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意外收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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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走进屋中就被堆在角落里大约无处可塞的几个紫檀箱笼吸引了目光。
那不是她给林北北的嫁妆吗？
府中内囊空虚，偏还要在外面充大头，这回送到郁王府的嫁妆贾母是动了老本的，连箱笼也是陈年旧物，难怪曾在她屋中当过差的紫鹃都不认得。
紫鹃不认得，鸳鸯却是认得的，心中暗惊。
世子妃说要报恩，原来是真的，把这么好的东西转手就给了林姑娘。
黛玉顺着贾母的目光望过去，赧然道：“世子妃送来的，还没收拾好。”
贾母拍拍她的手，没说话，祖孙俩相携走进里屋。
自从薛王两家联手鼓捣出金玉良缘，贾母差点动了心思，算算已有许久没来看过黛玉了。
世人都说眼不见为净，如今见到黛玉，竟又后怕起来。
这孩子从小养在自己身边，与宝玉青梅竹马，府中上下早把她当成自家人看待了，只等长大嫁给宝玉，成为宝二奶奶。
恐怕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若忽然定下宝钗，她该如何自处？
将来又有何人敢娶？
到时候留给黛玉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金玉良缘，何其毒也。
可贾母也有贾母的难处。
一则，贾府衰败比预想中的要快，勉强支撑到今日已是强弩之末，宝玉作为荣国府下一任家主，需要一个强大的岳家为后盾，方能不至潦倒。而林家自林如海死后四分五裂，凋零得不成样子，如何与如日中天的王家相比？
二则，黛玉身体病弱，恐怕不是个有寿的，万一婚后早逝，怕还要搭上宝玉的性命。
可此一时彼一时，谁能想到晴雯会有这番奇遇，飞上枝头后非要改姓林。而黛玉目下无尘惯了，却并不反感晴雯，竟点头认了亲。
最最离奇的还是有司衙门，好像提前得到风声，在林家无人到场的情况下，更改姓氏顺利得出乎想象。贾琏只拿嘴说了一说，打点银钱都没来得及拿出来，批文就发下来了。
与上次给晴雯改良籍如出一辙。
这事背后另有贵人相助……难道是郁王府所为？
林北北不简单啊！
如今黛玉有了依靠，贾母求之不得，唯一的顾虑只剩下黛玉的身体状况了。
想着抬眼打量，只见黛玉眉间郁色渐消，眼角倒隐约现出一条笑纹，脸上难得有了血色。
细看很像贾敏。
贾母眼圈一热，强忍着没落下泪来，将视线从黛玉身上转到旁边的小几上。那小几上放着一只白瓷小碗，贾母也没看清楚碗里是什么，便问紫鹃：“姑娘最近吃的什么药？”
紫鹃笑着将白瓷小碗端来给贾母看：“回老太太，自从世子妃来过，姑娘再没吃过药。碗里是燕窝，一品金丝燕的燕窝。”
贾母：“……”整个贾府也找不出一两金丝燕窝。
知道贾母让鸳鸯拿了血燕过来，黛玉假装咳了一声说：“喝惯了这里的，再喝金丝燕有点上火。”
贾母稍许安慰，叮嘱紫鹃等黛玉身体好些再用金丝燕窝，眼下吃次一等的血燕最好。
老人家爱絮叨的劲儿一上来就刹不住，叮嘱完燕窝又叮嘱起黛玉的衣食住行，紫鹃一一应是。
要换成宝玉早不耐烦了，黛玉却听得心里暖烘烘。
外祖母还是疼爱自己的，像小时候那般并未改变，也证实了外头那些关于金玉良缘的传言纯属无稽之谈。
就像世子妃说的，未来可期。
“上火了，就多出去走走，少看这些劳心费神的诗词。”衣食住行都唠叨完了，贾母盯着案几上的一本小册子又来了精神。
孩子们转眼长大，都有一大堆的老婆丫鬟伺候着，贾母积攒多年的养生知识总算找到了用武之地。
唠叨完气一顺，心里关于贾敏早逝那点子伤感情绪跟着散去大半。
对呀，有时间听王家两姐妹洗脑，还不如亲力亲为把黛玉的身体养好，也算对自己苦命的女儿有个交代。
毕竟当初贾敏的婚事，还有更好的选择。
终是亏欠了她的。
黛玉取来小册子，没说话忍不住先笑了，一边笑一边读了一则笑话给贾母听。
贾母却没笑，一本正经拿过小册子，面无表情地给黛玉讲了一个。
差点把黛玉笑出眼泪。
贾母绷不住也哈哈笑起来：“跟你母亲一样，给别人讲笑话，自己先乐。”
祖孙俩头挨头看笑话大全，其乐融融，直到在潇湘馆用完午饭贾母才离开。
贾母前脚刚走，老太太去看林姑娘的重磅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东西两府。
这边老爷太太刚忙着给宝二爷说亲，那边老太太就去了潇湘馆，在那儿用了午饭不说，还一待就是一下午。
这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无形中绝了许多对宝玉婚事蠢蠢欲动之人的念头。
贾府捧谁踩谁全看老太太脸色，老太太宠谁，所有人都跟着宠，老太太烦谁，府中下人都敢上去踩一脚。
比如邢夫人。
邢夫人这回破了天荒的有眼色，转过天就叫上尤氏和凤姐一起去看黛玉，还铁公鸡拔毛送了不少实用的物件。
听说潇湘馆盛不下更多东西，邢夫人当即提议，把宝姑娘刚腾出来的蘅芜苑给林姑娘放东西用。
之后又带着凤姐禀明贾母，贾母同意了。
这一点更耐人寻味。
