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深处衍竹》二十棵树

4、章四 朋友

　　一旦决定了要结婚，后面的事情就好像被安上了马达，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知道了他们要结婚的消息，老教授开心的像是自己嫁了女儿，每天哼着小曲的来上班，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她六十岁生涯中撮合成功的第一对，也是唯一一对新人。

　　卫妈妈也特地来见了乔深楼，不过和林教授的喜气洋洋相比，老人家显得有些慌乱，很欣喜，又有些迟疑，几次想开口说什么，又没有说。然而嘴巴闭了起来，却又更加的坐立难安。

　　乔深楼把老人家的挣扎都看在了眼里，在卫妈妈再次开口的时候，轻轻的拍了拍老人家的手，语气轻柔。

　　“阿姨想说的话我知道，谢谢你为我关心，不用担心，我都知道的。”

　　卫妈妈有些愣神，呆呆的看着乔深楼的脸，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反手握住了乔深楼的手，力大的捏的乔深楼都痛。不确定的问：

　　“你，你知道？知道，知道衍生……”

　　乔深楼点头打断了卫妈妈的话，伸手安抚的拍了拍激动得有些语文伦次的老人的后背。

　　看到乔深楼点头，卫妈妈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像个小孩一样呜呜的哭了起来。

　　自从那天看到了儿子和戚柯在楼道里亲吻，没有人知道这些日子里她有多么的恐慌。现在，现在终于有个人能跟自己一起来分担这件事情。谢天谢地。

　　乔深楼一直半揽着卫妈妈，让老人家靠在她身上哭了个痛快。等到卫妈妈平静下来情绪了以后，乔深楼才对着卫妈妈轻声说道。

　　“阿姨，简竹的事情你不用太过于担心。他肯定没有跟你讲过他和戚柯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所以我认为简竹其实并不喜欢男人，他只是在情窦初开的年龄遇到的是个男人。如果那个时候出现的是个女孩，那么他爱上的就会是个女人。这也是我会和简竹结婚的理由，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爱上我的。”

　　卫妈妈在知道卫简竹是同性恋后查了很多的资料，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曾经只是寄希望于来个女人能将卫简竹引回正路，却根本没想到乔深楼会告诉她：你儿子根本就没走弯路，他一直站在正路上，只是转头看了看别的地儿，只要让他把头转回来就行了。

　　所以，最后卫妈妈抓住乔深楼的手，眼中还带着泪，万分信任又带着恳求的对着乔深楼点头。

　　结婚的新房是卫简竹的房子，婚礼在酒店，原本接亲要从乔深楼的房子走，但最后放在了一家民宿。

　　因为，乔深楼的朋友真的是太多了。有西装革履的，有登山鞋冲锋服的，有带着眼镜斯文有礼的，也有满头小脏辫抽着烟抖着腿的，当然也有开民宿的。比如提供了这家民宿的老板。

　　对于乔深楼这么多的朋友，卫简竹只能坐下来仰视乔深楼，然后诚恳的问道：

　　“大学老师的朋友都这么多吗？”

　　听到乔深楼要结婚的消息，好几天以前民宿的房间就被霸占了好几间，而且陆陆续续的越来越多，每天夜里都像是在开趴。

　　民宿的大院子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尽情笑闹，不像是来参加朋友婚礼互不认识的，反倒像是原本就为他们组织的聚会。

　　走廊的凳子上，乔深楼和卫简竹肩挨肩坐在一起，一只手轻搭在卫简竹的身后，看着一帮玩疯了的人，一人一瓶啤酒慢慢的喝着。

　　“那个扎小辫的，叫汪洋，是个流浪歌手。别看他叫汪洋，其实是个地地道道的山里娃。”

