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二 ...
-
一
听到前台陶瓷盘子落地声音的时候张新杰正在厨房检查剩余食材和碗碟数量安排第二天的采购计划，听到这声儿他默默地站了会儿，用笔把手上表格中“餐盘”底下的采购选项打上一个钩，然后坐等张佳乐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痛定思过……然后下次再犯。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有点不大对劲，放下表格去了前台瞧瞧，出了里厅就瞧见张佳乐杵在原地僵硬地像个机器人，近了看又觉得这形容不太科学，哪有机器人还会瑟瑟发抖的呢？
他走到张佳乐视角对着门口一望，就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餐厅门口两桌位的距离也杵着一个人，凭着信息素的气味还可以断定出是个A。不过这并不是张佳乐站不住脚的原因，而是这个A吧……背了个烂包，从上到下全身湿透，穿着的军绿色大衣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衣服裤子上不知道从哪儿蹭的灰色不明物质沾得到处都是，衣角还暗搓搓地在滴水。至于那张脸，张新杰从下往上看了一眼，幸好O发情的时候完全在意不着脸，不然这A注定孤独一辈子。他克制住自己想要递上钱包的冲动，一边暗暗做好防备。
说做好防备倒也不是张新杰以貌取人，只是太不巧前两天去霸图街道办事处的时候街道办的林主任还拉着他念叨，小张我跟你说啊最近这圈子不太安稳，嗯对有同志反应来了几个专门找事的那种混混，专挑O的下手，唉你和张佳乐俩可小心着点。
这不，话音没刚落就迎来了这人，长着张□□大哥的脸不说，背了个包从形状来看里面装着怎么看怎么是铁器，还赶在了这么个雨天的九点半，街上都没什么人了。张新杰心里想了想，准备扭头给张佳乐使个颜色，这人要真是抢劫的，不管劫财劫色，到时候自己先想办法稳住人，你就进去拿两把菜刀出来展示展示你的刀工——张佳乐的刀工出了名的好，两把菜刀一舞切出来的土豆洋葱粒儿刷拉拉地进蔬菜篓子，也是很有视觉效果，人送绰号——百花缭乱。
结果这不看倒好，张佳乐已经快抖成筛糠了，张了张嘴有什么呼之欲出。
要糟。
张新杰一把抓住他的手，试图阻止这家伙贸然行动送上血汗钱，结果就看到张佳乐一闪而过的内疚的神情，接着还此地无银三百两，故作理直气壮地声称：我没打算告诉他餐厅保险柜密码。
感情饭店的钱不是你的张老板？张新杰想为猪队友的智商点根蜡，思索了会儿又觉得当下的主要矛盾是他俩的资产所有权和门口那位强取豪夺能力之间的矛盾，次要矛盾的次要方面完全可以宽大处理。
他推了推眼镜，刚准备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另一个声音：“能不能做碗面？”
……难道店里还有人？
他皱了皱眉扫视了店内一圈，又看看张佳乐，对方也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还迷迷糊糊地问出来了，“谁？谁啊？”
“我。”
他俩同时转头，就对上了门口那位黑得不能再黑的脸，还抬起了胳膊举手示意。
厨子已经回去了，张佳乐又患有做菜时间味觉匮乏症，张新杰想了想就自己动了手，煮了份挂面往里打了两个荷包蛋，撒了一小撮葱花，临上桌之前想了想又从冰箱里拿了一块卤牛肉出来，加了热切好装盘给人送出去。
他进厨房之前张佳乐就站在收银台里缩着脖子打量着这位客人，不想出来的时候居然还保持着同样的动作。张新杰把面给人送到桌上，一时也觉得没啥事干，想了想干脆也坐下来，看人吃面。
大概是被盯得有点尴尬，来人抬起头，有点不满：你们这没事可做了？
张新杰看了眼手表，点点头：现在九点四十五，通常这个时间我们早就打烊关门了，的确没事可做。
客人听了这话也觉得人家为自己设了特殊待遇，没道理再埋怨了，于是闭嘴吃面。
张佳乐笑眯眯的，刚想为队友扳回一句点赞顺便再看看这张他有生以来见过最……独特的脸，突然一拍脑门突然get到了重点：我擦嘞都九点四十五了我约了人组团打副本啊猪脑子！店长你锁门啊我先撤了拜拜！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张新杰默默地望了眼因为被外力突然袭击改变状态晃来晃去的玻璃门，然后继续扭过头来，看人吃饭。
以为店主两个人终于转移了注意力自己可以好好吃东西的来客没想到这一茬，被活生生地呛了一嗓子，他觉得鼻子里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下意识抽了张餐巾纸去接，果然看到上面泛着油花儿的面汤……还有一小片儿葱花。
看人呛得这么狼狈，张新杰也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他掏出手机坐那玩了起来。客人随眼一瞅，俄罗斯方块，那小方砖花花绿绿却怎么着都叠不过三五层，看得人可着急了恨不得拿着手机一通乱点直接让它game over。
他当然是没立场夺人家手机玩去的——大概一开始这老板对自己就有点警惕，还是个O，估计再这么下去真得报警了。于是他想了另一招。
结账。
听到人这么说张新杰放下手机抬起头，随口报了一个数。
