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木龙镇神剑传》天道酬勤

46、第四十六章

　　那头骨全黑一片，应该是毒素入骨而致。

　　当然，在这种阴森的洞穴内，发现一两具尸骨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当这两人继续往深处走，发现更多的尸骨堆时，赵纯扬就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再是混乱的地方，怕也不好找出这么多的死人骨头，这暗洞又不是杀人如麻的战场，这可是遥河派的属地，可是常年不见人的雾来山谷啊，如何这么个不见经传的隐秘地方，居然死了如此多的人。

　　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遥河派弟子？还是他们的敌人？还是误入此地的山民？

　　赵纯扬想来想去，却都觉得说不通，一时间疑云丛生，越发觉得这个地方不详起来。借着微光，看了眼注视着那些尸堆的天玄教主，对方将手指插入尸堆中，复又放入鼻间闻了闻。

　　他轻轻摇了摇头，暗声道：“没什么特别的，已经死了很久了。”

　　“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人呐？莫不是遥河派屠杀异己的刑场罢？”

　　天玄教主微一侧头，像在思考又像在聆听什么，浅声道：“我只在一处地方见过类似这样成片的尸堆。”

　　赵纯扬心下一跳，不由自主的问道：“什么地方？”

　　“西疆葬山。”

　　赵纯扬一惊，葬山是西域各族的圣山，很多人在快要去世之前会前往葬山，等待临终，他是没去过，但葬山的传说也是听说过的，那是最接近神的地方。

　　如此说来，光是想象那副场面，确实和这里有那么些相似，可这雾来山也没什么神山神谷的传说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前来这里临终呢？

　　再说了，这些尸骨虽然各有各的死法，却是很有一部分乃中毒而亡，说明这些人很多并不是自发来这里求死的。

　　“可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自愿跑来这里的啊？”

　　天玄教主一面穿过脚下的尸骨，一面道：“葬山除了是归愿的圣山，还是祭祀之所。那山上除了有信徒的尸骨，还有更多的尸骨是祭品留下来的。”

　　“祭品？！”赵纯扬心一沉，疑窦丛生的脑海里仿佛突然闪现了一把火，唰的一下照亮了，但火一灭，黑暗和混沌倒是比之前更浓。

　　他努力压下心底那点不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果真，随着那洞穴越深，尸堆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有些地方已然是一副堆积如小山的样子。

　　因为谷底湿寒，这洞穴内更是时刻都在渗水，地上时不时便会出现一小潭一小潭的黑水，臭味熏天，着实恶心。

　　眼见着那左二左三闪过一道暗影，钻入了一处拐角，两人连忙跟上去。行至那洞窟尽头，有明光从拐角透入，赵纯扬正待急追，却被天玄教主一手拦住。

　　他一个晃身定住身形，这才定眼一看，那前头哪儿还有什么路，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洞，仿佛通往地狱的门，那头顶的光落下去也照不尽底下的黑暗，差点他就一脚踏了进去。

　　怪事了，那两个人明明也是从这里走的，去哪里了呢？

　　赵纯扬四处张望，这个巨洞从头顶到深底都被一圈一圈的洞窟包围，这些洞窟应该生在山体之内，包括赵纯扬他们所站的这一处洞窟，亦是其中一个，位置大约是在最下面了。

　　往上，还有无数的洞窟，最到顶了，便是无数的小孔洞透出光。

　　这山洞，应该是天然所成，犹如一层层内嵌的佛塔，宏伟非常又阴冷非常，浓郁得几乎让人晕眩的腐臭气息从巨洞底升腾上来。

　　赵纯扬感觉背后的人拍了拍他肩膀，他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在他们右侧三十几列，往上二十几层的洞窟前，屹立着一块巨大的石柱，石柱周围缠满了那种青藤，在这巨洞之上撑起了一块见方的行台，想来就是门主口中的诛心台了。

　　从他们的角度，能隐约看到那石柱顶上立着一番台案，台案旁站着三个人。

　　想来那三人便是左二，左三，还有他们口中的门主了。

　　要从他们的位置前往那石柱台，就必须贴着洞壁，沿着洞壁上的洞窟往上去，这对赵纯扬他们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这个地方离那几人远，光线又暗，倒是不会被发现。可若行近了，少不得要成别人的手下亡魂，拿着自己的尸体去填这无底深渊。

　　“走下面过去。”那天玄教主似乎了然赵纯扬所想，不等他问出口，便道：“我们先去那石柱下面落脚，一会儿找机会顺着那青藤往上。”

　　那石柱上大下小，若是从下面的洞窟去，因为光线暗淡的缘故，加上视线受阻，确实不易被发现。

　　不过，赵纯扬退回半截身体，转头看向天玄教主，冷笑道：“你不是不愿随我来这诛心台寻个究竟的吗？如何又是先手置下十香散，又是一路费心费神的？天玄教主是何等的心口不一？还是说你有什么刻意不想让我察觉的。”

