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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白发的青年站在自己的房间,在最内部隔间的柜子里,打开那扇被冗长复杂的密码封闭的门。
      门里是三个大小不同的容器,当库利亚看到它们的瞬间,从瞳孔到指间都颤抖了起来。

      新鲜的肢体在刚刚摘下的时候,被完好的浸泡在最好的溶液里。那分别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一双修长的手臂、以及同样白皙的双腿。
      这是曾经属于濑良垣苍叶的。

      被斩断的手足,被挖去的双目。

      机器人几乎和真人一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上容器的外壁,仿佛惧怕用力过度而破坏了丝毫。库利亚逼自己面对它们,记忆中被自己主动的、甚至是迫不及待夺走的东西,此刻成为了穿透肺腑、入肉见血的利器。
      “……对不起……”

      一直到进入这间房子之前,库利亚都维持着“正常”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甚至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可以扮演的完美无缺。他冷漠地和α对话,居高临下的吩咐工作人员准备晚饭,甚至在监控下抚摸苍叶眼睛上的布条,就像他过去所做的那样。
      然后他将苍叶带回属于他们的住所,将他小心地安置在床上。那一刻库利亚其实想要说些什么,但某种堵在心脏部位的沉重东西,让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而他逃走的方向,当他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闯入了这里。

      白发的青年跪在地上,双手隔着空气,颤抖着抚摸距离指尖只有几寸的器皿。眼泪从他天生缺少色素的微红瞳孔中流淌下来,他蜷缩在这静谧昏暗的房间,像是朝着心中神灵赎罪的圣徒。
      “对不起……”
      “苍叶桑……对不起……”

      机器人的眼泪如同其他部位一样,只是一种被完美“设定”出来的东西。擦掉干涸的泪痕时,库利亚听到自己的心中,有个似曾相识的念头这样想。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反驳说。

      眼泪,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人类或者机器,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
      ……
      最近苍叶感觉到,库利亚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能够让“现在的”苍叶都意识到的,那似乎应该是很明显的变化。但事实上,除了苍叶本人之外,整个“白金牢笼”没有第二个生命体,察觉到这一点。

      “苍叶桑,今天有没有感觉到手臂的变化?”
      最近在两人独处时,库利亚会经常问类似这样的问题。就像那些突然多出来的、几乎每天都要吃的药或者其他东西。苍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却也从来不会拒绝。
      就像过去一样。

      但库利亚似乎不一样了,至少在有些时候是的。大部分情况下,他还是那个苍叶熟悉的“库利亚”。但当他们两人相处时、当库利亚问出类似这样的问题时,他说话的内容或者语气,都会让苍叶感觉到一种微妙的陌生感。
      陌生,却又……在心底深处,感觉到久远的熟悉。

      不知道是否与此有关,苍叶开始经常做一些梦。虽然醒来时大部分都会忘记了,但依然有些残像保留了下来。苍叶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只记得梦中的自己似乎很愉快、很幸福。
      那种情感满到几乎要从心里溢出来,甚至于醒后依然能在身体里存在一段时间。而库利亚的声音延长了这个期限,甚至渐渐让他无法分清现实与梦境。

      最后当某个平常的日子,那熟悉的问题再次响起时,苍叶仿佛依然还在梦中那样地回答:
      “嗯……有点疼的感觉,还有点痒。”

      这样短短的一段话,经过磨砂般干涩的喉咙,终于被完整地说了出来。然后苍叶感觉到面前的人似乎僵住了,就像见到了彻头彻尾的不可思议之物,被神的奇迹所遗弃的罪人,终于得到以为永不会被施舍的眷顾。
      “Aoba……さん?”

      他呆呆地说,声音奇怪的几乎不像是库利亚了。而苍叶眨了眨空荡荡的睫毛,眼皮在蒙着的布下起伏了一次,就感觉到身体被紧紧地抱住。
      几乎要让他窒息的力量,却又颤抖着克制着,生怕弄痛他一丝一毫。这个温暖的怀抱颤抖啊颤抖,这是苍叶恍惚意识到,从他感觉到库利亚有些不对劲开始,这似乎是第一个真正的拥抱。

      就像这个青年在害怕,恐惧着这样的拥抱会伤害他一样。

      其实我不怕受伤的,苍叶想。
      只是这一刻,突然非常、非常的想要……重新拥有自己的双臂。
      然后能够同样的,这样拥抱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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