这面吃得挺好的，价格也实在。客人看起来很满意，交钱结账，末了不忘加一句：挺好吃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老板坑着头在给他找零，嘴角稍微地弯了弯，黑色的刘海垂下来遮了半张脸，看得人有点心痒痒。
临走之前客人递了张名片给他，说有事可以帮忙。张新杰接过，看了一眼。
霸图水泥，后面跟了个老板名儿——韩文清——大概就是眼前这位。张新杰对他点点头，顺手从柜台后面拿出来一把伞：雨还没停，带伞走吧。
韩文清刚想张嘴，对方又说：算借你的。
他又看了这老板一眼，点点头，道了声谢便提着伞出了门，回头还不忘再看一眼这店的名字：霸图家常菜。不大有创意，难怪乏客源。
不过也难怪。这两年随着街道办在这片担任的角色越发重起来，霸图街道的很多居民都随了他们街道办林主任的性子，说好听点儿是随意，说难听点就是懒癌晚期。整个街道能用霸图命名的地儿绝不再想第二个名字。
韩文清的霸图水泥是当初觉着这名字听起来也挺气派，像自己的风格，就随便挂了。不过这霸图家常菜……
就他印象里的差不多名字也有四五个，不是本地熟户就算记了名字可能下次也找到别处去了。连饭店都找不着，难怪……连店里有这样两个优质O都没人发掘。
……自己倒是碰着了。
不过碰着也没什么意义。
刚推门进去时候那俩就快要递钱包过来的样儿他又不是没看到。
呵。手动拜拜。
二
发情期几天休假过得并不舒坦。最近张新杰右眼总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作为无神论的坚定信仰者他虽然不信这些，不过眼皮子难受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儿。好容易又是热毛巾敷又是做活眼操让它消停会，那边店里就出事了。
打电话来的是店里的厨子李艺博，前院出事儿的时候他正抱着油烟机诉说衷情，直到听见大叫冲出去的时候才瞧见前边儿碰乱的桌椅砸坏的墙，还有个见血的张佳乐已经不省人事。
“店里……”
“别说店里，哪家医院？”
那头报了医院名字张新杰果断挂了电话冲过去。在医院陪着的是店里一个寒假工，也是他俩同大学的一个师弟叫秦牧云，见了他连忙站起来刚准备打招呼，就被张新杰阻止了：言简意赅说重点，人怎么了？
“啊？”那师弟愣了一下，抓脑袋半天才皱巴巴地把话说完：就是有群流氓来可能是看张佳乐前辈是个O就顺手调戏上了，结果张佳乐前辈一怒就从收银台底下掏出两把菜刀。
嗯，张新杰点点头，上次的事情之后他长了教训，便让张佳乐在收银台底下放点管制物品，万一遇上什么事儿也能镇得住场子。那时候张佳乐拍拍胸脯跟他说“放心吧我有独特的救急技巧”张新杰还不太信，不过这么回看来应变能力倒是有所见长。
“后来呢？”
“啊，后来张佳乐前辈就舞起来了，流氓就被吓跑了。”
嗯……这好像也太过言简意赅了一点。
“怎么见血了？”
“看流氓被吓跑了张佳乐前辈挺得意的，一激动自己左手的刀没拿住，划了右胳膊。”
张新杰觉得自己的面部表情有一点塌方。
“那店里怎么回事？”
“一开始那流氓闹事掀桌子选的是最大那张，没掀起来，不过位置弄乱了，后来墙上那几道，是张佳乐前辈舞刀的时候刮花的。”
……好像，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人怎么昏过去了？”虽然心里已经明白了，不过张新杰还是不死心。
“额。”秦牧云刚准备答，就见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缝针了，人没事儿。小年轻有点儿晕血，过会儿就醒了。
“师兄你去哪儿？”看得到答案的张新杰掉头就走，身后的小师弟扬声问。
“你照顾好他，”张新杰身形顿了顿，“我去静静。”
他倒也不是真的去天台吹吹风，出了医院门便回了店里，人出大事是假的，不过店里鸡飞狗跳乱成一片却是真的不能再真。想想秦牧云说的话，张新杰有一种恨不得把上述两者兑换的冲动。
不过他面上还是很冷静。
看见张新杰来了正在看店的李艺博猛地站起来有点儿闪到腰，想了想张新杰决定让人家先回去休息顺便放个小长假。听到这句厨子脸上都笑开花了，结果下一句就这么接踵而至让那笑容从浅花迷人变成落花流水——不带薪的那种。
等人走了张新杰才好好地观察了一番现在这个毁容后的店面，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本笔记本开始核实损失账单。
桌子倒是没事儿、碗打了仨、盘子碎了十来个、墙花了……张佳乐那刀工入木三分，居然连里面的水泥都给坎出来了……等会儿这好像不是水泥，张新杰埋下腰去仔细看顺便上手摸了摸又闻了闻，是京酱肉丝的酱丝儿。
一只O就这样弯着腰在一片狼藉中，衬衣随着动作幅度露出半截白而精瘦的细腰来……这场景就这样及时地撞进了韩文清的眼球没有一点点防备。
韩文清就是来还伞的没别的一点点心思，如果有的话也仅限于想再吃一份霸图家常菜的卤牛肉。不过眼前这一幕还是着实让他大高个虎躯一震：先是被店里洗劫后的场景吓了一跳，接着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心跳。
心跳？没错是心跳……这满屋子的O的甜味儿这么大，可不是在诱人犯罪嘛？！
张新杰意识到可能要糟是在感知到身后有人的时候，确切的来说，是在他意识到来人是个A——不用回头，信息素的味儿便足够出卖情报了；再确切点来说，是被这茬一激灵想起来自己还处在发情期的时候。
而且好死不死，□□燃起来了——他已经感觉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