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半醉》竹石

15、不速之客

　　不同寻常。
　　穆潇潇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她能感觉到十分的不同寻常。她看看身边的林雁声，他不说话，虽然还是笑，却有些疏离。
　　穆潇潇叹了口气：“雁声，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看不出你不开心么？”
　　因着是自己搏了十年才得来的爱情，穆潇潇格外的小心。
　　她以前听过一种说法，两个人在一起，必定有一个是强势，一个是弱势。穆潇潇未谈过恋爱，无从验证真伪。但这段时间，她完全是靠身体力行来验证这个观点。
　　随着他的喜而喜，也随着他的悲而悲。
　　虽然以前也是提心吊胆，但却和现在光明正大了的提心吊胆有着天壤之别。穆潇潇发现所谓友情的了解在升华为爱情后是远远不够的，那些经验，她用不上。是因为自己也在局中了吗？所以以前只是她在看他，而现在，是她在把握着他们，无处着眼了。
　　穆潇潇也知道，情人间大抵是会有一番磨合，从不信任到完全的信任，从隔阂到互相包容，但她不愿意让瓶颈期来的这么快。说来有些好笑，男女之间发生了矛盾，通常都是女的一方不愿意说，但在林雁声和潇潇这里，却诚然相反。潇潇越想把事情搞清楚，另一个就越是躲避。潇潇只能眼巴巴看着他，盼望他自己开口。然而潇潇的功力是不够的，他是她的皇帝，他不说，不代表她可以不闻不问，那已经是习惯了。

　　林雁声看着潇潇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他并不怀疑潇潇的爱，他只是害怕，机遇是个太可怕的东西，他害怕多斌就算在潇潇身边的时间不长但却遇上了对的时候。
　　一顿晚饭异常的安静，穆潇潇除了只能低头认真吃饭，做不了任何。碗里的菜从未断过，都是林雁声一筷子一筷子夹进来的，她却不敢抬头看那双眼睛。终于，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穆潇潇食不下咽的放下了筷子。
　　林雁声一直盯着穆潇潇，他想开口安慰下她，却总不见她抬头。她的手指又在无意识的抚摸衣领里的链子……林雁声胸口一闷，也放下了筷子。
　　“我先走了……你自己，能收拾吧？不想做就休息吧，别太累了……”穆潇潇看着有些心不在焉语无伦次的林雁声，心里堵了下，不想听他废话，便用最直接的方式以吻封口。
　　林雁声愣住了。眼里星星点点沾染上笑意。
　　穆潇潇忽觉脖子一疼，林雁声正重重的咬了她一口：“你这个可恨的，记得想我。”说着，林雁声在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送你的。”
　　林雁声整理了下穆潇潇的头发：“我晚上还有些事要忙，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乖乖等我。”
　　穆潇潇怔怔看着他，点点头。
　　林雁声这回是真心的笑开了。

　　穆潇潇从来都不是一个听话的人，所以，她也没有在家休息，而是出现在了“遇见时光”。一线淡黄的光芒映照在手中的怀表项链上，穆潇潇看着那璀璨的钻石，仿佛看到了林雁声的眼睛。这条项链美不胜收，她也知道了内里玄机，然而这样一样东西却似突然有了份量，于是，她只能把它拿在手里反复把玩着。穆潇潇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不禁有些好笑，也有一些惆怅，不知道这次回头，会不会多斌仍然像几个月前那样扛着行李在自己面前出现？穆潇潇心不在焉地按着灯的开关，暗自好笑。也许多斌的离开真的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老板，你这里要不要调酒师？”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穆潇潇一跳。带着一丝忐忑，穆潇潇回身看向说话的人。那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人，但他看自己的眼神并不陌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缠上心头。
　　“好啊，你来，对薪水有什么要求？”没多加思考，潇潇的话已经冲口而出。说完这话，她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原来……真的很挂念他。
　　只是……她都忘了，也刻意的不去想起。

