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第一女将军》茉锦

3、上路

　　曹雅听到开门声，目光朝着下来的人投去。
　　看着他颀长的身形上穿着和她的那身婚纱搭配的黑色西装，挺拔俊逸，曹雅倒是有些意外。本以为会是个软弱无力的丑八怪，可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消瘦的脸庞，还有那一双狭长的深眸，显然和丑八怪这三个字相去甚远。甚至，是相当英俊的。若不是苍白的脸色昭示着他身体状况的不佳，恐怕，他也不会到现在才娶妻了。

　　不过，曹雅对他这种“文弱书生”可没什么好感，他一走近，她就质问起来：“齐怀人，你是聋子吗？”
　　齐怀人一怔，“嗯？”
　　“你们刚才在屋子外听到了什么？”
　　“里面不是一直都很安静吗？”
　　“安静？”曹雅提高音量，直接抽出腰间的枪就朝着天空中开了一枪，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惊呼着后退。
　　唯独齐怀人始终站在她的面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这份镇静，让身后的唐纪微微皱起了眉。

　　“刚才在我家里，响了那么多声，你们居然都没有听到。现在，只不过一声，你们却听到了。你让我怎么想？”
　　在场的人听着曹雅的话，一头雾水。
　　“音乐。”齐怀人却似乎看穿了她的目的，淡笑着缓缓地吐了两个字。
　　在音乐响起的时候，唐纪在曹雅的示意下，朝着天空中再次开枪。
　　果然，音乐声把这枪声彻底淹没了。

　　曹雅自知理亏，看来这音乐声的确是掩盖了枪声，可是，音乐都有高低起伏，那么多枪声，他们不可能一次也没有听到。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真要装作不知道，办法多的是。曹雅适可而止，“我要我爸妈看着我拜堂。”
　　“已经为二老备好了车子。”
　　“不必。他们都已经过世了。”曹雅目不转睛地看着齐怀人，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就在你们的音乐奏的很开心的时候。”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曹总督死了！
　　这可是轰动全国的大事！
　　这微微垂已的王朝眼看着就要崩盘，若不是各省总督撑起，这天下早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了！尤其是这永津三省总督，那可是整个王朝关防的核心所在！官居正一品的封疆大吏！
　　他居然死了？
　　怎么可能啊！

　　可众人看曹雅的样子，也不像是在玩笑。那么，她这一身麻衣和孝帽，是为了自己的父母？在这场聚焦了社会各界人士的婚礼上，听到曹雅的话，围观的人们更加沸腾了。
　　曹雅把大门推开，走下来，大家这才看到她所走过的地方，竟然都带着血的脚印子！而她的身后，站在前排一点的好事者往里伸头一看，顿时就被里面那一地的尸体吓得脸色苍白。
　　齐怀人自然也看到了，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意外。平静如冰封的河流。
　　他的冷静让曹雅觉得异常碍眼。
　　“很好奇为什么就我一个人吗？因为我家的人全都死了。一共七十九条人命！”曹雅笑了笑，这笑容却看得人心惊肉跳。

　　“时候也差不多了，夫人跟我上车吧？”齐怀人似是没听到一般，目光冷清地看着她，似乎他出现在这里，就只是为了完成迎亲这个事情，对于突如其来的死讯没有半分的意外和在意。
　　“我说过了，我要我父母看、着、我、拜、堂。”曹雅对于齐怀人的反应有些不解和惊讶，不知他是在伪装，还是根本就不在意，但没有多问，而是直接对他的人吩咐起来，“找两个上好的棺材来。我要带着我爸妈一起过去。”
　　“曹大小姐，你看，这是大喜的日子，咱还是先拜完堂，再来处理府上的丧事，你看如何？”媒婆看了一眼齐怀人的脸色，摸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今天毕竟是来迎亲的，就算曹府现在出了命案，可那也不归他们管，哪有人成亲抬着两个棺材拜堂的！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曹雅手中的马鞭就已经抽到了她的脸上，“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什么时候你们把棺材买来了，我什么时候才会跟你们走。”
　　媒婆做了一辈子媒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曹雅是出了名的嚣张任性，以往仗着她爹在永津为非作歹祸害众人的事还少啊？她又不敢惹她。只好求助地看向齐怀人。
　　齐怀人看向曹雅的眼神里，多了几许探究，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待媒婆走后，他小声地对曹雅说道，“夫人，先去车里坐着吧。”
　　“不必。”曹雅后退一步，依然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们还没有拜堂，我算不得你夫人。”
　　一句话，把齐怀人给呛得哑口。旁边的媒婆都被吓得冷汗直冒，两个都是小祖宗，两个都不敢得罪，看着齐怀人微眯起来的眼眸，媒婆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往后缩了去。

