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飞行(我的自传)》少年郎

17、我们做吧

　　晚上9点多钟，郑彦和同事们在甘彩轩吃完饭，就直奔“方糖”KTV。杨总在8点多钟的时候就回去了，说是家里有点事情，要晚一点到。

　　“方糖”在n城应该算是比较高档的娱乐场所，不少时髦人士出没其间。大家挑了顶层一个大包间，喜欢玩“炸金花”的几个家伙，一冲进去，就在外间的麻将室打起牌来。郑彦和AE小颜几个就坐到里间唱K。

　　小颜今天画得妆依旧很浓，在昏暗的灯光下，就看见一张黛青粉白的脸，浓烈的有些如意大利假面舞会上制作精良的面具，这算是女人们打出招牌来的虚假，已经一致获得男人们的许可了。她巧笑着问：“郑彦，你喜欢唱什么歌？”郑彦看了，只觉得自己隔着一个虚空的面具在说话，实在有些忍受不住，无奈笑笑，说，“你们先挑选，我不是特别喜欢唱歌的。”

　　谢赟挤了进来，凑在小颜的身边，笑嘻嘻的问：“颜，你喜欢什么歌，我来给你点。”已经直接省略到了称呼昵称了，显然，对于很多男人而言，这样的假面具，原来是符合他们的口味的。化妆品的市场，原是得到女人们的支持，男人们的认可。两个人亲昵的靠在一起，劈里啪啦点了一大堆男女对唱的歌，从多年前的《片片枫叶情》到徐怀钰与任贤齐《水晶》，点完，就站在沙发前，彼此你侬我侬咿咿呀呀的唱。郑彦坐在一边，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无聊的看屏幕。看了一会，觉得无事，先是在外间看了一回他们打牌，自己终究不太喜欢，也便回来，跑到点歌台前，在电脑上一页一页的翻着，自己是随便的寻找，猛地里突然想起一首老歌，心存侥幸，点开“郭富城”，果然，在大排大排的歌名中，好容易找出了那一首《到底有谁能够告诉我》，他轻击鼠标，就这一首了。沙发前，谢赟和小颜唱的累了，郑彦接过谢赟手上的话筒，静静等着前奏响起。

　　I love you 今だけは悲しい歌闻きたくないよ

　　I love you 逃れ逃れ辿り着いたこの部屋

　　何もかも许された恋じゃないから

　　二人はまるで舍て猫みたい

　　この部屋は落叶に埋もれた空き箱みたい

　　だからおまえは小猫の様な泣き声で

　　他唱出的日文歌曲，低沉的迷茫的嗓音，轻轻的在室内流动着。门口，传来诧异的声音，“郑彦你会日文？”杨走了进来，她已经换了一件粉红色的细羊毛裙，高腰的，胸与腰之间，束了一条浅银色的宽腰带，勾勒出挺拔而秀美的身材。她静静的依在门前，笑着。

　　郑彦回望，灯光下的杨总，看上去，像是一个少女一般，她的脸上，为衣服映着，透出淡淡的粉色，脸上微带着暖意，却不是那种油腻的感觉，酒后酡颜的美。她恰才在饭店，也略饮了几杯。

　　郑彦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牙齿洁白：“这是日本80年代一个很有名的歌手——尾崎丰的成名曲。”只是简单的介绍了歌，却不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日语。

　　杨望着郑彦，她是特意回家换衣服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以一个女人的模样，站在他的面前。此刻，她的眸子里，深深的印着这个男孩子的笑颜，他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的起伏，嘴唇微厚，笑起来，却带着少年人的风华。这是一种她早已匮乏了的干净的单纯的东西。她缓缓走了过去，接过话筒，轻轻的跟着节奏唱起，歌曲已接近尾声了——

　　それからまた二人は目を闭じるよ

　　悲しい歌に爱がしらけてしまわぬ様に

　　郑彦握着话筒，微微闭起眼睛，和她一起将歌唱完。他的声音比较低沉，而杨的声音，却颇为柔美，两人合唱起来，非常的有感觉。谢赟和小颜听完，一起鼓掌。

　　杨微笑着挑了沙发的转角处坐下，说：“我大学里是学日语的，所以蛮熟悉这首歌，不过，尾崎丰是80年代人，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他了。就连郭富城翻唱的这首歌，都过了好多年了。”她笑着问，“郑彦，没想到你日语不错。”郑彦坐在沙发的一角，点点头，说：“我小时候在日本呆过两年的，在东京都。”杨轻轻的啊了一声，说：“你的发音比我好多了，很标准。要知道我当年上课的老师，是京都人，还略微带着些关西腔呐。”

　　谢赟站在沙发前引吭高歌，唱的是《新白娘子传奇》里的主题歌《千年等一回》。小颜笑着大声说，“没想到杨总和郑彦都好厉害，连日文都会，那首歌唱的是什么啊？”杨霞在嘈杂中，大声的说，“这首歌的大意是说，这是一种不被世俗观念包容的爱，相爱的两人只能跑到无人的小屋内，彼此拥抱取暖。”闪烁的光色下，小颜点了点头，她的笑脸，带着茫然的稚气，随即扭向正在唱着“千年等一回”的谢赟。杨皱起了眉头，也是，这样的悲凉，原不是她们能够懂得的。杨轻轻的摇头，她站起身来，出去叫了一箱“喜力”进来。既然是过来玩，就索性玩的开心些，反正明天是周末了。

