没翻到。还是说，他们暂时没有制定样稿？我看了看书桌下面一个大柜子，正准备拉开，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洛基的声音从楼道间传上来：“弗丽嘉，你在里面吗？”
我吓得浑身一抖，手忙脚乱地把所有抽屉都推回去，把椅子也摆回原来的位置。脚步声渐渐靠近。我左看右看，似乎哪里都不适合躲藏，直到洛基高大的影子将站在书柜前的我覆住。他静静地从后面靠近我，一只手按住我正准备抽出一本小说的手，柔声说道：“怎么突然想要看书？”
我缓缓转过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你不是睡了么？”
“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睡得安稳？”他抬起我的下巴，垂下头靠近了一些，“你喜欢看什么书？我找给你。”
被迫注视他明显不信任的双眼，我吞了口唾沫，迅速说道：“好吧，我撒谎了。我不是来找书的。”
“哦？那你来找什么？”他毫不吃惊。
“我不知道……”我垂下头，无力地说道，“我又想起了一些事，很没有安全感。”
洛基突然不说话了。我紧锁着眉，搜索枯肠：“现在我在这里是这样格格不入。我还是阿西尔神族。留下来真的对么？果然还是回去比较好对么？洛基……我还是不够了解你。”
他背着光，神情并不是很清晰。火光与火影几乎冲破黑夜的桎梏，无边无际地吞噬天空。直到他侧过脸，出神了很久，我才从他眼中看到了更多的不确定。然后他突然回头，吻了我。我抽气的声音也随之消失。像是忍耐已久并依然在忍耐，他的吻十分急躁，却掩饰着过分的热情。反反复复的进退后，他停下来看了我一会儿，确定我没有反感，才又温柔地覆上我的唇。维持这个状态几秒，他正准备退开，我在他的柔软的嘴唇上舔了一下……他怔了怔，像个受到鼓励的孩子，捧着我的头开始深吻。让人无法想象的是，这个男人是毁灭之神，舌尖与口腔中却有甘甜的香气，如果不看人，我会以为是女人。而他充满侵略性的接吻方式，又让人质疑他雄性荷尔蒙分泌过多。真是一个矛盾体。
不过，我并没能有时间多想。得了一点甜头后，他开始放肆地越吻越深入，就像此起彼伏的海潮，尽管令人心醉，却带着会将人吞的恐惧……尽管陌生，却让人感到怀念。就好像，曾经发生过……
之后一整个晚上，我都不敢见他，把自己关起来对脸冲了几个小时凉水。分明是计划的一部分，但不知为什么，我特别有负罪感。一想到迫不得已时，进展会更深一步，心情就更加复杂。还好，之后洛基也没表现不自然，或者态度暧昧，不过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我正常对话。
两日后的晚上，侍女拿了几条裙子给我，说是洛基送的。我提起那些颜色明亮的典型华纳女装，对镜比了比，觉得好像有些小，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郁闷……似乎是洛基个子太高，又把我想得太娇小。然后，我询问了侍女他的所在，侍女直接把我带了过去。推门进入一个大堂，迎面而来的浓雾能把衣服都打湿。宫廷式澡池是乳白色，水面上有漂浮的花瓣，有一种早春约顿海姆的迷蒙意境。我迷惑地说：“他在泡澡？为什么还叫我……”
“对不起，原本以为您和殿下是夫妻，应该不会介意……”
“怎么又成了夫妻……”我捂住额头，“我先走了。”
刚准备闪人，洛基的声音就从空旷的大堂中传来：“弗丽嘉么……进来一下。”
“你穿衣服了吗？”
洛基笑了两声：“你洗澡会穿衣服？不过没关系，我在水里，什么都看不到。”
我这才关上门走进去。走了十多米，才看到水面上只露出一颗脑袋的洛基。几缕发丝湿润地贴在脸颊，他的轮廓因此更加分明。见我来了，他很乖巧地睁大眼睛：“衣服喜欢么？”
“喜欢，不过有些小了。”
“这样啊……那下次我们一起去选好了。”
看他泡在水中动都不动，只露出脑袋，我竟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笑了：“怎么只露头？害羞？”
“当然不是。我不是怕太过裸露吓着你么。”
我笑得更欢了：“有这么严重么？”
洛基如获大赦，长吁一口气，从水中浮起来，赤裸着胳膊趴在岸上：“现在好多了。刚才好热……”
