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有人疼》姬流觞

36、失落

　　“哦？我住院那些天的饭菜原来都是你做的？”易蓉颇为吃惊。
　　“对啊！简康这种人，能省就省啊！”虽然没戳穿简康的“如意算盘”，简明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功劳”显摆了一通。
　　易蓉歪头打量简明好久，才问：“那时候，你是不是给我送过饭？你头发，是长一点，盖盖头？”
　　简明一摸脑袋，好像真有那么一次。
　　有一次简康有事，没时间送饭，就叫他去的。
　　简康时间上也是鸡贼，说是送饭，除了吃的，还拿一堆文件和资料过去。去了也不说让易蓉做，就摆着一张苦瓜脸，对着东西长吁短叹；于是每次都是易蓉主动接过来，在病房帮他完成！
　　那天简康正好有应酬，就让简明做好了送去。简明找到病房却看到病床是空的，问其他人说易蓉出去散步了。简明等了一会儿急着回去上课，就留下东西自己先走了。
　　“你看到我了？诶，那你怎么不出来啊！”简明有点小欣喜。
　　易蓉脸红了，不好意思的说：“简康每次都带来特别多的事情，我有点撑不住了，那天正好大姨妈来，心情不太好，看着差不多是他该来的时间……就先躲开了，合计着该走了才回来。可是你大概是在等我没走，加上你们兄弟俩身形差不多，我把你当成他了，就没进去。你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认错人了。不过，好像也没有必要叫住你了。”
　　原来是这样！
　　“简康就是自作聪明，老觉得你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就是给他面子而已！”简明忿忿，“这种人忒无耻，你真没必要这么给他脸。”
　　“嗯，后来我也发现了。”易蓉会心的笑了，“不过我也想，一个人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也是一种了不起的奇迹了。而且，有时候我做一些脸皮厚的事情时，比如收高价费啊，趁火打劫啊这类事，只要一想起简康，就什么愧疚都没了。”
　　哈哈哈！
　　两人大笑起来。简康白天带来的不快，在晚上的抱怨会中，慢慢消散了。
　　这世上，总有一人可倾诉，总有一人可回应。

　　“天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易蓉看看外面的天色，城市的灯光映红了半边天，光线之外洗黑如墨。
　　简明四下看着，非常不想走。
　　“总留在我这里不好，你父母也会担心你的。”易蓉继续劝。她不敢摸耳朵，尽管那里又烫又痒。
　　“我跟他们说了，有个朋友胳膊摔坏了，这几天要照顾她。”简明站起来，走到沙发边上，看到早上叠好的毯子依旧放在那里，不由微微一笑。
　　“这个……不合适。我自己能照顾自己，谢谢你。你还是……”易蓉跟过来，低着头有点语无伦次。
　　“我还是留下来的好。”简明截断她的话头，“我不放心你早上没饭吃，也不放心你用一只不灵活的左手应付生活里的一切。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很坏，我最坏的也不过是怕你习惯了独臂神尼的生活，没有我的立锥之地。”
　　易蓉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好热。抬头，对上一双灼热如火的眼。
　　应、应该发生点什么吧？
　　还、还是不要了。
　　这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呢？
　　该发生什么呢？
　　易蓉觉得脑子里像是一团被疯狂搅拌的浆糊，眩晕和迷糊中，唇边一抹清凉点住，陌生而熟悉的气息汹涌灌入鼻腔，迅速占领了全身。
　　吻，接吻。
　　发生了。
　　该发生的，终于发生了！
　　和上次在车里不一样，简明只是蜻蜓点水了一下，便退了回去
　　“睁眼吧。你再闭着眼，我会忍不住的。”简明声音沙哑，喘息不已，微带祈求的说。
　　易蓉刷的睁开眼睛，她真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自己居然闭上眼了！
　　是不是看起来很享受？
　　但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闭眼！
　　电视上不都是被吓得睁大眼睛么？
　　为什么她闭眼？
　　会不会让简明以为她很——无耻？！
　　易蓉懊丧的哼了一声，就听简明又问：“怎么了？不舒服？”
　　声音太近，太暧昧，脖子又被吹到了，酥麻的感觉从尾巴骨升起，像电流一样蹿过脊椎——
　　不活了！
　　“没事！我要睡了！”
　　易蓉什么也不顾了，直接钻进卧室，关上门，大口的喘着粗气。天啊，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这算不算□□少男？
　　算不算办公室性骚扰？
　　左手捂住半边脸，还有右边脸凉飕飕的。她第一次觉得，没有右手太致命了！