　　眼前的这个人不像林雁声那样颓废、也不若多斌那样温和，他眼中是亮亮的自信，仿佛笃定穆潇潇一定会聘用他。看到穆潇潇带着疑惑的目光盯着他，这陌生人摇了摇头。

　　“那好，那就不给工钱了。”盯了这个人半晌，潇潇确定自己确实不认识他，这才懒洋洋的开口。
　　来人不禁低头失笑：“好。”
　　潇潇倒是笑不出了，盯了面前的人一会儿，她果决地走到门边，拉开门，语气是有礼貌的客气：“你走吧，我这里不缺人。”
　　来人有些惊讶：“为什么？我都不要工钱了。”
　　“你会给我带来麻烦，我从来不留麻烦在身边，不好意思。”穆潇潇仍是坚持。来人有些焦急，冲上前关住了门：“你这个老板怎么回事？我只是来打份工，有吃有住就可以，我不要工钱的，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你对每个老板都这么说吗？还是我是你遇见的第一个老板？”穆潇潇微微侧头，清澈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
　　“这……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老板。”蓦然一顿，声音低下，屋内不断变化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我知道这很奇怪，但是……我确实想留在这里。”
　　穆潇潇再次拉开门，径直走回吧台，不再理他。
　　手持一个空杯在光下摇晃，穆潇潇从透明的杯身清晰地看到身后的人正慢慢抬起头来，脸上似有一种忧伤和期望。他缓缓开了口，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我是真的想留在这里，因为这里很温暖。”
　　穆潇潇呼吸一窒，手中的杯子磕在吧台上，伴随着清脆的声响滚出一个好看的圆环：“每周一休息，带工资。”
　　踩着有些凌乱的步子，穆潇潇离开吧台。
　　“苏哲，我叫苏哲。”望着穆潇潇远去的背影，“遇见时光”里的不速之客不忘报上自己的姓名。
　　这个人是危险的。穆潇潇站在暗处的角落实实盯着苏哲，理智告诉自己不要留下他，她却管不住自己，嘴角轻轻扬起，带着些落寞，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仅仅是因为身上那被隐藏掉的疯狂因子。林雁声没有拆穿她，也许是迟来的爱情蒙蔽了他的眼睛，也许是多年的信任培养了他的淡定，也许……他也累了，不想深究原因。总而言之，多斌让一切脱了轨，她也变得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如果，在一起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或者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坚定呢？穆潇潇被自己这个从来没有冒出过的念头吓到了，她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准了。

　　入秋以后，天是真的凉了。林雁声走在雨后的街道上，一滩滩水渍里有一闪而过的破碎霓虹。他忽然想起往日他曾焦急地奔向另一个女孩子那里，是同样的一条路。他摸摸口袋里的小盒子，就在这个下午，穆潇潇让他明白，原来想要安定，并不是那么困难的。原来除了杨柳，他还想要给另一个人如此郑重的承诺。他不由的笑了，他能想象，就算自己不刻意安排，那个女人在看到这样一份承诺的时候，一定会喜极而泣，他们总归是了解对方的。

　　然而街面上一抹阑珊的人影让林雁声突然驻足。
　　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林雁声看着前方不远处那个娇俏的鹅黄身影。齐耳的短发蓬蓬地在脑后，女孩子正对着落地橱窗里的婚纱欣赏着，灯影打在她灵动的瞳眸里，像两簇正在燃烧着幸福的焰火。林雁声不自觉的走上前去。
　　“你……柳柳？”林雁声突然感觉自己的喉咙变得干枯喑哑，这两个字多年前他说得多么自然甜蜜，如今却如此苦涩。
　　女孩子身形一顿，从玻璃橱窗的倒影里看到了另一个高大的身影。愣怔半晌，女孩子终于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可人的笑容看向林雁声：“雁声！”

　　“雁声！”
　　梦中思念了多少年如黄莺出谷的动听声音让他每每醒来后都失意落魄，此刻似重锤敲在心上，林雁声呆滞了。
　　“雁声……”杨柳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你真的是柳柳……”林雁声喃喃着，“你问我怎么了？没什么，我没什么……”
　　杨柳踌躇了一下：“雁声，你……过得好不好？”
　　面对杨柳，林雁声似乎是患了失语症，只能瞪着眼睛看着她。
　　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杨柳抱歉地冲他笑笑，从包里翻出手机。眼睛死盯着杨柳的林雁声突然劈手夺过她的手机，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杨柳几乎是踉跄地被他带上了一辆出租车。

　　------------第-----一-----次-----出-----现-----的-----分-----割-----线---------

　　“遇见时光”毕竟是一间酒吧，空调的温度开得再低，到了午夜，不醉不归的人们都会将它熏得暖暖的。

　　吧台后的苏哲擦干净杯子，挂着安静的微笑自如地应对客人们的调笑，眼睛却盯着穆潇潇。

　　潇潇坐在隔间里，靠在玻璃窗上似是怔怔地看着外面。苏哲却细心的发现，她的视线一直都落在窗户倒映出的手机的影子上。潇潇确实一直在看着手机，因为林雁声已经消失两天了，两天，整整四十八小时，可是林雁声
　　湖水在黑夜里缓缓地流动，多斌来时还满是枯叶的莲花池此时已经芳菲嫣然，别的地方灯红酒绿，“遇见时光”偏安一隅，灯火阑珊。

　　摆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潇潇拿起手机，来电显示为林雁声。潇潇微微一窒，马上接起了电话。
　　“潇潇……”
　　潇潇皱了皱眉，林雁声的语气里有脆弱的慌乱。这慌乱太过明显，惹得穆潇潇也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她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嗯”了一声。
　　对方却没有了反应。
　　穆潇潇对着电话喂了两声，除了林雁声偶尔吸气的声音，她什么也听不到。
　　穆潇潇把手机从耳旁拿下，久久地盯着屏幕，不知如何开口。
　　“潇潇！”
　　听到林雁声的声音，潇潇赶紧把耳机重新举起。
　　“潇潇……我们……我们怎么办……”
　　“雁声，林雁声！你到底怎么了，慢慢告诉我好吗？”直觉告诉穆潇潇，林雁声那边事态严重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有不好的预感，而此刻，她竟然本能的抗拒着听林雁声欲说出口的事。
　　“潇潇……她回来了。”林雁声声音飘忽不定。
　　“谁？”
　　“杨柳。”
　　穆潇潇手一松，手机坠落在脚边，电池被摔出来，七零八落。

作者有话说

　　故事继续，我很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