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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济南 ...

  •   山东是块风景如画的福地,泉水清亮,泉歌叮铃,升腾出的便是这一方水土的人杰地灵。可惜乾隆皇帝金口玉言,他永远不会踏上这块土地。
      因为他的发妻、元后孝贤皇后就是病逝在济南的,病逝是官方说法,至于真正的死因,众人讳莫如深。
      钱沛因为是监察御史,先行一步。
      虽然慧郡王跟和硕和莲格格的銮驾准时出行了,但是福康安、永璟、和珅和青莲到了在轿子才过河北的时候,就单独去跟刘墉汇合了。
      既然是微服出巡,自然轻车简行,刘墉和王杰只待了三架马车、几个侍卫和一些银两便出行了,乾隆还给了刘墉一块可以调动当地守军的令牌,和“便宜行事”的密旨。
      此时正是初夏,山东正午的日头毒的狠,一路扇扇子擦汗的福康安看到刘墉等人,顿时笑了——朝廷的两位钦差大人,都粗布麻衣打扮地像个农民,正毫无形象地蹲在树荫下面,一人抱着一块红通通的大西瓜,啃得汁水横流。
      青莲一见他们就噗嗤笑了,袖子捂着嘴,眼睛弯弯,优雅而狡黠,刘墉和王杰都有点不好意思,把西瓜往石板上一放,正想用袍子擦手然后接驾,青莲赶紧摇了摇头,吩咐侍卫:“出门在外,不必多礼,你们帮二位大人打点水洗洗手。”
      刘墉跟王杰更尴尬了,满是西瓜汁的手就这么背在身后,蹭也不是,不蹭也不是,只能对着青莲讪笑。
      青莲好笑不已地亲自给他们淘好帕子,送到他们手里,王杰莫名地脸一红,赶紧低头擦手,刘墉却是吓到差点儿不敢用。

      另一边,永璟倚在树荫下,捂着胸口,脸儿潮红,似乎闷得不行了,宫内阴私不少,他小时候受过点折腾,病根没除,这次出来舟车劳顿,他这娇生惯养的身子有些受不住。
      福康安却是精神的很,去过战乱连连的欧罗巴洲,在大海上摇摇晃晃吐了个把月,这点折腾在他看来已经不算什么了。背着手踱着步子溜达到永璟身边,看着他迷蒙的眼神,哼了一声:“吃不了苦就别跟出来,病倒了我还不好解释呢!”
      永璟虚弱地笑了笑:“我会解释的,而且我比你大,于情于理都该是我照顾你。”
      “照顾?你少给我添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福康安没好气地塞了一个小瓶子在他手里,“涂在太阳穴上,晕船都有用,估计你这晕太阳的娇贵身子也能缓缓吧!”

      永璟捏着瓶子,怔愣地看着福康安牵着在一旁名为护驾实为看好戏的和珅去了马车那边——福康安摸着下巴,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得极坏:“三架马车啊!”
      之前青莲他们是骑马来的,刘墉只带了三架马车,马车自然是青莲单独乘一辆,按理说福康安应该跟永璟坐一辆,但是这位爵位最高势力最大脾气最坏的小爷当着众人的面,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拉了一脸苦笑的和珅进马车,完全不给他的亲兄弟永璟哪怕是一丝脸面。
      刘墉跟王杰面面相觑,永璟捏着药瓶子,带着谦和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微笑走近他们:“二位大人,我能跟你们挤挤吗?”
      刘墉跟王杰哪里敢说不愿意,赶紧请这位小爷上车,另外一辆车里,把刚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和珅伸手拍了拍福康安的肩膀,压低声音,好笑不已:“你这性子,一般人还真受不住。”
      福康安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是他先拿我弟弟威胁我的。”
      和珅叹气:“那又如何,十阿哥还在宫里呢,他不敢做得太过的。而且,放在你身边,不是更好监视吗……对我,你不就是这样的?”
      福康安无所谓地拿崭新的扇子扇风:“哼,他若真敢动我弟弟,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和珅见状,放松身体倚在马车里的靠垫上,半是好笑半是提醒:“喜怒皆遮眼,小心。”
      福康安忽然靠在他身边,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神色轻松:“我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叫我。”
      和珅淡淡打量他眼底的乌青色,知道他这几天肯定累坏了——永璟这招太超乎寻常了,时间又卡得太紧,他只能用路上的这一点儿时间查其背后的事。
      看样子他是没有告诉自己的意思——也是,任谁像他那样被自己狠狠耍过,也不会再轻易地露出底牌。傅恒、福长安对于他,就像和琳对于自己,都是不能碰触的逆鳞。和珅暗暗叹气,将马车里的毯子拎过来,给这个不过十五岁便硬是倔强地扛起保护家人的重担的骄傲的孩子披在身上。
      一身的傲气当然无法被一张薄薄的毯子遮住,但是是人,就会累的。