　　大家一起玩到了凌晨2点多，十个人，喝了六箱喜力。门外，秋的寒气一阵阵的透过来，杨觉得酒开始一阵一阵的涌上头来，她站在“方糖”的门口，笑着回首，门口挂着的大大的“电子屏”依旧是花团锦簇的闪动着图片，她环视着，谢赟几个已经醉醺醺的了，只有小颜几个女孩子，还算清醒。她强打着精神，笑着说，“我现在喝了酒，也不敢开车，这样吧，谢赟和小颜几个，坐一辆的士车，我记得你们几个家离得比较近。陈康几个一起走，对了，”她回头问，“郑彦，你家住在哪里？”郑彦不太能喝酒，刚刚在KTV被同事架着，硬是灌了五六瓶喜力进肚，现在连步伐都是空飘飘的，靠着门廊。杨叹了口气，说：“这样吧，我送郑彦回去好了。”

　　午夜的街道上，冷冷清清，除了高楼上、大型娱乐场所前的霓虹还在闪耀，霓虹是斑驳的亮颜色，大红大绿，闪过了红色，跳出了绿色，间或红色与绿色，一起的闪烁着，这样的浓烈之极致，也是冷清之极致的色彩。杨突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冷清感，就这样的包围住了自己。寂寞这样的东西，就如此的伸出了手，紧紧的环绕住自己。她轻轻的缩了缩，蜷坐在的士的后座上，郑彦已经昏昏的靠着座位，半闭了眼。朦胧到已经有些看不清的光色下，他的皮肤上，依旧是光滑而不带任何干涩的，睫毛微长，轻轻地起伏。他的眉头微蹙，呼吸轻轻的急促起来，仿佛在醉梦中，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杨半伸出了手，想去抚摸他的眉头，抹平那些不开心。而最后，手，终于停靠在了半空中。

　　的士车飞快的在路上行驶，电台在唱着莫文蔚的《十二楼》，老得不能再老的歌。杨默默的不说话，只是蜷缩在座位上，良久，她轻轻的推着郑彦，“彦，你家里在哪？”声音轻柔，她觉得自己又恢复了自己女人的身份一般。那样，轻柔的，问着一个男人。

　　少年人睡得深深的。杨轻轻的靠了过去，他的身上，散发出淡而暖的气息，带着啤酒香，这是年轻男子的气息，干净而舒适，而自己，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时间不曾这样去依靠一个人了。去依靠一个人。自己，也想去依靠一个人。

　　杨突然想起闺蜜曾说过的一句话，“我只是想像那些古代女子一样，寻一个良人，可以依靠在他怀里，只是轻轻地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原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样的故事，在年轻的时候，只是觉得酸，非要自己失去了，年纪大了，才以为是美好的。那样，还真是美好。是不是？”

　　那样，真的是美好的。杨轻轻的笑了，她对司机说，“司机先生，去四季宾馆。”随后，她俯下头，轻轻地吻了上去，温柔的辗转在他的唇间，像是初次恋爱的少女般，偷偷的去亲吻着自己心仪的男孩。彼此带着酒意，他轻轻的睁开眼，有些不明白似的，良久，他轻轻地张开嘴，一张嘴，两个人彼此温柔的探触，深深地沉浸在这个冗长而缠绵的吻中，双手紧紧的拥抱着，就像没有明天似的。

　　他的齿缝间，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直子……直子……”杨下意识的一愣，抱拥着的双手轻轻滑落在他的腰间，直子，是他在日本的爱人麽？那个画像？可是，那个画像，为什么又那么像自己的闺蜜？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双手轻轻的拦住他的腰间，她感觉他的手，茫茫然的回抱在自己的腰部，她更加热情的回吻，脑海里一片的空白：自己晚上抽时间特意回家，还特意打了电话，她问林凌想不想来玩？她问林凌，认不认识一个叫做郑彦的男孩？答案是斩钉截铁的不。

　　她们是不认识的。耳边，轻轻地回旋着，那首凄清的《I LOVE YOU》，围崎丰的《I LOVE YOU》。

　　I LOVE YOU 此时我不想听悲伤的歌……

　　I LOVE YOU 逃啊逃啊，终於到达了这小屋。

　　因为不是可以包容一切的恋爱，

　　令我们二人像是被舍弃的猫儿那样。

　　这所房子彷如被落叶铺满的空箱，

　　为此，你发出像小猫那样的哭声。

　　在吱吱作响的床上，我们聚集温柔，

　　紧紧地抱著对方的身躯。

　　就这样闭上我们的双眼，

　　让爱在悲歌中永不褪色。

　　I LOVE YOU 过份年青的二人的爱存在著不可以触碰的秘密。

　　I LOVE YOU 现在的生活中，已经无法到达目标。

　　我们是梦想著一起生活的恋爱

　　而互相伤害的两个人。

　　问了很多次“你爱我吗？”的你，

　　对我说没有这份爱就活不下去。

　　在吱吱作响的床上，我们聚集温柔，

　　紧紧地抱著对方的身躯。

　　就这样闭上我们的双眼，

　　让爱在悲歌中永不褪色。

　　就这样闭上我们的双眼，

　　让爱在悲歌中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