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有人疼》姬流觞

35、旧事

　　你放心，我会让简康放弃许南枝这件事的。”
　　一进家门，简明脱衣服挽袖子，头也不回的进了厨房。叮铃桄榔的开始收拾做饭，菜刀duangduang的响，一块五花肉瞬间变成了肉糜。易蓉站在一边手足无措，明明是自己的职务行为，听起来好像是向他解释什么。
　　“像简康这种渣子，你怎么忍得了他？！”
　　易蓉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帮简明拿了个萝卜，洗干净递给他，才慢吞吞的说：“简康有好多毛病，但是——我觉得至少他不坏。”
　　“他还不坏？他——”
　　“他只是没意识到自己那么做那样想是错误的，如果他知道那样不对，我想他不会这样做的。”
　　“那个老色鬼！”
　　“他没碰吴蔓。”
　　“吴蔓一个顶所有，省他多少钱！生病干活还不要加班费，那老吝啬鬼早就美翻了！哪儿敢碰人家！”
　　简明什么都听不进去，易蓉只好放弃，默默的陪在旁边。
　　香味儿飘出来的时候，晚餐基本成型：萝卜丸子汤，米饭，蒸酥肉。
　　易蓉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心想：气成这样还能做出这样美味的饭，他是以怎样的心情操作的呢？
　　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崇拜。

　　简康像个巨大的定时炸弹横在这间房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情况就能让简明爆炸。易蓉担心着，就没注意简明进来的是那么理所当然，厨房这种私人的地方用的是那么理直气壮，晚饭吃的那么的自然……
　　吃完晚饭，自然是简明收拾。顺便他还用电饭煲焖了一锅排骨，告诉易蓉，每次吃的时候用小碗盛出来放点青菜蒸一下就好。简便快捷有营养。
　　易蓉是只要有吃的就行，薯片和土豆丝在她眼里是一样的。简明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没事了？
　　都搞定了，简明坐到沙发里刷手机。易蓉没办法，去书桌那边处理一些事情。

　　“你怎么那么帮着简康那个混蛋？你明明反对的条件，他偷偷加上了，你也不吭声；他做事风格你不认同，却依然和他合作；他那么无耻无信，你借他钱连他在借条上签名用错别字都不揭穿……哼，你对他真的太好了！”
　　简明走过来坐在书桌旁边的扶手椅上，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嘟嘟囔囔的说。表情还是不忿儿，口气却缓和了许多。
　　易蓉说：“我上次跟你提过，简康说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你觉得很奇怪，可是的确是他跟我讲的。”
　　“那时候我刚正式执业没多久，因为过于心急没日没夜的工作，身体承受不住，加班的时候，在办公室突然觉得心脏很难受。那时候已经很晚了，只有简康在我不远处数刚发的奖金。简康一直就是爱财出名的，我也没想着他能帮我。我想打电话找医生，可是心脏真的越来越糟糕。大概最后我喊了一句‘救我’，就失去了意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简康守着我，住院费治疗费急救费乱七八糟的吧，他都帮我付了。”
　　“反正你也会还的。”
　　“我还不起。刚做律师，也没什么人带，赚的还不如亏的多。我——我连那种利息比较高的钱都借过的。”看简明露出吃惊的神色，易蓉赶紧补充，“就一次，紧张了半年。再也不干了。反正，我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还简康。简康当时就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养好身体，后面的日子还长。医疗费不是大事，凡事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大事。他原话就是这样，我记得特别清楚。”
　　哼！好听而已。
　　“后来我住院的杂费也是简康支付的。那时候，还有人传我和简康有什么特殊关系。其实，什么都没有。”
　　“那你就感激他一辈子？”简明问。
　　易蓉点点头：“他有自己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坚持自己的底线，从大方向上来讲，和我的并不冲突。比起没原则的人来说，我更愿意和他合作。”
　　简明欲言又止。这事儿他听说过，但是他听到的可不是这样的……