　　手机亮了又灭，简明的微信一条又一条的进来。
　　“感觉很不好么？”
　　……
　　“我会努力练习的。”
　　……
　　“你开门，我们现在练一练好不好？”
　　“不用了！我睡了！”
　　“不是正好么？”
　　……
　　“我也要睡了。余生，请多指教！”

　　简康坐在专车上，疲惫的呼了一口气。今天终于结束了，明天还有很多安排……
　　手机震动，打开一看是简明的消息。
　　臭小子，知道我对你的好，投降了吧？！哎，我就大人大量，不计较啦！
　　简康想着，打开了微信，看到一行字：
　　“我找到调教我的人了，以后别瞎掺和我的事。”
　　“哦？开窍啦？什么人这么倒霉？”
　　那边等了一会儿才发过来信息，
　　“易蓉。我在她家。”
　　咳咳咳～简康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什么情况？他错过了什么？
　　简明的确是说过喜欢易蓉，但、但怎么这么快就住到一起了？！
　　易蓉？
　　易蓉能看上简明？
　　想起易蓉，简康脸都扭曲了，
　　“易蓉能看上你？”不对，删掉，应该这样写：“易蓉——调教你？她什么时候接这个业务了？多少钱？”
　　“滚！”
　　简康冷静下来，看着车窗外一盏又一盏的路灯飞过，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你确定是易蓉么？她——她那种人会谈恋爱？”简康想的是：易蓉居然是个女人！真不可思议！
　　然而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易蓉就是个女人，只是一直没被当成个女人罢了。
　　“她不会，我在教她。”简明诚实的回复。
　　“哈哈哈！你？你谈过几次？”
　　“大学谈过一次，被某人打断了。所以某人记住，别再惹我！”
　　“你那次根本就是识人不清，那种女的，本来就是冲着你爸你妈去的，你还傻傻的不知道。要不是我，你早就被人耍的要自杀了！……易蓉怎么会答应你？”简康还是忍不住问。
　　“为什么不会答应我？”简明不答却反问。

　　简康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了。
　　为什么不会答应简明？易蓉是女的，简明是男的，为啥不可能？
　　易蓉比简明大很多岁，但简明不在乎啊！为什么不答应？
　　简康也找不出理由。
　　认真的想一想，如果简明是认真的，其实简明妈妈的反对，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更何况，简明的妈妈还没有真正的表过态！
　　为什么不答应？
　　只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把易蓉当成女人吧？！
　　可她，的确是个女人，还和简明在一起了。
　　或者说，当简明告诉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易蓉是个女人。他记忆里那些关于易蓉的事情，突然之间全都因此镀上了一层不一样的颜色！
　　豁达、能干、容忍、机敏，还有些骨子里的腼腆，所有这些优点，所有那些工作中印象深刻的经历，因为意识到易蓉是个女的，而变得有些不一样。
　　能干的、聪敏的、温柔的、害羞的……原来易蓉变成女人之后，居然有这么多的优点！
　　所以简明会一见钟情，会一追到底，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
　　警告么？！

　　简康仿佛要求证似的，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简明的心思昭然若揭。简康嗤笑，我要是对易蓉有什么想法，还轮到你今天？！
　　易蓉一直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并肩作战么。他们在一起合作了那么久，就算分开在不同的律所，也一起合作项目，后来又去了同一家律所，然后又成立了这一家……
　　易蓉一直跟着他啊！
　　他救了易蓉，易蓉从此支持他，无条件的哪怕被坑的支持他。
　　易蓉是一直和他——简康在一起的。
　　一起挣钱，一起挨骂，一起被坑，一起坑人……
　　往事历历在目，易蓉怒极、恨极、喜极、笑极的样子悉数出现在眼前，她原来有那么多的表情，自己好像从来没注意到！如果真没注意，为什么现在又记得那么清楚呢？
　　简康茫然的看向窗外。
　　三十八年的生命里，钱是他一直关注的东西，从没觉得遗憾过。
　　此时，这种陌生的缺失感，又从何而来？
　　易蓉，爱上别人了。
　　她的喜怒哀乐，从此以后——
　　……
　　简康低头把看着电脑包上的拉链，脑子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