他的金色臂环也跟着贴在岸上，轻蹭玫瑰色的发丝。不知是否放松的缘故，他的表情也变得慵懒，眼睛眯成长长的缝。就算是再生安提诺斯与他相比，恐怕也会黯然失色。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紧实充满雄性气息的手臂、肩膀还有后背。本来是很可爱的样子，但仅露出这些部分，他整个人的感觉完全变了……我摇摇头，努力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但看来看去，还是会不由自主转回他的身体线条，有血液冲到脸上的错觉。他歪着头看我：“弗丽嘉，刚才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满脸发热地摇摇头。洛基朝我勾勾手指，我头脑空白地凑过去。他又起来了一些，用湿润的手轻扣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悄声说：“如果我现在把你拖下来，然后吻你，再脱掉你的衣服……会发生什么事？”我立刻僵成了木头。
“那天晚上的事……再做一次吧？”他坏笑着，在我耳垂上舔了一下，“不穿衣版的……”
我静静地望着他。他声音沙哑地继续说道：“法瑟需要一个妹妹。”
我还是静静地望着他。
两个小时后，洛基裹着浴巾，靠墙捂头，满眼幽怨：“你这女人太狠了。我不过是看你脸太红，忍不住开开玩笑，竟然……唉，好疼。”
我将冷漠的视线从书上转移到他的脸上，又转移回书上。
因为过多的磕磕碰碰，我始终没能如愿地把假装恢复记忆计划进行完成。阿西尔主神来的前一日，我已心急如焚，决定说什么也要和洛基在这一晚“心意相通”。但事与愿违，这一日刚好是西芙之前提过的焰火日。她和提尔很早就来到了火神殿堂，张罗准备食品，打算看焰火时带到楼顶去吃。我被她和提尔拽着忙了一整天，总算把她所谓的“华纳十二大小吃”弄好，一道道搬到楼上。洛基要准备次日的欢迎仪式，回来得比较晚，天黑以后，他直接加入了我们的行列。刚坐下来，他听到的第一句话，是西芙非常不浪漫的座右铭之一：“男人的爱情就像打猎。一只束手无策的小绵羊和凶残的猎豹，哪个更能激发他们的兴趣？猎豹的温顺可比绵羊的温顺值钱得多。冷酷的绵羊和温顺的猎豹，都是很有吸引力的。”
“那你是冷酷的绵羊，还是温顺的猎豹？”提尔看西芙的眼神真是如视家珍，把在旁边的我都融成了烂泥。
“都不是。”西芙却拨了拨头发，“是凶残的母狮。”
“能告诉我怎么捕猎母狮么？”他还是不死心地施展柔情攻势。
“一边去，都跟你说了，今天不是为跟你肉麻才看焰火。”
我禁不住苦笑。难道世界上真有因果报应的说法，以致于提尔以前如此嚣张，现在被西芙吃得死死的。近日听她提起索尔的次数也不那么多，那些伤痛应该被提尔的温柔治愈了吧？那索尔呢……和雅恩莎撒呢？还有尤尔，霍德，奥汀……
深蓝的夜幕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棋盘，布满了亿万颗闪耀的银色棋子。在这样静谧的夜空下，金色的华纳海姆就是其中一颗最为璀璨的宝石，在九大世界的中心释放出万丈光华。那些在夜晚云雾中飞行的翼龙、天鹿与巨鲸，朦朦胧胧的，无疑又变成了最精巧的点缀。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只是，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就会在这样美丽的地方伤害自己喜欢了千年的人……
奥汀，当一切都重回轨道，部落和平的时候，你会原谅我的吧……
手突然被人握住。我回头，看向身旁的洛基。他的双眸在星空下明亮透澈。只是，不论他有多么俊美，多么年轻，多么深情……始终不是我爱的那个人。于是，所有的一切也都变得没有意义。
“有心事对吗？”他问道。
我摇摇头：“可能只是比较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对不起，下次一定会提前回来陪你。”他温柔地笑了笑，往我嘴里喂了一块饼干。
“那可是姐姐做的哦。”西芙骄傲地笑着。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都喂进去了。”洛基戏谑。
“喂，你是什么意思？”
这时，整个世界突然得明亮。不是寻常的明亮，而是虚幻的，梦境一般的银色。昙花一现的闪耀过后，西芙激动地鼓掌：“开始了！”接着，一缕轻烟直升而上，在高空爆开，变幻成千姿百态的形状：时而化作金色的呼啦圈，上升而盘旋；时而化作庞大的银菊，升起的过程中缓缓绽放，在最高点盛放，落成密集的流星雨；时而化作七彩的星点，飘飘然飞上夜空，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劈啪爆炸成破碎的宝石……我和洛基都没有说话，但相握着的手直到焰火盛开、明灭、消失，都没有松开过。连西芙都因这转瞬一逝的美而变得柔和：“提尔，明年我们再一起来看吧。”
