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厚礼 ...
-
长明拿着手上雪白的一撮毛拨弄着灯芯，跳跃的火光中仿佛隐约地变成了另外一种形状，仔细看来是一个小人影，只是与众不同的是，这个人影的后面，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长明，你们真没意思。”灯火里传出抱怨的声音。长明继续拨动灯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想理会。“我每天都在修行好无聊啊长明，你和司文背着我玩这样的游戏，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声音比刚刚大了一倍，终于把还在沉思的长明喊了回来。
长明无奈，叹了口气，“辛堂，你现在就芝麻点儿大的修为，还想乱跑？”
“什么芝麻点儿大！我已经比你还高了！”火光里的身影一下子窜了起来，收起了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口气。虽然长明现在无心应对辛堂的无理取闹，但是谁让这句话直直地戳中了长明的软肋。长明沉了口气，对着手里的那撮白毛吹了吹，随即火光也摇曳，火光里的身影一个没留神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抓住脚，反调了起来。“长明！你偷袭！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们不告诉我也可以！我自己下山，我陪着你们玩！”
长明叹了口气，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刚刚的一个小法术也连带着牵动了伤口。司文为何要对一个凡人下这样重的手，长明至今都未想明白。如果当初不是他挡在了韩信身前，只怕此刻的韩信早已经魂飞魄散，化为灰烬。而于此同时，同样是有利于他自己赌局胜利的鸿门宴，司文却并没有对刘邦下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文的套路再不似从前与长明下棋的时候那样容易被揣测了。这种感觉加上长明的伤痛让他感觉很糟糕，似乎不单单是想为了赌注去赢，而是有一种更复杂的叫做“征服”的欲望迫使他想静下来好好的重新谋划一下。长明绕来绕手上的毛发，火光随即吞噬了雪白的毛，发出了一缕黑烟，火光中的身影也不见了，谩骂的声音终于也消停了。
长明撑着脑袋，他仔细回忆之前看到的关于韩信生平的记叙，不再盲目地凭空想象，而是慢慢的梳理企图在中间找到那一两个至关重要的节点。
刚思考了片刻，就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韩信掀起了帐门走了进来。自从上次遇见了萧何后，韩信便跟在了萧何手下做事，做了个押运粮草的小官。每次白天的事情做完后，晚上萧何总会把韩信留下，一起商谈大事。长明记得最开始的几天，韩信总是回来的很晚，但是再晚，脸上依旧是一种喜悦的神色，仿佛他的设想他的前途，唾手可得。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韩信依旧是一个押运粮草的小官，虽然萧何仍会和他聊到好久，但是他脸上的喜悦却终究淡然了。
长明知道，接下来韩信会觉得被埋没，然后离开。然后萧何会在慌乱之中只身去追回韩信，这是流传到后世有名的“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典故。而因此刘邦会同意拜将韩信，而终于迎来韩信的时代。可是，当时的韩信不会想到，当年愿意用自己性命为他担保的萧何却也是最终把他送上断头台的人。
长明看着韩信的背影，突然心里涌上了无尽的同情。被自己最相信的人背叛，这种感觉一定很难受。
韩信换下铠甲，看着发呆的长明，笑了笑，“想什么呢？”
“你会觉得在这里屈才么？”长明问道。
“会啊。”韩信点头，回到岸边端起水喝了口。“不过……”
“不过什么？”长明赶紧凑到韩信身边，他猛地靠近，倒把韩信吓了一跳。他灵动的眼睛眨巴眨巴的，仿佛在期待什么。韩信忙把他的脸推远了一点，这才正色道。
“我韩信是一介草芥，而人家毕竟是汉王，一步登天着实不易，也不可能。慢慢等待机会吧。”韩信笑了笑，倒是心安理得。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屈才，纵然萧大人百般许诺，但是时至今日，仍旧没有半句实现。不过，还有子房。他或许不相信萧何，但是却不能不、不得不去相信张良。那一席白色的身影，那眉宇之间淡然却又有几分关切的神采，都迫使他不得不听从自己本能的选择而留在这里。
长明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明明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可是故事却似乎总有那么一点偏离了预期的轨迹。天命竟然这么容易更改？
