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楼台之菀儿》箬鸢

14、第十四章

　　他们一行到达翠闲林的时候，已近黄昏。

　　宜妃半路说是身体不适，太后自是大为紧张，连忙命人传了秦越去宜妃的马车陪伴。她便一人独自靠着车窗，看着葱绿的树，轻盈的蝶。等到了目的地，众人皆忙着进院，一时也无人顾及到她。她在小翠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天的舟车劳顿，身体也是觉出些疲惫困顿。她看了看前方，宜妃在一大帮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进了庭院。秦越守在一旁，手臂轻扶在她的背后。她看着，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闷闷的，给于雪溪请了安，便去了住处休息。

　　翠闲林的庭院内奇石林立，凉爽宜人，盛夏的燥热顷刻褪减不少。她弯过回廊，院落内处处是生机盎然的翠竹，错落有致的假山石和湖石。她看着眼前的景致，脑中盘旋着小月曾与她谈起在翠闲林的种种，一瞬间竟有些错觉，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菀儿，菀儿，你听我说哦。”殷于月总爱拽着她的袖口，凑在她的颈窝里，“翠闲林不仅是避暑的好地方，而且，很美很美。我和越哥哥总喜欢在北院的假石山那里玩耍，还有还有……我喜欢旁边的林子，越哥哥他们每次都去狩猎，好刺激的……”

　　她轻扬唇角，想起小月手舞足蹈的兴奋模样，不觉就向院中的假石走去。她闭上眼，阳光穿过树荫，洒在她的脸上，疲意竟散去不少。她想着小月描述的场景，想象着那时的主角是她，嘴角的笑意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绽放。

　　“娘娘，您小心啊。”小翠见她闭着眼，摇摇晃晃的穿梭在假石间，心也跟着一拎一拎起来。

　　脚下微的趔趄，解菀恬一惊，睁了眼。阳光刺进眼里，炫目的很。纤细的手指滑过一块石壁，摸到一片凹凸不平。她移开手掌，随意瞥过，却像是深浅不一的字。她心里好奇，不免凑了过去，仔细看了起来。

　　小月，我要娶你。

　　她一愣，手指慢慢滑过那深深的刻字。刻痕新旧不一，似是在原先的刻痕上不断的新刻，一点点的重叠着。一年一年的累积，竟已不是一般的深，就像秦越那与日俱增的感情，一天天的浓烈起来。她眼眶微润，他每年都会在这刻文上新增上一层吗？他那么爱小月，从年少开始，从未改变。他等着小月长大，盼了多少年，盼来小月的出逃。他心底的伤，她又怎能体会不到……

　　小翠又在唤她，她收回心神。有些恍惚的到了住处，随意吃了点清粥，一挨上床铺，倦意便又重新涌了上来。她仰躺在床上，阖着眼，脑中却在盘旋着方才见到的那几个字——

　　小月，我要娶你。小月，我要娶你。小月，我要娶你。

　　她皱了皱眉，辗转反侧间，也终究抵不住浓浓困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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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身边有了动静，有人坐到了床沿。

　　解菀恬迷迷糊糊间睁了眼，见上方一团阴影遮住了视线。她眨巴着眼怔忪间，两片软软的唇已轻轻落下，贴在了她的眉心。她动了动眉，是……秦越……
　　“吵醒你了？”声音温醇低沉，像湖水般涌了过来。

　　“皇上……怎么来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这是几更天了？他怎么这时候跑这边来了？……

　　“你不希望朕过来？”他皱皱眉。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嗫喏着，微垂了眼，“菀儿以为皇上会在宜妃那里就寝……”

　　秦越一愣，随即笑开。

　　“菀儿是在吃宜妃的醋吗？”他的音调提了几分，在她听来甚至带着几分揶揄。

　　她脸一红，“菀儿没有……”她的声音细弱到几乎听不见，抿着唇，她心中暗自庆幸这是在夜晚，她的窘态才能逃过他的眼，不然她可真是糗大了……

　　“菀儿……”秦越满眼含笑的看着她，支着头侧躺到她的身边。

　　她凝睇着他近在咫尺的眼，感觉着那拂在脸庞的气息，脸颊更是泛红起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捕捉着她脸上闪过的每一种神情，羞赧的，慌乱的……他在内心深叹，他最近越发奇怪了，好像越来越离不开她……他喜欢看着她恬静的模样，喜欢抱着她柔软的身子入睡，她对他，不知不觉中早已不再是可有可无……

　　也许是因为她的温顺体贴，也许是因为她的淡然和懂事，总之……和她一起，他能卸去一身的重负，忘掉所有的不开心和烦恼……

　　就像今晚，他在宜妃的住处辗转反侧，终究还是不能安然睡下。所以，他只遵循着内心的选择，来到她这儿。

　　而现在，他看着她的脸，心情如水般平静……

　　“菀儿，其实朕过来，是因为……”他轻声念着，凑近她的耳畔，“因为……朕有些想你了……”

　　她心跳一阵加速，他却在呢喃间揽住了她纤细的腰，将她深深锁进怀里。眼眶涌起一阵莫名的泪意，她咬住下唇，将脸贴紧他的胸膛。

　　她真是没用呵，他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她满足幸福到极点……

　　脸庞深埋在他的胸口，不多久便听到他平缓均匀的呼吸声。他睡了吗？她微扬唇，闭着眼。

　　——幸福其实就是这样简单，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