“嗯。”提尔搂住她的肩，在她的发间吻了一下。
“肉麻。”我没好心地把饼干扔在西芙头上，却因为选了她亲手做的一块，而差点有了生命危险。
提尔笑：“这也是你一定要在这里的原因。如果只有我们俩，洛基肯定受不了。”
“不用你再多强调了，谢谢。”洛基没好气地接道，又低声对我说，“你喜欢焰火吗？”
“当……”我回头看向他，准备用力点点头。但这一瞬间，几团最亮最大的焰火在我们的头顶绽放。在灿烂的火光中，洛基的面孔明明灭灭，透明的瞳仁也随着这些焰火时明时暗……
……依娜，不要忘记我。
……你不能忘记我，你要我怎样都可以……
……我不管，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明天就去举行婚礼。
……女儿，每一个华纳神族，都有可能成为战场上骁勇杀敌的勇士。现实就是这样，历史和传说也不容许你改变。现在我们应该担心的不应该是他们为什么要伤我们，而是如何避免死于阿西尔神族的手下。
“怎么了？”洛基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这才回过神来，迅速答道：“喜欢。当然喜欢。”
……你知道希亚姐姐一向不喜欢灰姑娘的故事。如果爱上一个王子，我会先变成女王，再征服他。
……只要我活着，就会一直禁锢你，直到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是阿西尔神族！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家人！
……你那么美丽，那么耀眼，对我来说……终究是太奢侈了。
……依娜，加油！你一定会考上神金匠的！
……明天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能来，我很高兴。
……老大，我们都知道你辛苦，所以休息一下不会有人抱怨的。你可是华纳部落未来的工匠栋梁，千万不要累垮了啊。
……你好，我是蓝……
烟花猎猎，重演着七千六百多年前我在布里大教堂为众生祈福的圣歌，它灰飞烟灭在回头遇见洛基的刹那，在世界毁灭后的第一个薄暮。它又是短短两年前盛开在伊登街的暮魂草，不管经历多少个黄昏，始终鲜妍如初。不论脑中出现多少让人心如刀割的画面，它依然以凄绝的姿态，绽放在这冷漠的世间。不知几时开始，与洛基紧握的双手已经失去知觉，最后我只听见他酸涩的告白……
……尽管你永远不会喜欢上我，我还是喜欢你。
……我知道这会让你更加讨厌我。但是我保证，这是这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你带来困扰……对不起。
以前从来不曾想过，如果有一天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是奥汀的妻子，是否还会爱着这个人……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重生后的记忆能够永远消失。因为，曾经是那么简单的喜欢。单纯的世界中，只装得下一个人，没有痛苦的回忆，没有命运的玩笑，没有信仰的遗失，没有肩上背负了千年的罪……而在这一刻，这份简单的喜欢，也和天上的焰火一样，强烈、刺眼，撕心裂肺。我如此可悲地发现，即使知道自己属于奥汀，即使知道眼前的人曾经做过不能原谅的事，当两个灵魂融合在一起，我还是无法将那份属于依娜的感情埋葬……
爱着这个人。
同时，永远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弗丽嘉……？”洛基有些惊慌地看着我，“怎么了？”
提尔和西芙也看向我。意识到自己失态，我摇摇头：“没有，只是焰火太漂亮，如果真的能每年都看到就好了。”
洛基怔了怔：“真这么喜欢么？那以后每年都让西芙来安排。”
“姐姐我最恨别人自作主张。”西芙咬牙切齿。
奥汀说，三千年后的世界，重生主神不再有任何的关系，我们之间的夫妻关系也不复存在。
我是阿西尔神族，却在华纳部落长大。养父养母都是华纳神族，被入侵的阿西尔神族杀死。亲生父母是阿西尔神族。最好的姐妹西芙和属下都在华纳部落。最好的姐妹尤尔和雅恩莎撒和军队都在阿西尔部落。在华纳部落，我有自己创出的事业，有平淡美好的未来。阿西尔部落却需要主神。还有最重要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Chapter 12 (1) 焰火下的誓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