　　卫简竹顺着乔深楼酒瓶指的地方看去，名叫汪洋的山里娃正一脚踏桌子一脚踩凳子，抱着吉他唱得正欢。周围的人都跟迷地迷妹一样嗷嗷的叫唤。身边乔深楼的声音还在继续说：

　　“我们第一次认识是在西藏，那个时候汪洋穷的只剩下身上的袄和手里的吉他。那天他在街边卖唱，我就坐在旁边听，从下午一直听到晚上，别的唱歌的都走了。只有他一直唱，边唱边拿眼睛瞄我。到最后估计是他冻的不行了，裹着袄就冲我跑了过来，蹲在地上仰头看我：‘大妹子，你看这都几点了，你咋还不走啊？你再不走，我可不给你免费唱了啊！’我那时候心情也不好，掏了兜里的钱就全扔给他了。”

　　讲到这里，乔深楼笑了一下，喝了口酒继续讲到：

　　“没想到那个家伙那么怂，看见我扔钱，吓得不轻，手忙脚乱的把那些钱又塞回了我兜里。然后看了看四周就快步把我拉走了，还把我送回了酒店。”

　　“后来我在西藏呆了多久他就跟了我多久，连歌都不唱了，这下真的是穷的连裤衩都没有了，只能天天跟着我蹭吃蹭喝。”

　　“第一天的时候，我进了饭店他也跟着进来，就坐在我对面，我只点了一碗饭，他也不跟服务员加饭，就自己拿双筷子吃菜。结果那家店做的饭特别咸，那天一下午他都在到处蹭水喝。”

　　“后来就慢慢熟了，再后来我高反，我们住的地方很偏，没有车，是他把我背到了医院。当时趴在他背上迷迷糊糊的就在想，幸好这个家伙脸皮厚硬要跟着我，不然我可能就交待在那了。”

　　“我那个时候精神状态很不好。所以我一直都知道他跟着我是怕我出什么意外。”

　　“真是个很善良很温暖的人。”

　　乔深楼坐在那里看着欢笑玩闹的众人，目光粲然。庭院里暖黄的灯光亦映照得她脸庞温暖。

　　“你也是个很温暖的人。”卫简竹看着乔深楼灯光里剪影，认真的说道。

　　“你错了，我以前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只是后来爱我的人太多，得到了太多的温暖，才慢慢褪去了那些不好的东西。”

　　乔深楼说着抬手轻轻的揉了揉卫简竹的头，笑容温暖。

　　“那个，穿西装的那个，叫王海富。他在郊区里有片地，有人出几百万要买，被他给拒绝了。自己建了个救助站，救助流浪狗。周一到周五当老总，周六周天就在狗场里修修补补。平时也挺牛，天天开着宝马满大街的溜达，救猫救狗。也是个神人。而且不光他自己跑，我的车没少被他给征用。”

　　“那个……”

　　卫简竹就跟着乔深楼低低浅浅的声音，将满院子的人认了个七七八八，感觉每个人充满了故事，不像他，回头看去，好像是一片狼藉。

　　“你的朋友都很厉害。”卫简竹由衷的羡慕道。

　　乔深楼看着身旁人有些落寞的样子，一把将人搂了过来。她真是一点点都看不得他难过的样子啊。

　　“我的爱人也很厉害。”

　　卫简竹听到乔深楼这么说，觉得对方只是在安慰自己，所以就冲对方笑了笑。没想到被乔深楼捏住了下巴，一字一句的说道：

　　“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变得很厉害。现在受的伤，都会开成道路两旁最美的花，送你走向成功。”

　　卫简竹被乔深楼说得一愣，虽然平时也时常看见鸡汤，但鸡汤被人一本正经说出来的时候，就好像被加持了一样，莫名的充满了力量。甚至卫简竹觉得眼前这人，此刻眼里盛满了星光。

　　正当卫简竹沉溺其中时，耳边忽然想起了一阵笑闹声。原来是原本玩闹的朋友们眼见瞧见了他们四目相望的样子，纷纷跑过来起哄。汪洋甚至单膝跪地对着他们唱起了艳歌，惹得大家更加兴奋了起来。

　　幸好乔深楼对这种状况比较熟悉，很快就带着卫简竹融入到了这一片欢乐中来。

作者有话说

　　现在受的伤，都会开成道路两旁最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