　　迎亲仪式进行到一半赫然终止，大家都在纷纷的猜测着发生了什么。在头顶厚重乌云的背后，骤然传来宛如万马奔腾而过的滚滚雷声，震耳欲聋。不一会儿，大雨瞬间倾盆而下。迎亲队伍被打散，就连围观的群众也骂骂咧咧地到处躲避寻找挡雨的位置。曹雅却巍然不动的站在门口，仰起头迎着雨，对于唐纪催促她躲雨的话充耳不闻。
　　齐怀人对于她冷淡的态度并不在意，看她不肯走，索性就陪着她站在雨中这样等着。

　　“你做什么？”曹雅回头看了他一眼。
　　“淋雨。”
　　雨势凶猛，面前的齐怀人在雨中面容有些模糊，但那骨子清冷的味道却比这天气更冷了几分。雨珠落在他的西装上，渐起水花，对于他的举动，她只觉得莫名其妙，扭过头去不再理会。

　　而此时的齐公馆，早就闹开了。
　　齐老爷齐庆天听闻迎亲那边的回报，一张脸瞬间就阴沉下来。显然是对曹雅的举动极为生气。
　　大太太郑夫人端坐在他的旁边，把家仆打发走以后，颇有些无奈道：“曹府忽然出这种事情，也确实有些不好办。曹总督可是手握永津三省兵权的统帅，现在他这一朝突死，你说这是先办丧事呢，还是先办婚事？就算按着个时间顺序，先办婚事，可是，就这么带着两个棺材来拜堂，也太不合礼数了些。”
　　“所以我当时就说，让大哥直接去教堂成亲嘛。现在都时兴这个，你们非得让他回家拜堂，说什么就要传统。看吧，现在出问题了吧。”郑夫人的女儿齐宛陵在旁边忍不住多嘴道。

　　“要我说，她爹死的也太不是时候了，要不我们去告诉怀人，这亲就不结了吧。她爹都死了，要说子承父业吧，也没听说过让女人来做总督之位的。我看啊，这总督之位，指不定以后由谁来坐呢。曹雅那野蛮人，对我们也没什么用了。”六姨太急忙跟着补充，显然对这桩婚事也并不满意。
　　郑夫人闻声脸色一变，“闭嘴！这话我就当没听到了，下次再敢乱说，别怪我剪了你的舌头。”
　　“喜欢我儿子得多了去了，又不是非得嫁给他们家。”六姨太小声地嘀咕着却也还是被喝的不敢再多嘴。

　　郑夫人瞪了六姨太一眼，转过头询问：“老爷，你打算怎么办？”
　　齐庆天沉吟片刻，“曹富毕竟是这永津的总督，估计不出一天，他的死讯就会传遍全国。他生的是女儿，兵权肯定不会给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他们家这回死的干净了，到时候老佛爷那边，一定会派新的总督上任。曹府根系众多，他的旧部也都身居要职，但是，他的仇家也多。指不定派来的人到底会是谁。若是我们悔婚，别人会当我们是言而无信，若是不悔，也委屈了怀人，我齐府大少奶奶之位必定得对齐府的将来有用之人，反正怀人也不同意这门亲事，等过门，就让她做个姨太吧。往后正房，再给他寻个更适合的人家。”
　　郑夫人听了也觉得当前也只能这么做了，商户之家想要在这乱世存活下去，到底联姻是最好的办法。齐怀人又是齐府的长子，他的婚姻大事，他们不得不在意。于是，便也通知下去，让齐怀人那边都按照曹雅的要求去做。家仆领了命片刻不敢耽误的速去通知。

　　而当家仆把家里的话传达给齐怀人以后，此时的曹富总督和夫人叶华也已经被安放到了棺木里。
　　滂沱的雨势渐渐地小了下来，曹雅用袖子随意擦去了脸上的水珠，冲着曹府大门磕了三个头，然后才把手中的马鞭收起，坐上了车。
　　唐纪则着人一路抬着棺材，跟在迎亲的队伍后面，一路吹吹打打往齐公馆而去。
　　而公馆那边的人，得到消息以后，也都准备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亲既然迎了那该做的还是要做好。一切婚礼习俗没有一样落下，曹雅自从上了车以后，也始终不发一言，让做什么就乖乖的跟着做。

　　直到拜堂的时候，曹雅刚一进大堂，就耳尖的听到了六姨太小声地嘀咕，“还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哪有人成亲还披麻戴孝的，幸亏老爷这次只让她做个姨太，不然我非得气死不可。真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娶她……”
　　曹雅本就是喜怒哀乐全摆在脸上的一个人，父母刚死，她已经够耐着性子跟他们走这些繁琐的规矩流程了，现在听到这句，当即脸色一变，把手中牵着的大红绣球摔到了地上，“这堂我不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