　　天玄教主倚在洞壁之上，那通道狭窄，赵纯扬往前一倾身子压过来，他便只能贴在壁上多退一分，语气寻常道：“我只是习惯了做事多留一张底牌而已，有备无患。”

　　赵纯扬却是不信道：“我看你是早有预谋，怕不是一来就知道这地方藏了些什么吧？哼，葬山祭祀，这遥河派的谷底，如何就被你猜出是个祭祀的地方了？祭祀的什么东西？你倒是直接说出来啊。”

　　赵纯扬没有指望那天玄教主作答，这巨洞内的一切若真是祭祀之举，以这经久不散的腐臭味来说，不知这么多年间，到底死了多少人？什么东西能令遥河派一正道门派干下牺牲如此多性命的作为？非世间奇宝不可！

　　这暗无光日的雾来山底，所见的尸骨已是成山成海，还有多少是未可见的，这深不见底的巨洞之下，又有多少性命留下？不可能这些人都是自愿的吧？！

　　若不是甘愿的，这场不知持续了多少年的祭祀之法，若大白于武林天下，那得是一场如何的轩然大波？！

　　他赵纯扬一个独来独往的小角色，遥河派能让他活着把雾来山谷里的一切说出去？

　　若是他闭嘴不谈呢？假装没有来过呢？

　　赵纯扬盯着眼前的天玄教主，他试图回想最初他提出过来这诛心台的时候，对方的反应，是喜是愁？有没有蛛丝马迹表明是这个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可他想了半天，也着实没抓住对方反常的地方。

　　是了，天玄教主可不是赵纯扬，遥河派干的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不正合了邪教的意？若是大爆于天下了，不正是长邪教威风？

　　难不成从一开始这人就是装的傻？

　　赵纯扬有些疑惑，傻能装，走火入魔还能装不成？

　　退一步说，天玄教主孤身犯险就为遥河派这个秘密也不像是那么值得。

　　关键就在于，这诛心台上祭祀的宝贝，倒底是什么东西？能令一个正道门派做尽天下之恶。

　　那天玄教主对赵纯扬的质问却是不急不恼，低声坦然道：“若真是祭祀宝物，那宝物当然是九镇奇宝之一。”

　　赵纯扬眼睛一眯，倒未料到对方如此坦然，那口气仿佛对此无甚兴趣一般，反显得他急躁得很。

　　“哼，我看你是早有打算，就冲着这宝物来的吧。”

　　两个人挨得极近，那天玄教主微一侧头，鼻息便呼到赵纯扬耳边，他悄声道：“非也。”

　　赵纯扬颈后一凉，整个人虽背力转了个圈，擦着那洞窟口飞了出去，身下便是不见底的巨洞深坑。

　　他猛然大喝一声，斜身垂落于洞壁之上，起脚匀力而起，翻身两个腾跃，拉进旁边的三列洞窟之中。

　　回头一望，才见一青衣男子却是同天玄教主在那洞口处打起来了！

　　那青衣男子身形瘦削，高眉压眼，阴戾非常。

　　他使的是一条朱色长缎，缎上绫纹繁复，游走在暗光下的洞窟之间，若神龙之躯，蛟杀无阻。

　　这万窟洞正是那长缎攻进的有利之所，巨洞之上，犹如暗海之空，那长缎可屈付于洞窟之内，亦可缠绕在壁柱之上，使得那青衣男子竟在巨洞之上随意游走，来去自如。

　　反观天玄教主，手无一物，唯有靠双脚点歇于洞窟边缘以助力，一面躲避对方的长缎，一面在这上下几十层，环聚数百列的大小洞窟间寻找合适的落点，以免掉落深洞之下。

　　青衣男子一旋身，那长缎抽空如鞭，一个劲扫，噼啪噼啪将一排的洞窟石壁抽得吱嘎作响。

　　长缎如利剑裂空之风扫过赵纯扬耳边，震得他耳膜一疼，脸颊如被掌风所扇，登时一片红肿。

　　他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竟又是个惹不起的。

　　正在他走神之际，却见天玄教主一个纵身，飞速朝着诛心台下点落而去。

　　赵纯扬心念一动，却是将手中的桃木剑凭空扔出：“接着！”

　　那桃木剑轻而速，暗光中破流而去，直插诛心台下的青色蔓藤！

　　天玄教主一个翻身，凌空而起，手尖碰上那桃木剑，微一用力，射出一道冰寒之气，两道力气同时断开那蔓藤，瞬间，一条青藤如蛇般坠落。

　　他俯身一勾，掂起那条青藤抽于手中，以藤尖之力将那木剑送回赵纯扬之手，沉声道：“上来，先送你上诛心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