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权心为君倾》花鸢幽落

105、第三十三章

　　西云大军归途中，白若收到飞鸽传书后，便孤身一人骑马离队，留白虎和副将带领西云军继续前行。
　　天外仙山上，白雪皑皑，梅花常开不败。山顶一条瀑布从天而下，温热的泉水环绕出一方如春景象。
　　西珏站在两季交接之地，伸手接了接这一侧的雪花，又伸手迎了迎那一侧的蝴蝶，脸色的笑容格外悠哉。
　　明寒坐在瀑布旁的凉亭内，一边饮酒一边看着西珏，瞧了一会儿，不禁笑道：“此时的你，倒是惬意得很。”
　　“本就惬意。”
　　“白若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想他吗？”
　　西珏咧嘴一笑，“自然是思念的。”
　　“看如今的天下，战事不断，却也是大合之势，不出多久，西云便可雄霸一方。”
　　“你担心风昭？”
　　“不担心，白若答应过我，此生此世，不动风昭分毫。”
　　西珏有些好奇，两手笼着衣袖，快步走到明寒身边问道：“白若到底欠了你多大的人情，肯答应你今生今世不动风昭。”
　　明寒浅浅一笑，模样不染红尘，高深莫测。
　　西珏自然知道问不出什么，叹了口气，拿起酒杯，倒上一杯佳酿，浅酌一口后，方道：“魔君苏醒近在眼前，而我如今又要回西云国，你没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吗？”
　　“眼前的一切都是你躲不过的劫，我等你，劫后重生。”
　　“得，一句有用的问不出来。”
　　“怎么会，我说了一句很有用的话。”
　　西珏看着明寒毫无波动的眸子，不禁笑了，“好吧，劫后重生。这么说，我死不了。”
　　“是不能死。西珏，你不能死。”
　　“又是这一句，好了好了。我饿了，我去做饭。”

　　柴火冉冉，天色渐晚。
　　西珏衣袖随风浮动，火星在他周身翩然而过。他不禁想起了在大齐时的那场大火，他竟想不起，皮肤被灼烧的痛了。
　　明寒点燃灯火，手中端着一盏油灯，放落在灶台之上，看向发愣的西珏，问道：“怎么？”
　　“没，我在想，这鱼汤，我是炖的久一样，还是熟了便盛出来。”
　　“炖久一点吧，我也想喝一碗。”
　　“好吧。”
　　西珏蹲下身，继续添柴火。
　　心脏因突然的蹲下身而猛烈跳动了一下，紧接着，狂跳不止。
　　西珏捂住胸口，果不其然，猛烈地跳动带来了微微疼痛，拉扯血脉一般，痛楚越来越猛烈，身子一歪，已经无法控制的倒在了地上。
　　明寒大惊，不发一言，手掌顷刻间布满血丝，指尖化作利爪状，蓝光大盛，无数蓝色灵线将西珏牵引起身，盘腿而坐。
　　明寒甩袖而坐，双手运掌，拍向西珏背脊。
　　堕神法力，非神非魔，亦神亦魔，甚至比为神时更为强大，可就算是如此强大如明寒，却无法祛除西珏身上的噬魂之力，只能用灵力强制压制噬魂之力吞噬西珏的心血。
　　噬心之痛，如千刀万剐，万千蝼蚁啃噬骨肉一般。
　　西珏面色发白，双唇毫无血色，两鬓汗水流淌，在蓝色灵光的包围下，身体瑟瑟发抖。
　　夜空划过一道金色光芒，西珏身后，一道黑影幻化而出。
　　金星随风散去，白若已神情肃穆立在月光之中。
　　明寒无心分神，双袖再次舞动，双掌划出灵光符咒，符咒飞速旋转，在西珏背后吸食他体内的噬魂之力。
　　半柱香后，符咒缓缓消失，西珏也身子一软，倒进了明寒怀中。
　　“你教他噬魂术，可想过今日，你也要趁受他所受的痛？”
　　白若垂眸望向西珏苍白的容颜，指尖一动，将明寒怀中的西珏移到自己的臂弯中，手掌轻抚他的长发，柔声道：“你有办法救他吗？”
　　明寒：“暂时没有。”
　　“我现在带他离开。”
　　“你没有话想问我吗？”
　　白若眼神一沉，冷声道：“如果你想要我的命，随时来取。”
　　明寒轻笑，早已没了曾经不染红尘的清冷模样，“白若，我想要的，不止是你的命。”
　　“我一身灵力都是你所授，我的命，也因你，才能活到现在。若你要杀我，我绝不反抗。”
　　“你耗尽一生，才得到如今权势，你舍得死？”
　　“不舍。”
　　“引魂灯没能要了你的命，看来，你命不该绝，那便好好活下去。”
　　“你救了他，我又欠你一次。”
　　“这是你欠我的最后一份情，你我，已经两不相欠了，不要再来找我。”
　　“西珏他……”
　　“若我找到救他的办法，我会去见你。”
　　“多谢。”

　　当西珏转醒时，身边已经不见了明寒的踪影。浩夜长空，云云万里，耳边的风徐徐而过，视线里是白若温柔的侧脸。
　　数月不见，再见之时，心，跳动得慌乱了几分。
　　“你醒了。”
　　西珏从白若身上下来，双脚落于云上，淡笑道：“嗯，你抱了我一路，胳膊酸了吧。”
　　白若放下双手，衣袖随风飞扬，他目视前方，微微摇了摇头。
　　西珏看向眼前的人，依旧是如墨的黑色锦袍，衣角的红梅刺绣血色鲜艳，依旧是青丝如水，在风中丝丝舞动，依旧是风华绝代，气宇轩昂。数月的离别，没有改变眼前的人分毫，就连眸子里的柔情，也丝毫没有差别。
　　西珏脑子里不知怎的，冒出了一个念头。
　　假如，有一天，他真的死了，白若，是不是依旧能这般，傲视天下，傲视苍生。
　　假如，有一天，他真的死了，白若，是不是依旧能这般，傲视天下，傲视苍生。
　　可惜的是，他不会知道，永远都不会知道。
　　“你的容貌，变了不少。”
　　“你不如说，面目全非。”
　　白若侧眸看了一眼西珏，再回头时，眸子里映着的星河模糊了许多，“西云军就在前面，你打算与军队同归，还是想要先一步回宫？若是和军队一起走，还要一个月才能回到西云国，若是想先回皇宫，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若是立马回去，会不会吓到大臣们。”
　　“不会的，说辞总是有的。”
　　“你呢？和我一起吗？”
　　“我必须和军队同时回宫。”
　　“也对。”
　　白若张了张口，私有千言万语不懂如何表达，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西珏看着白若，片刻后，浅笑一声道：“我知道不是你。”
　　白若：“那你知道是谁了吗？”
　　“花青轩，你也应该知道是他吧。”
　　“嗯。”
　　“我……”
　　“你不打算追究他，是吗？”
　　“嗯，虽然我吃了点苦，可，西云也因此收了大齐，功过相抵吧。”
　　白若轻轻一叹，转过身，将西珏揽进怀中，道：“一点儿苦？你受的罪，怎能骗过我。”
　　西珏哈哈一笑：“对啊，你我痛感相连，我疼了几次，你都是知道的。倒是你，这两个月，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
　　“珏儿……”一声呼唤，百般深情，低沉的嗓音在西珏耳边盘旋，竟然使他浑身一软，陷在白若的怀中，越来越深。
　　“嗯，你想我了，对吧。”
　　白若笑了一声，抚摸着西珏的头发，“你呢，可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