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相公》风间灵月

60、云府小姐

　　在这繁华富庶的金陵一带，提起云府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不仅因为云家的当家之主气度宽宏，经商手腕高明，更因为云家有一位才貌双绝的管事。
　　人人都知道，这位管事貌美如玉，却淡漠少语。他很少亲自出面，经商的眼光却十分独到。
　　曾经的云家，虽也是一方富贾，也不过是凭借着财力雄厚堪堪在竞争中胜过其他商贾。可自当有了那位管事，先后开拓了水陆长运和酒楼连锁，竟使云家一跃成为金陵首屈一指的大商！
　　如今云家的酒楼行运早已遍布各州各府，非但诚信无匹，待人接物更是无可挑剔。
　　顾昶“诚信为本，服务至上；连锁经营，各自为政”的理念，终于在时间的考验中慢慢崭露出优势来。当各商贾发现其中的巨大利益，想要如法炮制之时，云家商行却早已在各地形成了无法动摇的威信。
　　金陵城内，秦淮河边。
　　时至初夏，云府的后园一如往常，鸟语花香，自成和谐。
　　忽然，一抹嫩黄的身影飞快地穿过曲廊、花圃，打破了平静，惊得彩蝶纷纷离花飞舞。
　　身影直奔到一扇门前才停住，挥起拳头就开始砸门，一边叫道：“顾大哥！顾大哥！快出来啦！”声音听来清脆娇嫩，嗓门却大得惊人。
　　未等她喊上第二遍，门已经开了，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旁。
　　顾昶看着眼前这个只及他胸口的小丫头，却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云衣，一大清早就急急火火，又是什么大事？”
　　身着嫩黄衣衫的小女孩，正是云家最小的女儿云衣。一双大眼不安分地转了转，忽然弯成两个月亮。
　　“顾大哥，今日天气不错。”她笑眯眯地看着他。
　　顾昶抬头看了看。“是不错。”他知道这丫头专程跑来找他，肯定不只是为了告诉他天气不错，所以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她的下文。
　　见顾昶不接招，云衣有些无趣，但一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她又开心起来，扯着顾昶的衣袖，娇声道：“顾大哥，云衣想上街玩儿。”
　　“噢，是这样。”顾昶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这有何难，让云锦陪你去。”
　　云锦是云衣的贴身丫头，从小就在一起，感情早已和姐妹一样。
　　闻言，云衣嘟起小嘴：“不好，云衣今日想要顾大哥陪。”她眼珠一转，又道：“顾大哥，你已几日没有出门了，不如也趁此机会去外边走走？”
　　顾昶好笑地看着这个人小鬼大的丫头，不由得心中一软。
　　几个姐妹中，云衣和云舞长得最像，脾气也很相似，所以，每每看到云衣，总能令他想起云舞。
　　云舞…顾昶轻轻一叹，牵起云衣的小手：“好，我陪你去。”
　　“好啊！”云衣双目一亮。
　　如今顾昶是云老爷最倚重的人，云府的人早已将他当成云家的人看待，何况，跟在他身边的是云家最让人头疼的小小姐。因此，两人就这样携手出了门，根本无人敢去过问。
　　被云衣拉着一路走去，顾昶却无法像她一样高兴。
　　每一次走在街上，心思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个夜晚，晚风低咛，冷月如钩，飘灵如仙子的水蓝身影款款行来，眼波流转，眉目含笑，仿佛吸取了天地的光华，让他的眼中就只剩下她一人…
　　这样想着，眼前果真出现了一个水蓝衣裙的女子。她一手撑着纸伞，娇柔的身子微微倾斜，倚在秦淮桥边的石栏上，定定地看着他，眼中带着几许幽怨，几许柔情。
　　“殷姑娘？”顾昶见到她，不禁怔了怔，再看云衣，却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他还未及细想，女子已轻移莲步，向他走了过来：“难为顾公子还记得我，怜月真是有幸。”
　　顾昶只得先放下去找云衣的念头，对她颔首道：“令尊与云老爷是世交，我怎会不记得殷姑娘。”他还有一点没说，当年他在闻香阁的时候，最执着地要见他的人，也是她。
　　顾昶当然明白她的心思，但他却无法出口刺伤这个我见犹怜的女子，只能装作不知，也尽量避免见她。不料，今日一出门，却撞了个正着！
　　殷怜月已走到他面前，浅浅一笑：“怜月这几日正好学得一种茶方子。今日在这里遇见公子，真是巧了，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趣一尝？”
　　顾昶退了一步与她保持距离，口中说道：“殷姑娘的茶必是好茶，只是顾昶对茶素无研究，只怕白白糟蹋了姑娘的一番心意。”
　　殷怜月脸色一黯，还未开口，顾昶又道：“方才我与云衣小姐走散了，殷姑娘若无他事，顾昶就先去找她了。”他不等她说话，抱了抱拳，转身就走。
　　“顾昶。”殷怜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却不若平时的娇柔，反而透着一丝坚定。
　　顾昶立住，缓缓回头。
　　殷怜月的眼中已有泪光闪烁。“顾昶，我只想问你一句话。无论我怎样待你，你…你是否从未对我动过心？”
　　顾昶默然片刻，终于还是道：“是。”
　　“在你心里…已有了人？”殷怜月单薄的身子在阳光下微微颤抖。
　　“是。”顾昶道。
　　殷怜月咬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一字一句地道：“你可知道…男子除了正妻，还可娶妾…”
　　“我知道，可我不会这么做。”顾昶淡淡地道，“纵然她不做我的妻子，我也不会娶别人。”
　　泪珠儿终于顺着脸颊滑落，殷怜月却笑了：“怜月明白了…这位姑娘能得你如此相待，我…”她转过头去，“怜月虽有些嫉妒这位姑娘，却也愿你终能娶到她为妻。”
　　顾昶心头一松，忽然觉得这位小姐虽然执着得可怕，却也是个拿得起放的下的性情中人，不由得对她升起几分敬佩。
　　“谢谢殷姑娘。”他只能这样说。
　　就在他转身之后，殷怜月却回过头来，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目光久久不曾移开…
　　顾昶转过一条小巷，就见云衣在拐角处对他挤眉弄眼。
　　他忽然就明白了，皱眉道：“是你故意带我来见她的？”
　　云衣吓得低下头，吐了吐舌头：“人家瞧你一直不能放下姐姐，每天闷闷的，所以…”
　　顾昶哭笑不得地敲了一下她的头：“小丫头，她是你姐姐，你竟还帮着外人？”
　　云衣扑上来拽住他的衣袖：“顾大哥，人家可是为了你好！殷姐姐对你如此专情，我看了都不忍心…对了，你们方才聊得怎样？你有没有…”
　　想起方才的事，顾昶再也无心打趣，挥挥手，道：“此事以后不许再提，回去吧。”
　　云衣见他沉着脸，也不敢再问，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二人慢慢往回走，远远的，就见云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顾昶心中不由一动。
　　云衣也瞧见了，道：“咦？顾大哥，像是如雪姐姐来了。”
　　顾昶点点头，快步走了过去：“是如雪姑娘来了么？”
　　家丁恭声道：“是。如雪姑娘已来了好一会儿。”
　　顾昶点点头，回头对云衣道：“你先回屋去吧，我…”
　　“知道了，知道了。”云衣打断他的话头，学着大人的样子叹了口气，“如雪姐姐来了嘛，你不能陪我了，我知道。”
　　顾昶正想说话，云衣却冲他扮了个鬼脸，在他开口之前一溜烟跑掉了。
　　顾昶摇摇头，转身往内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