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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   阮唐很是意外,笑道:“您也在这儿?”

      权容点头说着:“对,朋友办的,有空就过来看一眼。现在看真是幸好来了,我也是进来一打眼就瞧上这个灵犀尊了,看来小阮跟我志趣一致。”

      阮唐又去看那个犀牛造型的酒樽,说着:“青铜酒樽狰狞凌厉的不少,这种圆润可爱的倒是少见,您觉得是什么年代的?”

      权容道:“这形制不像商周,小阮觉得呢?”

      阮唐点头说着:“信息太少我也不敢贸然断代,既然拍卖为什么不标注年代?这是真品吗?”

      权容笑道:“真倒肯定是真,这里不会允许假的东西流通。待会可以托拍卖公司的人问问详细信息,或许是名片上忘记写了。”

      拍卖得过会才开始,展厅里人又太多,权容干脆引导阮唐去了二层的一个吧台。这儿跟真正高档酒吧相比也毫不逊色,他们刚坐下,周边立马有几位眼熟的演艺圈女士端着酒杯想跟权容搭话,也好奇地打量阮唐。阮唐看得目瞪口呆,觉得跟偶像剧似的挺梦幻,觉得自己像是走错了片场,几分尴尬地坐直身子。

      权容疏离又礼貌地跟几位女士打过招呼,对阮唐抱歉道:“这里没有安排私人空间,公共场合免不了被人打扰,待会拍卖结束,我单独带你去别处。”

      阮唐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挺搞笑,压低声音问着:“您是容远集团的权总吧。”

      权容倒不遮掩,了然笑道:“知道了?”

      阮唐不解问着:“您……以前见过我?或者有别的原因?我是说……没有那么无缘无故吧。”

      权容看着阮唐的眼睛,点头道:“还是小阮聪明,跟聪明人讲话就没必要绕弯子了。你以前跟着冯老师傅实习过古书画修复吧。”

      阮唐点头道:“对,是冯博老先生,我跟过他一年。”

      权容笑着先点了酒,这才接着道:“我有天正好去冯老书斋取本古书,当时你在店里二楼临窗的位置拿着毛笔写字,握笔的姿势很好看,写的字也好看,我站在你身后瞧了好久,你太专注都没有察觉。”

      阮唐努力回忆,也搜寻不出丁点印象,权容给他一杯调制的鸡尾酒,说着:“看过就上了心,当时怕打扰你就没打招呼,想过后好好结交,可再去就听冯老说你回老家工作了,兜兜转转,没想到还能在莲城遇见。”

      阮唐问着:“这样啊,那您找我是有什么书画要修复吗?冯老都修不了的,我肯定也无能为力。”

      权容好笑地摇头道:“你这可真是书生思维,就一定得有专业上的事儿才要找你吗?我要是说就是觉得有眼缘,就是迫不及待想结交,你是不是觉得我疯言疯语?”

      阮唐尴尬道:“那倒不是,抱歉,我是真不记得了。”

      权容递给他一份精巧点心拼盘,说着:“不记得就不记得,这不是又见面了吗?先吃点东西垫一垫,下班直接过来都没吃饭吧。”

      阮唐谢过,正巧吧台那里也有今天晚上拍卖的展册,阮唐顺手拿过来浏览,权容跟他一起看,有些了解的藏品就解说一二,阮唐对他增添几分钦佩,说着:“您真是博学。”

      权容笑道:“不过是感兴趣多看了些文献。”

      阮唐很少喝这种调制酒,尝着偏甜也不刺激,聊着聊着天不知不觉多饮了几杯,等拍卖会正式开始的时候,他都有了几分醉意,从高脚椅站起来下地的时候身子晃了下,权容扶着他的手臂等他站稳,又带他入了拍卖会的前排座位。

      阮唐脑袋有些晕,回头张望着想找馆长,权容在他耳边小声说着:“这是我订的坐席,馆长在后面,我跟他打过招呼了。”

      阮唐点头,目光有点散地看向台上,其他展品他也没什么兴趣,就是等着灵犀尊,看看拍出什么价格。因为喝了酒,他神思有些飘,莫名就是觉得有点委屈,那么可爱的灵犀尊不该被这么明码标价地买卖,就像自家可爱的孩童,该带回家好好宠爱着。