      福康安毕竟年轻,精力充沛,休息了一个时辰便神清气爽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朝旁边看看,忽然坏笑着一把打到和珅背上:“怎么了,你也睡着了?”
      和珅揉着发麻的肩膀苦笑:“三少爷,我以后绝对不让你枕我肩膀了。”被他靠了一个时辰,全身酸痛不已——他就奇怪了,这小家伙也是坐着睡的,怎么就偏偏没有任何异样呢?
      福康安忽然一把把和珅拉近,对着他的脸掐了半天,掐出胭脂的盈盈粉雾才得意洋洋地住手:“早就让你注意锻炼了嘛!”
      和珅郁闷地偏过身子不理他,但是好动的福康安可不会放过他,尖尖的下巴直接按在他还没缓过来的酸痛的肩膀上,疼得他一哆嗦,福康安居然还有脸笑问:“喂,你说,要是你搞到的那份状子上说的都是真的,那国泰到底是用什么法子在每年朝廷派下去的督查使面前掩盖府库的亏空的?”
      和珅随手把他的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拨下去,沉着一张俊俏的粉红粉红的脸,不理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欺负自己的人。
      福康安嘟哝了一句“小心眼儿”,继续靠在马车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哎,‘昔之厚其生,非爱之也,利其力;今之致其死,非恶之也,利其财’,就是你为人处事的信条吧?”
      和珅淡笑一声,并没有回过头看他:“其实你可以简化成四个字的——‘唯利是图’。”
      福康安无聊地把拎着扇子骨摇来摇去,继续聊天:“我那天说你像曹操,是一时气话,至少你并非窃国之臣。”
      和珅好笑,他不仅是窃国巨盗,脑袋里还有乾隆朝所有窃国之臣最完整的名单。
      福康安忽然又扒住他的肩膀,这次把自己的手垫在了下面以免硌得他难受,继续嘿嘿坏笑:“你说过,你欣赏公瑾之才,可是你这性子……分明与他并不相同。文死谏武死战,你哪点都没做到,也都做不到。”
      但是你做到了,前世,你们一家将帅,全都战死在沙场上,你更是在四十二岁炙手可热之时积劳成疾在军中过世的,死后封王,不仅是你的遗憾,也是乾隆爷一生的遗憾。
      和珅再次把他的头扒拉下去,终于转过身子微笑:“其实吧,我曾想过,若遇秦皇,成就商君之才。”
      福康安果然皱眉了,拖着下巴思索了半晌,才挑了挑眉:“商鞅啊,那么,你的意思是‘王道不用,霸术见亲’还是‘令政必行’?”
      “我可不是霸道的人。”和珅也挑眉,笑颜温和。
      福康安撇嘴:“你是表面真诚背后捅刀子的典范。”看那李侍尧惨的,你还不如霸道呢!
      和珅感觉酸麻的肩膀终于恢复了经络的畅通,心情好些,不妨说些实话:“其实吧……‘此四君也,道非粹白,而商君尤称刻薄,又处于战功之世,天下趋于诈力,犹且不敢忘信以蓄其民,况为四海治平之政者也’。”
      福康安顿时瞪大了眼睛,想看鬼一样:“你的意思是,你也要趋天下于诈利,但是同时还要取信于民?”这得多难啊,得脚踩多少只船啊?
      和珅依然微笑:“本质上,我是个商人。”
      福康安忽然直接躺倒在马车里,四仰八叉差点把和珅挤得没了地方,一手无聊地揪他的衣服,一手依然在玩扇子:“其实你这人真的挺好玩的。”
      和珅用膝盖把他的手顶开,为自己争取了一点空间,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转移回来:“你刚刚不是问,国泰是怎么填充府库的?”
      “你知道?”福康安揶揄他,“怎么,你真的是国泰的同党?”
      “谁知道呢!”和珅看着青山碧水的窗外,声音颇有些渺茫,“你要知道,布政使司去地方府库查验银子的时候,只要府库是满的,基本就不过问了。”
      “满的?”福康安皱眉,没听懂这只狐狸的意思。
      和珅抬头看天,笑容很淡:“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山东虽不比山西的晋商富可敌国,但是民间钱庄里的银子塞满一个府库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这样也不对。福康安枕着双臂,眉头皱得更紧了:“可是官银跟市银无论成色还是模样都不相同,何况官银还有官戳……你的意思是,布政使司,那个于易简,也有问题?”
      和珅不置可否:“从古至今,‘营私’前都有‘结党’二字,足见贪墨不是一人能成的。”不过,看那状子,可能远远不止这么简单,这个到时候再告诉福康安吧,有些事不能只靠猜,还得眼见为实。
      福康安猛然坐起来,扶着他的肩膀冷笑不已:“那么这次,和大人又打算踩几个下去,扶持几个亲信上位?”
      和珅好笑地对上他逼人的双眼,答得理所当然问心无愧:“扶持我的人上去总比再找几个白痴来填位子的好,况且这次我的态度摆明了是禁止他们干这种饭桶蛀虫的事的,若是他们害我自打嘴巴,我又何必再保他们?”
      “偏偏这次还有刘墉和王杰替你打头阵……好算计啊!”福康安点破他的“险恶用心”。
      和珅拍了怕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依然云淡风轻:“兵法有云,围魏救赵、祸水东引。就像你,在永璟和福长安之间,你肯定会推出前者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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