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安心

5、平淡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艾和宿舍里的其他同学一样，过着平淡的教室——食堂——宿舍——自习教室的日子。

　　于非凡开始来找小艾上自习。他背着装着英汉词典、六级考试模拟试卷和厚厚的专业书的大书包，每天饭后准时出现在女生宿舍外面。他今年大三了，学的是建筑工程。虽说一直以来英语成绩都一般，但为了不远的未来找工作方便，对明年六月的六级考试他是抱着必胜的信心和决心的，所以现在就开始未雨绸缪了。

　　女生宿舍在Ｑ大被广大苦苦等待在外面的男同胞们称为“熊猫馆”。由于是理工类为主的高等院校，这个大学性别格比例严重失调，男女比例接近４：１。所以女孩子在这个学校可是非常抢手的，走在路上头都抬得高高的。女生宿舍男生是绝对不允许进去的，只有遇到卫生检查的时候学生会的男成员们才能获准进去“参观考评”一番。

　　每天一到午休时间、晚自习前，尤其是周末傍晚，女生楼前的阅报栏前就挤满了等人的男生，实在挤不下的，就干脆站在宿舍大门外的那一片法国梧桐下，等着女孩子出来“认领”。还有些男生，实在没有办法，就曲线救国，到隔壁的师大自习，师大女生多，漂亮的也不少，看书加钓鱼，居然也成就了不少佳偶。

　　傍晚，女生楼公用的卫生间里就人满为患。一帮女孩子一字排开，用洗面奶认真地洗着脸，还认真地聊一些大家都感兴趣的家常。和男生多数时间在讨论女生一样，女生聊得最多的，就是一些比较出色的男生了。比如江恒阳，就是管院女生谈论最多的男生之一了。

　　每当听到“江恒阳”这三个字的时候，小艾的耳朵总是不自觉地敏感起来，就像一个敏锐地接收器，一字不漏地全部接收下来。小艾宿舍的周燕燕就曾发起过一次熄灯后的“卧谈会”，主题就是“江恒阳和李云是一对吗？”八卦之程度简直是——

　　最后，周燕燕总结了一下：李云是典型的一头热；江恒阳目前仍是管院，包括全校范围内最当红的小生。总结完，她很是兴奋了一把。忽然想起了一言不发的小艾，问了句：“小艾，你和张恒阳不是很熟吗？好几次我都看到你们在一起呢！你们以前认识？”

　　小艾知道怎么回答她都不会满意，于是干脆装睡。周燕燕也是困了，问了两遍没人搭理她，她也就翻身睡了，第二天醒来，也就忘了继续追问了。

　　但是这句不经意的问话，却使得小艾一夜没有好眠。闭上眼睛，江恒阳温柔的眼睛和清秀俊朗的面庞就在她眼前晃动。

　　你已经不是孩子了。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灰姑娘和王子会幸福吗？不会！他们生长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他们的语言是不同的。婚姻生活会让他们顿悟自己原来做出的是错误的选择。看似新鲜的爱，其实也不见得是真实的，她可能只是一种一厢情愿的梦想罢了。

　　小艾反复告诫自己，终于在天亮前朦朦胧胧入睡了。所以当晚上和非凡一起上自习的时候，她翻动着手中的英语书，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不时打个哈欠。

　　于非凡穿了件白色Ｔ恤，后背上背着一只圆珠笔画的长颈鹿。这是一次自习时小艾穷极无聊画下的。小时侯小艾太淘，为了收敛她的性情，爸爸妈妈给她报班学习绘画和书法，一路下来，可以作为特长生出现，大小获得了几个奖项，最高奖项是全国的双龙杯少儿书画大赛上的纪念奖，其实也就是个辛苦奖。不过书法没有学出来，因为小艾总偷懒耍小聪明。爸爸给她布置的作业通常是按多少页计算，于是乎，交过来的往往是几个伸胳膊蹬腿的结构变形的大字，让人恼也不是，骂也不是。

　　于非凡没有怪小艾乱画，反而还送来了条牛仔裤，请她在上面施展一下墨宝。她一翻白眼没有理他的胡子，只得了这一件“个性Ｔ恤”的他就常穿着到处晃，长颈鹿已经有些褪色了，毕竟洗的多了；但还是很招人注目。每当有人问起，非凡总是得意洋洋：“我女朋友画的！”于是别人就理所当然奉承一句：“才女啊，画的很传神！”于非凡就更得意了。

　　“不看书了？我们出去走走？”于非凡终于把头从书本里拔了出来。

　　在校园里兜圈。校园里很亮，除了月光，还有高大的新装的路灯的功劳。已是初秋，晚上已不再象前一阵子那样闷热，偶尔有丝丝微风袭来。小艾和非凡一起走着。两人的身体经常会偶尔轻轻的碰触。走到运动场边上，闻着“含笑”阵阵扑鼻的甜香，小艾问了句：“非凡，听说你们学校有个和我同名的女生得了白血病？”

　　“是。”于非凡轻轻地握住了小艾的手。他的手有点凉：“开始学生会号召大家为她捐款，我一看名字吓了一跳！我捐了一百，都赶上老师的标准了。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得这些怪病的越来越多。这已经是我入校后知道的第三个了。”

　　小艾和非凡在跑道四围的台阶上坐下，非凡仍然没有放开她的手。

　　“小艾，以前都没有想过，我们这么年轻，却必须这么早就真实地面对生死。去年我们班有个同学走了，是车祸。就在洪山路口，他骑着自行车被撞倒的。天天在电视上、报纸上读到车祸，却从来没有这么近地感受到过——那天，听说了这件事，我们都惊呆了，有的女生当时就哭了。其实，他和那些女生关系也一般，他是走读，而且性格比较孤僻，可是大家当时都非常难受。毕竟我们曾经天天在一个教室里上课啊，那么年轻，他的生活刚刚要开始！”

　　小艾感觉到非凡的手在轻轻地颤抖：“大家都很后悔，为什么原先没有多和他聊聊天。我更后悔，前一天的体育课上，我们因为他进的一个球是否有效差点打起来，我还骂了他两句。”

　　非凡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依稀的水意。这时候的非凡，是小艾从不曾见过的。过去印象中的非凡，总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好象一切都不放在心上。所以，小艾忍不住伸出手臂拥住了他。

　　“小艾，有时候我也想，如果我真的有一天遭遇到同样的不幸，未来的日子里，你和妈妈要怎么办？”

　　这句话，让小艾的心中隐隐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