要说放东西，理应寻一处近些的院子，比如迎春住的紫菱洲就比蘅芜苑离潇湘馆近。迎春好事将近，眼看就要搬出大观园，这一点没人比邢夫人更清楚了，何必舍近求远呢？
“姑娘们住的院子属蘅芜苑离潇湘馆最远，老太太什么意思，这是不想让宝丫头回来啦？”薛姨妈见到王夫人就是一通兴师问罪。
王夫人也没好气：“是宝丫头自己不懂事，装圣贤非要搬出去住，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白费了我一番筹谋！”
“太太想想，园里出了那等腌臜事，宝丫头再沉稳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又是亲戚，让她如何住得？”薛姨妈理直气壮。
王夫人气结：“林姑娘也是亲戚，人家怎么没动？”
薛姨妈嗤一声：“那是她没地方去！”
见薛姨妈不上道，王夫人只好把查抄大观园的所有筹谋一五一十全说了。
“太太是想借抄捡园子，将宝玉挪出来，断了他与黛玉的联系？”薛姨妈终于抓住重点。
王夫人恨铁不成钢：“不然呢？这等丑事捂还来不及，为何要闹大？不就是做给老太太看的吗？可到头来宝玉没挪出园，宝丫头自己先出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倒撇得干净，把咱们素日嘱咐的话全当了耳旁风。这下可好，蘅芜苑直接成了潇湘馆的仓房，算是撇得一干二净了。”
薛姨妈后悔不迭，早知道该劝劝宝钗的。
可想到金玉良缘是王家在操控，宝钗还为此放弃了入宫的机会，顿时又有了底气：“姐姐为何不早说？”
“早说？”王夫人差点气得笑出来，“早说了，我那菩萨似的外甥女恐怕跑得更快吧。”
自知做不了女儿的主，薛姨妈只好使出杀手锏：“总之，这桩亲事绝不能告吹，否则姐姐没法向父兄交代。”
王夫人冷笑：“妹妹不想攀高枝啦？郁王府可不是我们家这样的破落户能比的。”
不提郁王府还好，一提薛姨妈差点原地爆炸：“还不是姐姐干的好事，把晴雯那贱婢逼成了世子妃！我本来与梅姨娘身边的一个心腹有些旧交，想让她帮忙说项，谁知连郁王府的门都没进去！门房告诉我，别说心腹了，就是梅姨娘本人怕都不在了。现在郁王府后宅，是晴雯，哦，不，是林北北的天下！你说气不气人！”
王夫人：“……”没你气人！
“那现在怎么办？”薛姨妈焦急道。
攀不上郁王府的高枝，再弄丢了荣国府的亲事，王夫人最多被父兄训斥，而她很可能成为王家的弃子。
薛家只剩空壳，薛蟠正在议亲，她绝不能沦为弃子。
王夫人倒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冷声道：“就林姑娘那把身子骨，能不能熬到嫁人还两说呢。”
为促成金玉良缘，王夫人付出太多，不惜与婆母撕破脸，再无转圜余地。
三天一晃就过去了。
林北北再看见黛玉的时候发现她胖了那么一丢丢，笑问：“妹妹近来可好？”
黛玉在郁王府的马车上坐定，笑容得体：“托世子妃的福，一切都好。”
世子妃……
林北北顶着晴雯的脸，朝黛玉狡黠一笑：“大事可成？”
黛玉不愧是水晶心肝的人儿，一听就知道林北北在调侃她，腾地红了脸。
林北北笑：“我猜猜啊……”
“休要胡言！”黛玉脸更红了，羞得探身去捂林北北的嘴，“仔细被人听了去。”
林北北捉住她的手，笑得像个登徒子：“谁让妹妹总与我生分，想知道妹妹过得好不好，只能靠猜喽。”
黛玉抽回手瞪林北北，红着脸教训人：“都成世子妃了，也不知收敛些，总这么毛毛躁躁的怎么行。王府后宅可不比咱们园里，姐妹们都是好相与的，你得多学学凤姐姐，免得让人欺负了去。”
倒是有了一点小女儿家的娇嗔。
“是，都听妹妹的。”林北北规规矩矩坐好，小声又问，“妹妹这几日可曾见过老太太？”
见林北北终于转移话题，黛玉明显松了一口气：“自从你捎信来说要带我入宫请安，老太太格外上心，日日亲自教授宫廷礼仪。”
都是千年的狐狸啊。
“别人呢？”林北北还不放心。
黛玉想了想回答：“大太太带着凤姐姐和东府的嫂子来看过我，还带了不少东西。上次你来送了太多礼物，屋里放不下，大太太知道了，非让凤姐姐把蘅芜苑腾出来给我做仓房。蘅芜苑素来是宝姐姐住着的，她才家去几日，就把房子收了，多不好。我说不用，大太太说房子空着也是白空着，银子花了总要有些用处，就这么把蘅芜苑给占了。”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不过抄捡大观园之后，是宝钗自己求去的，之后蘅芜苑一直空着，宝钗再没搬回来。
宝钗第一个搬出去，之后是迎春她们，一个一个都要走的。
可能晴雯在天有灵，也可能是这具身体的残存记忆，林北北竟然体会到了一点点贾宝玉的惆怅，心中不忍：“占了就占了，房子总空着不好。放了那么多东西，妹妹让谁看着呢？”
黛玉有点无奈：“东西一多，人手也不够用了。紫鹃要伺候起居，王嬷嬷年纪大了，只好让雪雁两边跑。”
林北北拿起桌上的紫砂壶给黛玉倒了一杯茶，推过去：“潇湘馆伺候的人本来就不多，紫鹃在屋里当值，雪雁两边跑也忙不过来，妹妹不如向老太太借两个人来使唤。”
“借谁？”黛玉问。
林北北神神秘秘：“鸳鸯和彩霞。”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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