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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孙瑞阳,名门望族之后,先帝天丰十七年的进士,谦谦公子、素爱音律,性情随和,只是略过忠直,难免执拗。”齐放手里握着一份简报,萧霆瑜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却似乎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齐放见萧霆瑜没答应,便问:“公子,这孙瑞阳有什么可查的?身家清白,从小长到大无病无灾,世家公子,简直了无生趣。”

      “行了,废话这么多,简报念完了?”萧霆瑜瞪了齐放一眼。

      “另有一个消息,古琴九霄环佩重现世间,三日后将被拍卖,孙瑞阳痴迷音律,定然不会错过。眼下九霄环佩就在原氏琴坊,供雅客观赏鉴定,孙瑞阳一得到消息,立刻就出门了。”

      “这倒是个现成机会,”萧霆瑜微一点头,道,“且去会会这个孙御史。”

      京城乃是举国繁华之所在,街市酒楼、赌坊柳巷无不是热闹去处,即便是入夜了、灯熄了,京城仍有它的一处热闹。

      而如今,全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既不是街市酒楼,也不是赌坊柳巷,恰恰是原氏琴坊。

      古琴九霄环佩现世的消息,早在半年前就传开了,原氏琴坊广邀全国精通音律的大师和富绅前来京城,慕名而来者源源不绝,名仕汇聚。

      萧霆瑜到达原氏琴坊时,里头已被挤得满满当当,看样子好事之徒不少,当然也有不少人郁郁离开。

      萧霆瑜步入店内一看,显眼处挂了一副匾额:千金难买无价之宝。

      齐放疑道:“公子,这什么意思啊?”

      身旁的人也正议论纷纷,便同齐放说了一句:“这匾额是今天才换上去的,意思是九霄环佩这把绝世珍品,没有一千两,想都不要想。”

      齐放哼笑一声:“这倒是直白。一把琴而已。”

      “哎,一看你小子就不识货。琴就在楼上,不过看一眼都要五十两。”那人说完,转身就走了。

      齐放凑到萧霆瑜跟前,问道:“公子,那我们上不上去?”

      “孙瑞阳没有离开过琴坊?”

      “大门和后门都派人守着,他进来之后就没离开过。”

      萧霆瑜点头:“那我也上去。”

      “哦。”

      “你就不用跟了,又不识货。”

      “哎哎……”齐放被萧霆瑜抛在一边不说,还无故被揶揄一番,心里好一通不爽快,念念有词道,“一把琴而已,孙瑞阳都瞧了两个时辰了,还能瞧出朵花来啊。”

      楼梯口站着两位店内伙计,萧霆瑜刚走到跟前,便有一人笑脸相迎向他说道:“这位公子,九霄环佩就在楼上,只是小店地方窄容不了许多人,唯恐怠慢了各位来客……”

      原氏琴坊乃是京城之中最大的琴坊,连皇家御用的乐器也皆从此出,店面自然不会窄小。

      “五十两,我知道。”萧霆瑜一点不含糊,递上五十两银票。

      伙计笑着收下,却还不放萧霆瑜过去,又说道:“公子爽快。今日有几位客官疑心这九霄环佩乃是赝品,东家令小的们与各位来客都得好生说明,此古琴原本为陈阁老所珍藏,而陈阁老仙游一年有余,陈公子不忍绝世珍品从此无人欣赏便托于东家寻一有缘人。我原氏琴坊立足京城近百年,决计不会拿商誉名声开玩笑。”

      萧霆瑜含笑点头:“那是自然。”

      伙计递给萧霆瑜一副精巧雅致的竹笺,道:“这方请柬还请公子收好,九霄环佩将于三日酉时后拍卖,届时请公子凭笺入内。而这三日之中任何时候,但凡公子想来瞧瞧,原氏琴坊无胜欢迎。”

      说了这么一大通,萧霆瑜接了竹笺才得通行,上到二楼,人明显比楼下少得多,却也不清净,竟然还有几位女客,三两成□□头接耳、议论纷纷。

      人群簇拥着的便是那世间绝无仅有的鼎鼎仙品,九霄环佩。

      琴,置于案上,四周分立了六名壮汉持刀护卫,一丈之内不容靠近,即便给了五十两银子,这九霄环佩仍只可远观,不免惹得众人长吁短叹。

      萧霆瑜上到二楼张望一番,琴坊的伙计笑脸迎来:“客官大驾,招呼不周。小的阿全,公子瞧着眼生,不知如何称呼?”

