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暖风十里

2、孩子气

　　考虑到沈乐两年没能好好和妈妈一起生活，沈修给她请了三天假。三天后，季离夏要办回校复职的诸多手续，沈乐也被押去上课了。大概这几天心玩野了，沈乐一整天不在状态，下午的钢琴课也极其敷衍。

　　沈修最初就说过钢琴只是课余爱好，并不强求沈乐练到多么好，所以韩清这种时候也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沈乐无心练琴，却满脸笑容，韩清干脆和她聊起天了。

　　沈乐的谈话里当然全是妈妈。让韩清吃惊的是，妈妈在沈乐心中的形象竟然是孩子气，沈乐还煞有其事地皱眉说：“妈妈这两年一个人在外面一定很辛苦。”
　　韩清失笑，“妈妈是大人了，能照顾自己的。”
　　沈乐不屑地哼了声，“平时都是爸爸照顾她的，妈妈连机票都不乐意自己买。”

　　这不过是沈乐习惯性吐槽妈妈的话，可韩清听来，还以为沈修养了两个女儿。韩清似笑非笑地问：“那你爸爸不是很辛苦？”
　　沈乐正要回答，熟悉的敲门声已经响起。
　　韩清开门后先看见了沈修，他背后又冒出一个人头，双手放在嘴边大叫道：“surprise！”
　　韩清被吓了一跳，对方显然也吓了一跳，沈修忍着笑把身后人的手拉下来，抱歉地说：“韩老师，这是我太太季离夏。不好意思，她以为是乐乐来开门。”
　　韩清点头轻哦了声，原来是她。
　　季离夏在陌生人面前出了糗，脸红着连连道歉，样子倒真的像小孩儿。沈乐在后面目睹了全程，早已大笑，冲着季离夏羞羞脸，不满道：“爸爸偏心，先接妈妈才来接我。”
　　季离夏用眼神警告女儿不要乱说话，转身又一脸端庄地和韩清作初次见面的寒暄。

　　韩清其实才26岁，刚从校园出来三四年，加之她的工作本就是和小朋友打交道，自认为从心态到外表都是年轻的，但见着季离夏，和她说了会儿话，反觉得季离夏比她更小。
　　真是奇怪，沈乐今年七岁，季离夏再如何也三十了吧，难道是因为她的娃娃脸？仔细看来，沈乐还是很像妈妈的，不过沈修的基因加进来，中和了过于多的可爱成分。

　　不美的女人，旁人会夸赞其漂亮；不漂亮的，便是有气质；气质都欠缺的，还有可爱伺候着。可见可爱其实是形容女性最低层次的词语，在韩清看来，季离夏可爱有余，年轻时还可算作优点，在她如今这年龄，便是稳重不足了。而且……和沈修站在一起，实在不能说是郎才女貌。

　　韩清兀自打量评价着他人，却忘了自己不过是外人。立场不对，又怎能看清别人真实的关系与相处模式，也怪不得她会生出诸多不合时宜的想法。

　　季离夏却已经摆脱了尴尬，进屋后让沈乐弹一首曲子给她听听。沈乐脸上浮现出一丝紧张，脚步一点都没动，求助的眼神投向沈修。韩清不知其中因由，心想不外乎是季离夏想听听沈乐的钢琴成果，她自认这两年劳逸结合间，沈乐的钢琴不能说多好，但水平好歹能让父母会心一笑，便鼓励沈乐去弹。

　　众人期盼的眼神下，沈乐忐忑地坐在了钢琴前，偷懒地弹了一首简单的曲目。音符消失在指尖，韩清率先鼓掌，那边的父母却没有动静，季离夏的表情甚至有些严肃。

　　沈修跟着拍了拍手，偏头问季离夏，“乐乐弹得不错吧？”
　　季离夏不置可否，沈乐紧张地低下头，好一会儿季离夏又说：“重新弹一首。”
　　沈乐知道敷衍是不行了，翻了翻琴谱，选了另一首稍难的练习曲。

　　她好几天没弹琴，心也野了，现下又紧张万分，中间错了好几个音。结束后，季离夏不看沈乐了，转而盯了沈修好一会儿，眼神间不满很明显，但最终碍于韩清在场，什么也没说，收拾好东西拉着沈乐回家了。

　　沈乐自知妈妈有些生气，晚上一直乖乖的，晚饭后季离夏还抽查了她最近的各种作业本。沈修看不下去，出了沈乐房间，就把季离夏拉进主卧，虚掩了门说：“乐乐都被你吓得快哭了。”
　　季离夏抱着手臂说：“前几天轻松也轻松够了，我检查下她功课还不行啊，要是她真那么听话，我再怎么检查也没问题。”
　　“你这言下之意是不满意？”

　　“我可没说。”季离夏知道沈修爱女心切，她又离开了两年，对女儿更多的是愧疚，但想了会儿还是忍不住低声道：“但是她现在刚上小学，是培养各种习惯的关键时期，你平时忙，我又不在，你完全可以让爸妈他们帮着注意下。我刚看她的习字本，字比我当年还丑。”
　　说道此处，季离夏放柔了脸色，沈修更是笑开，“你还知道自己当时字丑呢？那还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乐乐。”

　　季离夏斜他一眼，“正因为如此，对乐乐才更要严格。还有她那钢琴……本来也不是非要学，但既然学了就学好，今天弹得那是什么啊？”
　　沈修抱住她，替女儿求情，“自然不能和你比，她还小，慢慢来就是。”
　　季离夏今天本是要给女儿惊喜，才去钢琴教室接她，谁知反倒惹来一些负面情绪，沈修如此无原则溺爱女儿，无疑是火上浇油，她抖了抖肩膀，“什么都慢慢来，现在不养好习惯，以后怎么改？你别太惯着她了。”

　　沈修无奈地放开她，有句话徘徊在他口中，不敢说出来，说出来季离夏更要暴走。要说惯、溺爱什么的，她季离夏还不是被他惯大的么。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没争论出结果，季离夏火气还没消，猛地拉开门却见沈乐泪流满面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心一紧，柔声问：“乐乐怎么还没睡？”

　　沈乐瘪着嘴巴，干脆哭出了声音，沈修蹲下去抱着她哄，季离夏也觉得她今天确实过分了点，低头说：“乐乐，妈妈不是生你的气，只是希望你做到更好。”
　　沈乐不看她，抱着沈修的脖子抽泣完后，轻声道：“妈妈讨厌！”
　　沈修沉了声音警告，“乐乐，乱说什么。”
　　沈乐气鼓鼓地说：“才没有乱说！妈妈一走两年都不管乐乐！刚回来就凶我！还埋怨爸爸！我不喜欢这样的妈妈！我不学钢琴了！本来就是为妈妈学的！”

　　季离夏被控告得无言以对，但学钢琴这个怎么变成为她学的了？她拉着沈乐说：“我可记得钢琴是你自己吵着要学的？妈妈这两年没照顾到你是我的错，但好孩子不能为自己想偷懒就乱找借口。”
　　母女俩各含怒气对视了好一会儿，又都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啪地一声关上了门。沈修独自一人站在客厅中，焦头烂额。他这个中间人太不好做了，哪边都是他惹不起的，偏偏这孩子气还都是他自作孽宠出来的。

　　然而，第二天上午沈修接到沈乐老师的电话说她没有来上课时，才意识到一个真正的孩子的孩子气终究是不同的。

作者有话说

　　真正是流水账。
写这么多，大概目的只是想引出后面的人物？
还有个无聊的想法，根据今年各地高考作文，写些小番外，似乎会很有趣^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