　　“我去！简康，你居然会照顾病人！”
　　从校园里被拽回家做饭的简明非常吃惊，铁公鸡肯拔毛了，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一时忘了抗议简康为了省钱，把他当成厨子用这件事。
　　“哪有那么便宜！”简康彼时还年轻，除去世故的脸上还有几分稚气的狡黠，“我们所那个老家伙看我生意做得好，老想给我使绊子。通过关系，弄了好多不挣钱的法律援助给我做。这事儿吧，我拒绝肯定不行的。咱刚到那里，不能太高调。但是不拒绝，老子哪有那个闲工夫！”
　　“所以你才这么大方的救了人家？还免收医疗费？”
　　“办公室就我们俩，当然我得救她，这个没关系。医疗费吧……我在想——你知道么，这丫头可傻了，给钱不给钱的案子都做，面子薄的不行，人家哭两声，自己贴钱都干。不过她的能力真的没得说，学习能力也强。上一个案子的问题，很快就能在下一个案子中弥补。你说，我就免她几万块钱的医疗费，如果让她帮我清一下法援，她能拒绝么？就这种人，我敢打保票，她肯定用心用力的去做，而且自己喝风贴钱，都得给我做好了。到时候，你觉得我那几万块不值么？我告诉你，我这些案子里，虽然不赚钱，可也有有影响力的。几万块钱，名利双收，说不定摇身一变，成了知名大律师，我擦！太赚了！”
　　想着简康得意的嘴脸，再看眼前易蓉饱含深情回忆的笑容，简明嘴角抽搐了两下。
　　简康那个混蛋！
　　居然这么骗蓉蓉！
　　拆穿他！

　　就在简明张口的瞬间，忽然又说不下去了。他看到易蓉的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很温柔，看到她因为回忆而变的柔和的轮廓，看到她含着微笑的眼睛里波光潋滟，要打破这一切么？
　　简明犹豫了。
　　不管简康的动机是什么，当时一定让易蓉觉得非常温暖吧？
　　她那么爱激动，那么敏感的一个人，在濒死绝望的时候，有人伸手帮助她，一定会觉得世界很美好吧？
　　简明沉下心，看着易蓉认真处理文件的样子，忽然觉得，其实就这样被骗着也挺好的。就像易蓉说的，简康不是坏人，只是有不同的看法。也许在这十几年的合作中，易蓉早就了解了简康当初的动机，或许以易蓉的敏感，她在无偿清理那些法援案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可是她不也是一直做完，而且是很好的做完么？
　　简明忽然想起证据法课上，教授曾经感慨过：“这个世界，真相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愿意相信什么。”
　　简康说的没错，其中一个故意伤害致死案，因为出色的证据准备，他一战成名，从此不是小律师。
　　易蓉……
　　简明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她傻么？她知道一切。说她精明么？她吃了那么多亏。
　　她把一切都埋在心里，喜怒哀乐，赞赏的鄙视的，从来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关心过。她就那么自己一个人，努力的去做事，努力的去做人，努力的在一切前面后面的伤害中躲避着，那么努力，那么辛苦……却无人欣赏。
　　“蓉蓉！”简明忽然开口。
　　“什么？”易蓉抬头，短暂的茫然后，征询的笑着看他。
　　“你挺棒的。”简明说。然后觉得自己太笨了。这是棒不棒的问题吗？她很棒是公认的。
　　“我是说，以后……”简明想说以后我会陪着你去面对一切，我会保护你，但是他又踌躇了。易蓉早就用时间证明了，她完全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完全可以自己独自前行！
　　那么我呢？我在她的生命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以后怎么了？”易蓉奇怪的看着简明，这家伙怪怪的，不会刺激出毛病吧？
　　“以后，我、我会无条件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想做什么，无论别人怎么说，无论那些事看起来多么荒唐，多么不对，我都支持你。”简明笑了，全身轻松。
　　是的，他会支持她。
　　陪着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