      “萧。”

      “萧公子,平素爱喝什么茶?这几日东家吩咐备下了各种极品茶叶。”

      “龙井。”萧霆瑜长年在苦寒之地喝西北风,什么样的茶在他口里实在都是一个味道。

      “好勒,阿全这就去给萧公子备茶。”

      “先不急,”萧霆瑜问道,“这九霄环佩名声在外,我也相信原氏琴坊绝不欺客,我慕名而来未必能给得出最高的价,却还是想一闻传世的琴音。”

      “那是自然,”阿全笑着回答,指向另一个方向,另置了一副琴,正有数人围坐,“九霄环佩确实是稀世珍宝、琴音绕梁,也需得知音之人来抚弄才不枉诸位客官重金一观,所以东家决定,这三日,每日申时初,众位斗技,当日胜者便可抚琴一曲。”

      “倒是有意思。”

      “申时将至,萧公子若有兴趣,不妨一同参加斗技。阿全这就去给公子上茶,公子请自便。”

      九霄环佩乃是绝世瑰宝,萧霆瑜自然有兴趣多看几眼,不过也只不过几眼罢了,他自然不会忘了此行的目的,其实一上楼他就找到了孙瑞阳。

      孙瑞阳钟爱音律,更是个中高手,有机会摸一摸九霄环佩他怎能错过,当然是凑在原老板另置的琴处,等着斗技呢。

      萧霆瑜走过去,孙瑞阳瞧见是他,立刻站起来迎他:“见过萧将军。”

      “孙御史,真是巧啊。”

      “是啊,可真是巧,没想到萧将军有这番雅致。”孙瑞阳面上带笑,话里却暗射萧霆瑜热孝期间行为不检,仍是终日寻欢作乐。

      萧霆瑜并无半分恼怒,笑着回应道:“我本是不该来的,只是九霄环佩实属百年难得一见的古琴,若是错过,怕是要抱憾终生了,心痒难耐、心痒难耐啊。”

      孙瑞阳也不得寸进尺,含笑道:“孙某明白。萧将军今晚也要一起斗技吗?”

      “哈哈,虽有此意,只怕是技不如人啊。”

      “萧将军过谦了,请坐请坐,孙某给萧将军引荐一下,”孙瑞阳将在座数人一一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位便是原氏琴坊的东主原老板,这位乃我朝第一琴师邵宣……这位,宁小姐。”

      宁英站起来,向萧霆瑜一欠身:“见过萧将军。”

      萧霆瑜的目光在宁英身上停留了片刻,这一桌人都是京城甚至是当世精通音律之人,而宁英是唯一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不禁让萧霆瑜心中起了一点说不清的思绪,让他不禁想起一个人。

      宁英一早便瞧见了萧霆瑜上楼,想不到,再想见,居然是此时此刻此地。

      萧霆瑜回京为老夫人发丧却总流连于外面的花花世界,不是酒楼就是琴坊,行为做派不像阵前杀伐的将军,更像是京城中衣食无忧的世家子弟。

      申时将近,原氏琴坊越发热闹,二楼终于也被挤了个满满当当,亦有数人加入了斗技。一群名仕雅客聚在一起,谈论的定然是风月雅事,宁英不多话,只管品茶,不着痕迹地留意着孙瑞阳和萧霆瑜。

      孙瑞阳素爱音律,今日在场皆是知音人,他岂有不高兴的道理,聊得投契、侃侃而谈、不亦乐乎。而萧霆瑜却沉默得很,他的心思与宁英的恰是相同,况且萧霆瑜是带兵之将,是杀伐决断之人,是生死一息间亦镇定自若之人,风雅之事,他却无半分心思。

      萧霆瑜来,是不是为了孙瑞阳?