      最终灵犀尊被拍了个上百万的高价,到底是被钱估量了,太俗。阮唐更没兴趣待下去,揉揉太阳穴对权容说着:“刚才贪杯有点喝晕了,我先回去了,您继续看会。”

      权容自然随他站起来,说着:“我送你回去。”

      阮唐本能客气拒绝,权容已经不容分说地起身陪着他往外走了,让阮唐在门口稍等,他去取车。

      郊区夜晚的天空黑得更沉,天上的星星却亮,钻石似的远远缀在空中,他辨识了会星座,仰头仰得有点晕,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信息,没有未读消息也没有未接来电,心里挺犯嘀咕,裴湛回家吃饭了吗?他放了裴湛鸽子那货怎么不吱声,不大正常。算了,也正常,那货心大,最近更是一门心思找人,他回不回去吃饭,估计并没有真在意。

      阮唐怀疑得没错,裴湛确实也没去吃饭。裴湛之前出门的时候,本来打算去办公室看看报表,别真把甩手掌柜的名号坐实,结果刚到公司,屁股都没做热乎呢,接到老牛道士的电话,老牛在那边催促道:“你今儿还是赶紧过来一趟吧,这个招魂幡太邪乎,把莲山塔下面镇着的东西都激起来了,山头上乱套了,住持小和尚挺着急。”

      裴湛比谁都知道那个招魂幡的邪乎,看了眼时间,算着一来一回怕是赶不上去阮唐家吃晚饭了,赶紧给阮唐妈妈发微信,他之前很有眼力价地加了阮爸爸阮妈妈的微信。裴湛说晚上临时有着急的工作,很抱歉云云,阮妈妈好脾气地说着没事,约着改天再一起吃饭。

      裴湛立马动身开着车上山,一路小跑着爬上高高的台阶,看到老牛又盘腿坐着寺院门口大石头上磕南瓜子。

      老牛漫不经心地跟裴湛打完招呼,招呼完目光悠悠地看了看远方山头上的莲山塔,说着:“怎么自己来了?你那位小朋友呢?”

      裴湛看他一点没有电话里火急火燎的样子,说着:“小阮病了,在家休息。不是乱套了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应付过去了,等你过来亲自上阵,黄花菜都凉了。”老牛用手扑棱扑棱破道袍上的瓜子碎屑站起来,笑着摇头晃脑道:“看你腻歪他的样子,还以为得寸步不离呢。”

      老牛正要在说什么,无往住持也出现在门口,打断道:“你少说两句吧。”说完请裴湛进去寺院,带他到放置招魂幡的房间。

      招魂幡由细绢织成,上面图案由朱砂、石青等矿物颜料绘制,历经千年仍旧色彩鲜艳,上方绘有金乌九日,下有飞龙游凤,凤居右,龙居左,均是登足朝天,有一飞冲天之势。乍看是龙凤引魂升天的招魂图案,细看却发现龙凤之下一片红色火焰,火焰中隐约密布挣扎人影,像是天地人间之下的地狱恶火,火焰已经沸腾而起,几乎缠绕了龙凤尾端,让整个招魂幡弥漫上了不详之气。

      老牛关上门,说着:“这招魂幡一来,扰得整个山头都不安宁,塔里高僧念经的声儿都高了八个调,晚上真是没法让人睡了。”

      裴湛上前细看,闭上眼睛安静站了一会,说着:“招魂招了千年,终于嗅到主人气息,自然激动,怕就是这几日了吧。”

      无往住持默念几句经文,问着:“为什么这么不详?血气冲天,不是纯净物件。”

      老牛看了眼裴湛,摇摇头,说着:“怕是中间被人动过手脚,你心里有数就好。”

      裴湛谢过无往住持,跟老牛一起往外走,老牛走出寺院才开口问道:“招魂幡怕是要告诉你那人的生辰八字了,你准备好了?”

      裴湛点头,老牛却摇头,他说着:“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你想清楚找到他之后要做什么了吗?你准备把现在心尖儿上的那位小朋友置于何地?”