“韩信、长明，你们都在。”正在两人各有所思发呆的空档，帐门又被掀了起来，门外站的正是那熟悉的白色身影。韩信脸上立刻起身相迎，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长明似乎突然有点察觉，那与语气偏离的一点轨迹在哪里，心里突然有一丝失落，原本他才应该是掌握着这些变化的人。
“子房！你怎有空来了？”张良坐到岸前，伸手接过韩信递来的茶。
“良是来告辞的。”张良浅呡一口，淡淡地说道。韩信有些惊讶，长明确实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如今项羽灭了秦，一下子封了众多的王，而韩王也是其中之一。张良五代相韩，自然该回去了。果然，只听张良说道，“当初良来与汉王谋事，也是韩王为了报汉王之恩，命良来协助汉王，本是奉命行事。如今韩终能复国，良自然要归了。”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的。”韩信记起还是山寨起事之前的那晚，张良对他说的话，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张良身上所肩负的东西，所以这一次，韩信其实是由心底里为他开心。“他日，若需韩信相助。子房你大可明说，纵然刀山火海，韩信也在所不辞。”
“这句话我记住了。张良以茶代酒。”张良捧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韩信，事出突然，我也并未与他人多说，你可愿意多送我一程？”张良问道。
“自然。子房你几时出发？”
“二更天。”
“啊？怎么大半夜的走？”长明问道，不明所以。
张良却笑而不语，起身便告辞了。韩信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却也有些茫然了。原本，张良才是他愿意留下来的主要原因，而如今，张良要归韩，他韩信又该怎么办？
“你想和张良一起去韩国谋事么？”长明问道。
韩信一个寒颤像是突然醒了一样，忙回头看着长明，不明所以。长明看着韩信的痴傻劲儿，似乎更加坚定了韩信的命运轨迹那不被察觉的一点变化是来自张良。“你死心吧，如果你和张良一起走的话，别说归韩，走不出大营一百里地。”长明有些怄火，说不出为什么，“萧何如今这么赏识你，他对刘邦又忠心，你这种人，对他来说，如果不能用，自然还不如杀了算了。”长明联想到第一次在长乐宫中见到的韩信，那时旁边冷眼相看的萧何和今日所见的萧何，简直天壤之别。长明后来才知道，他这个论断不仅救了韩信，甚至救了张良。到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人间尔虞我诈的重要性，也终于有一点点参透那个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性”。
*
二更的时候，韩信起身，未着铠甲。长明虽然有些疲懒，但是也欠着身子起床了。帐外漆黑一片，只看到闪闪烁烁的营火和旁边那一两个有些忍不住瞌睡的身影。韩信未做他想，带着长明一起到了和张良越好的地方。
张良的脸上毫无疲色，反而有些少见的神采，他身上的行头并不多，带着两个贴身的奴仆和一架简陋的车。两人策马走出军营，速度并不快。抱着韩信腰的长明在颠簸中还能听着韩信和张良的谈话。
“韩信，汉王是明主，你辅助他定能实现自己的报复。”张良在马上笑着说，他的目光看着远方，捉摸不定。
韩信只是浅浅地附和着笑了笑，他倒更希望此时张良能邀他一起去韩辅佐韩王，昨日长明的劝诫早已被他抛诸脑后，“子房，自此一别，不知何日能再见，若今后用得上韩信……”
长明一听就知道韩信早已经把昨天自己说的话忘得九霄云外，心里恼火，当即插嘴道，“我想问张先生一个问题。”
“长明请讲。”
“张先生是希望韩国复国，亦或是有一个贤君统一中国？”
“秦之后，七国何焉存？”张良苦笑。他何尝不知，此时的韩也终究只是昙花一现，可是即便如此，他依旧要如飞蛾扑火一般冲过去。长明却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要去做那些明知道要失败的事情。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张良下马，作揖。
韩信亦如是。“后悔有期，子房多保重。”
“之前的事，良未曾多谢过你。所以今日特备了一份礼。”张良笑道。
“子房，你我之间何必言谢。”韩信诚恳地摇头，张良对他有赏识之恩，于情于理他都不应再接受馈赠。
“韩信，可是今日的礼，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说罢张良便反身上马，扬长而去，只留下不明所以的韩信和长明……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厚礼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