      宁英不敢说,他们除了打了声招呼,孙瑞阳并有没有要与萧霆瑜攀谈的意思,萧霆瑜也是好耐心,喝着茶,只当自己是来玩的。宁英好奇,一会儿斗技,萧霆瑜要怎么办,他若是为了九霄环佩而来,巧遇了孙瑞阳,那琴技应当了得,若不然,参与斗技难免自取其辱。

      宁英身边的一位公子哥大概是看宁英一人饮茶并不说话,以为她无聊,或是见她年轻貌美,起了些小心思,故意与她搭讪道:“在下开封陈禄,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宁英淡淡一笑:“姓宁。”

      以宁英的身份,本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更不该露面,只不过孙瑞阳从信报上看不出太多,似乎只是个依仗家族一路顺风顺水的世家子,而叶善之对他评价颇有些意味,给了四字箴言,治国大才。

      叶善之,姓叶,名承,字善之,任职大理寺。旁人瞧他不起眼,他瞧旁人却是一瞧一个准。

      叶善之的话,宁英信,但河南之事颇为严重,即便是“治国大才”也未必能稳妥解决。所以才想亲自见一见。

      “宁小姐,”陈禄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宁小姐是京城人士?或也是远道而来?”

      “家住京城。”

      “宁小姐今日是独自前来?”

      陈禄追问不止,宁英却无心搭理,便道:“方才原老板提到的斫琴之法十分有意思,却不知小女是否也能有幸一学?”

      宁英的话虽是对陈禄说的,却也是对其他人说的,她原本安安静静,此刻开口说话总能引起一些注意,第一琴师邵宣笑道:“没想到宁小姐居然有兴趣斫琴。”

      “原老板说的有趣,便想一学,只是怕原老板和斫琴的师傅嫌弃小女笨拙。”

      邵宣笑起来,向原老板说道:“哈哈哈,原老板,你这里可收女学徒呀?”

      原老板是生意人,自然玲珑剔透,便道:“宁小姐若愿学,我这原氏琴坊自然无任欢迎。”

      邵宣也瞧出来宁英不太想搭理那个陈禄,便又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原老板我们是否开始斗技呀?”

      “嗯嗯,”原老板抬眼瞧了瞧天色,点头道,“我们这就开始吧。曲目大家自选。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待所有人奏完,大家选出自己心目中的第一人即可。”

      有人问道:“邵先生是当朝第一琴师,我等怎敢在邵先生面前班门弄斧?”

      邵宣笑道:“哎,老夫只旁观,不斗技。当朝第一琴师虽是虚名,但老夫也怕江山代有才人出,万一输给了你们这些后辈,老夫可丢不起这个人呐。”

      众人皆笑,心里可都知道邵宣是在给大家留面子呢。

      原老板宣布斗技开始,二楼其他观琴的客人也纷纷聚到了宁英这边,伙计们七手八脚地抬出来桌椅,又上了好茶果点,大家落了座,才好静心听曲。

      参与斗技的大部分人持观望态度,并不想做这第一人,孙瑞阳并不在乎,自告奋勇便坐到了琴案前。

      孙瑞阳这般自信从容,宁英并不觉得太惊奇,毕竟在朝中他若是随波逐流,也不会被太后嫌弃了,更不可能成什么大事,河南之行,宁英更不能对他抱有希冀。他毫不犹豫的争做第一人,令宁英不由生出几分好感和欣赏,证明孙瑞阳比看上去还要精明。

      参与斗技的,总共有十二人,最先奏琴的才有选曲的余地,尤其孙瑞阳自小习琴、精通古曲,便以广陵散作为开场,此曲风格激烈,技法上颇有难度,而他的技法纯熟,奏来得心应手,琴曲音、韵、神、情俱佳,一曲毕,夸赞声无数,就连邵宣听曲之时也是连连点头称赞孙瑞阳“已得妙境”。在场众人皆颇为震惊,邵宣虽为人谦逊有礼,却不会轻易夸赞任何人,得他一声肯定,那便是不得了的事了。之后斗技的人,怕是比不过他,不敢再弹奏此曲了。

      孙瑞阳先声夺人,意料之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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