      裴湛觉得“心尖儿”上这几个字挺扎心,没有接话就往寺院里面走去,老牛跟在他后面不依不饶道:“眼睛骗不了人,心也骗不了人!”

      裴湛仍旧是往前走,没有讲话,老牛小跑着追上他,喋喋不休道:“招魂幡告诉你生辰八字,旧时佩剑告诉你方向位置,古铜印章告诉你姓甚名谁,这事儿基本就定了,到时候,你的心尖儿小朋友该怎么办?你真想一直自欺欺人,觉得是大哥小弟那么简单的关系。之后呢?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你把他当成无聊时候的玩物,玩尽兴了就抛弃,等你小主子回来了,你就再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当奴才去伺候着?”

      裴湛停住脚步,回身盯着老牛,目光中带了几分凶相,说着:“别瞎说,没有的事。”

      老牛失望地摇头,叹气道:“看你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罢了罢了,你愿意装聋作瞎,谁也没办法,就是可怜小朋友,被你当了玩物。我还是那句话,眼睛骗不了人人,心也骗不了人,哪怕是眼瞎,心也不会瞎!我红尘里来来往往不知道多少遭,你看他的眼神,瞒不过我!”

      裴湛抬眼看向莲山塔,扔下短短一句话:“我必遭天谴。”

      老牛心中一惊,突来悲伤,心里全都明白了,知道不必再多言,他的朋友老裴,门儿清着呢,揣着明白装糊涂。

      裴湛没有直接下山,而是翻了几个山头,到了莲山塔下。夜色渐深,僧人咏诵经文的声音渐起,裴湛起身朝着莲山塔道:“近日多有叨扰,诸位高僧见谅,稍待些时日便尘归尘土归土……”他说着,叹口气,心里默念着:

      “我一直仰慕敬重那位故人,当年他惨遭横死尸骨无寻,我永生永世都在自责没有尽到护卫的职责,就这么一世一世轮回,找到他成了我的执念,或者说是生的寄托,不至于在望不到尽头的时间里茫然自失。最近得知相逢将近,却突然没有原本预想的激动难耐,只觉得沉重和畏惧。”

      “恩怨故情,是不是在无可挽回的那一刻已经尘埃落地。因果循环,也总该有了结的那一天。我以往从未这样想过,可近日我竟然会想着就这么为自己活一世也不错,何不怜取眼前人,随心而往,因爱生欲,因欲成人。”

      “可这是背叛。背叛了故人,背叛了执念,我平生最恨背叛,到头来自己也要成为遭到唾弃的人。我为此而活,轮回不休,却最终背叛,必遭天谴。”

      “以前不曾畏惧,生也好,亡也好,都觉得不过尔尔,只是个起点终点,现在却因为恐惧裹足不前,怕因为我特殊身世牵连他,生怕再出什么祸事,怕的事情越想越多,不敢怜取,也只能就这么看着守着,不敢说心悦,不敢生爱欲。”

      裴湛自暴自弃似的摇头总结道:“可又控制不住,屡屡只想亲近,实在该静心反思。”

      他自顾自地在那里长篇大论一通,活像深夜里脑子有坑的孤魂野鬼,塔内诵经声不曾停,不曾消,仿佛裴湛所言不过是千万红尘信众里一个微不足道的烦恼,不值一提,高僧们估计只觉得他聒噪,不觉得他哪里值得渡一渡。

      裴湛倾吐完心声,郁结之气消散不少,全然是把高僧们当成感情垃圾桶了,他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草屑,对高塔道:“告辞了,都怪老牛,非得戳破我心事,无往住持真该把他大嘴巴缝上。”

      裴湛清晨下山,买好早餐去阮唐爸妈家送,阮妈妈开门挺讶异,裴湛问阮唐起床没,阮妈妈摇头道:“他昨天没回来睡啊,晚上也没回来吃饭,说跟朋友有约,估计回自己房子睡了吧。”

      裴湛放下早饭赶紧回家,他的小别墅也空空的,完全没有阮唐过夜的痕迹,裴湛心里打鼓,直接去博物馆宿舍,也没有阮唐入住留宿的登机,宿舍里没人。

      裴湛一下子急了,冷静反思个屁,人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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