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有人疼》姬流觞

29、帅哥

　　哭诉、祈求、瘫软、癫狂，凡是一个无能为力者能做的，小月的父母都做了。大概还记着刚刚付出来的医药费，无论如何疯狂，都不曾碰到易蓉的一片衣角。
　　简明在旁边开始还有点紧张，后来看易蓉一脸虚情假意的样子，就放下心来。
　　所里只有他们两个，加上小月父母，总共四个人。易蓉的表情充分的跟随着小月父母的陈述，但是嘴巴却只发出简答的应和。冷场的时候，她的神色似乎不是为了救场，而是为了继续冷冻下去。
　　简明愈发缩进了墙角，易蓉原本就在舞台的下面。会议室里，只有两个痛心疾首的父母，陈述着他们如何爱着护着自己的孩子。如何用孩子的伤痕和自尊去交换金钱，去挽回自己的面子……那个他们嘴里的可怜孩子，如此的下贱，如此的无耻，如此的不可救药，只有这两个为人父母的家伙\"收留\"了这个孩子！现在他们要帮着孩子离婚，脱离苦海，但是那家要为他们的野蛮支付代价！先给个一百万，再想想后续……
　　他们好难，他们好辛苦，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
　　沉默的时候，连灯管滋滋声都听得到；闹起来，感觉玻璃都快撑破了。

　　看两人闭着眼坐地上高一声低一声的哭，易蓉起身离开；简明犹豫了一下，跟着出来。
　　易蓉让他带上门，低声说：\"你去看一下穆一盟的事情，给法院打电话问问进展到哪里了。\"
　　\"我上午就打了一上午，没人接！\"
　　\"没人接就继续打。我总觉得穆一盟这个事儿有点不对劲儿，你也多留心一下。\"
　　两人正说话，门被拉开，小月爸爸探出头来：\"易律师？\"
　　易蓉点头进去，\"两位不好意思，小月真的是太可怜了。可是您不签协议，我也帮不了她什么。这也不是所里的规矩，而是法律这么要求的。你们如果需要继续哭，这个会议室还有一个小时的空窗。我接下来还有点事，就不陪了。\"
　　\"等一下等一下。\"小月爸爸拦住易蓉，\"这五千块钱，打个离婚官司--说实话，上次我们自己去的，就交了几百块钱给法院，没花什么钱。\"
　　\"您误会了。这五千不是给法院的，提起诉讼如果需要交费，还得你们出。我们在代理过程中发生的与案件有关的费用，比如交通、复印打字、甚至必要的餐费，都另外计算，不包括在这五千种。\"
　　\"啊？合着你们啥也没干，先收五千啊！太黑了！\"小月妈妈拍案而起，义正词严。
　　\"您也可以不付。我们不会强迫您做什么。这样吧，我真的有事，不奉陪了。\"
　　\"走！这种黑心律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见钱眼开的贱女人，活该一辈子没人要！\"
　　\"嘴巴放干净点！\"简明蹭的蹿了上去，易蓉有伤在身，抬了抬手，简明在小月妈妈面前立刻刹车，一脸的杀气就那么憋着，吓得小月父母都呆住了。
　　\"大门在那边。好走不送。\"简明恶狠狠的一指大门，那眼神仿佛在说\"要我送\"么？！
　　小月爸爸一拽还要说话的小月妈妈：\"不送，不送！\"仓皇离开。

　　\"没必要发那么大的火。\"易蓉递给简明一杯水，\"有果必有因。小月的遭遇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她周围的人，周围的环境，都有影响。女孩子，被□□了，就成了没人要的破鞋。连□□犯都不如！--你以前做什么的？\"
　　\"主要做公司、商事、仲裁这块。\"
　　\"你们所有刑诉业务么？\"
　　\"没有。\"简明想了想，才发现老爸给自己找的业务当中，似乎都跳过了这一块。
　　有意，还是巧合？
　　\"幸运的小孩。\"易蓉低头看着自己的保温壶，\"我接触过，帮别的律师做一下下手，混个好人缘。\"
　　易蓉没说话，神思飘忽，沉默了良久：\"被告是个女的，二十九岁，大学本科毕业。晚饭时在粥里加入了一百片安定，让两个孩子吃下。老大六岁，老二三岁。孩子死后，被她抱回孩子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晚上丈夫回来，醉酒没吃饭，倒床上就睡。这个女人绑住丈夫，割下他的生殖器，当着男人的面，剁碎。然后割断男人的手部静脉，泡在水里，看着男人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凌晨五点，她报警，说自己杀了人。\"
　　简明目瞪口呆，这……得有多大的恨啊！
　　\"女孩家里是山村的，唯一的大学生。大学毕业那年回家探亲，被她后来的丈夫□□。家人觉得她丢人，这辈子都完了，就把她嫁给了这个男人。\"
　　\"她、她是大学生，就答应了？\"
　　\"大学只是四年，她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了十八年。你觉得在这种事情发生时，她的主导思想会是哪种？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的理所当然，可能就是别人眼中的荒谬。\"
　　易蓉长长的出了口气：\"别太在意，我们不是救世主，做好自己就好了。比如小月父母这样的委托人，你不觉得代理风险很高么？\"
　　简明勉强笑了笑，他知道易蓉是在安慰他。律师会接触很多阴暗面，而且都是用手用心去触摸，所以必须有非常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坚定的对世界的认识，才能面对这一切。而这些，并不是天然就有的，就是像易蓉、甚至简康他们这样一点一点，钝刀子割肉一样，从抗拒到忽视，从忽视到接受，从接受到正视，破裂、流血、结痂、愈合……
　　才有了那些所谓的律师前辈！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简明终于打通了电话，却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什么？穆一盟撤诉了？！\"
　　原因呢？
　　和解？！
　　What
　　这种事，不是应该先知会自己的律师么？！
　　易蓉也被震了一下，但看起来还算冷静。第一时间拨通了穆一盟的电话，然而，电话那头却是许南枝的声音：\"这个事情啊，不如让小简律师过来一趟，当面聊聊。\"

　　我不去！
　　简明满脸都是抗拒。
　　易蓉下意识的看了看简康的办公室。简康拒绝池总的事情，没有告诉吴蔓。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同时也是说明这个项目怎么丢的，他还是跟易蓉简单提了一句。
　　\"这年月，女的被人惦记也就算了，怎么男的也不安全了？！\"易蓉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没有！我是觉得，做老板，尤其是一个有责任心的老板，真的挺不容易的。\"易蓉长叹，\"好多幺蛾子啊！\"
　　上下打量着简明，站在生物本能的立场上看：简明--这个宽肩细腰长腿翘臀的雄性的确充满荷尔蒙的诱惑！
　　\"走吧！你跟我去。跟着我就行，我来处理。\"把保温杯递给简明，易蓉收拾了一下心情，一马当先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