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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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禄无声无息地站在半空中延伸出四五米的平台上，夜色剪影，像一尊死去的雕像。五分钟前文森特·瓦伦丁英勇地自投罗网的时候他以为很快一切就要结束了，便静静地等候着“兄长”的下一步指令，但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受控制——原本安分地缠在身上的黑气开始骚动，而他的胃有些难受，就像一次性吃得太多消化不良。
——那三个人到底在瞎搞些什么？
如果他侧耳细听的话就能听见虚空中隐隐的缠斗声，激烈得能把他的世界撕成两半再折起来，但他没有。
尼禄呆呆地用一只手按在左胸下方，似乎这样就能缓解疼痛。他的眼睛直盯着躲在堆叠云层后面的美丽圆月，用几不可闻的音量叹息：“即使这样，哥哥……会回来吗？”他低下头，身后装备的钢铁双翼也随他的动作垂落，朦胧月色中的身姿宛若虔诚祷告的天使，尽管他也毫不例外地早已被罪恶染黑。
“我……！！！”察觉到空气中潮汐般的波动，无意识自语的尼禄猛地直起身子，布满刺青的双手条件反射地画了个半圆挡在身前，撑开墨色翻滚的屏障准备自卫。汹涌的黑气却不受控制地流走，固结成旋涡状的通道，吞尽一切光线与温度。
“一打二不公平，有种我们单挑！”一个包裹在亮红色烟雾里的人被“嘭”地弹出来，摔在地上的刹那双手撑地却止不住后退的劲头，足足滑行了几尺，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摩擦出深彻的沟壑。她用手指抠进地面才勉强止步，捂着胸口喘着粗气缓缓挺直腰杆，凌乱的黑发散开，让尼禄还有正走出来的一男一女看清了那张有些陌生、却说不上来有什么变化的脸庞。
维维安瞪着每一个人的表情活像他们都抢了她的草莓蛋糕不吃而是丢在地上暴力碾压，举手投足间有黑红的幽魂流窜，特效惊人的给力。斜眼看到尼禄深邃的黑眼睛极具吸引力，维维安抬起的右手一滞，不自然地改为拨开眼前的刘海，转着眼珠像在鼓励地说：“低估你了，谢尔克。但总是躲在文森特身后有什么意思，1V1实战经验值才高哟~”
文森特几次试图对维维安说些什么，她却始终不给他这个机会，嘴上一直不停，不是在挑衅谢尔克就是在挑衅谢尔克，结果越扯越歪。恢复了冷漠本性的小女孩根本懒得搭理她，手持电击棒与文森特形成彼此依托的防御阵势，蔚蓝的眼睛须臾间燃起明亮的火焰。
尼禄在一旁摸了摸下巴：嗯，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以为就你眼睛能变色啊？”维维安不爽地一吐舌头，“——我也可以。”金绿的猫眼阖上，空闲的手比出个V字划过眼前，再睁开时一片狰狞恐怖的猩红充斥了眼眶——那是毁灭了一切、被血液浸透的混沌之色彩。
远处的天边一声炸雷，阴森的雨云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在他们头顶盘旋集聚。维维安以外的所有人，都惊愕地愣在了当场。
“维维安，不要这样，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文森特摇着头走上前，伸出的手被维维安“啪”地打开，少女冷笑着后退，面色惨白。“你还在问我想要什么。”看维维安的表情她似乎觉得文森特的话很不可理喻，“我的心意难道你不明白？只要……嘁，算了，我不需要了。”
故作坚强地扭过头去说着“我才不是没了谁就活不下去的懦弱的人”，维维安咬着嘴唇不敢看文森特此时此刻的表情。眼底涌出的泪水冲淡了燃烧的红色、视野模糊一片，她的意识却在逐渐离她远去，奔向那遥远无涯的混沌之地。
文森特几乎要爆发了：他的维维安，他的维维安怎么能变成这样！这个扭曲地笑着眼底却没有感情的少女不会是他想付出一切守护的人！她应该在安宁和平的世界里尽情欢笑，就像……就像以前那样。他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什么？保护变成了伤害，爱变成了恨。他们真的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吗？
——前辈，我要和你并肩作战！
——不行。
——为什么QAQ？
——我怕你受了伤坑我付医药费……
——文森特，我要和你并肩作战！
——不行。
——为什么QAQ？
——（因为我怕你受伤，因为我害怕失去你，你只要一直在我身边微笑就好，剩下不堪的一切，由我来承担。）……没有为什么。
他就是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越是爱，就越不敢说出来。即使时隔这么多年，也依旧没有改变。
“所以只要把括号去掉就可以了嘛，羞涩个什么劲儿。”冥冥中有温柔的女声痛心疾首地嗔怪，暖融融的风拂面，若有若无地带来尼布尔海姆仲春时节的花香。
把所有思绪向她坦白么？这不符合他一贯作风啊。
“维维安我……”文森特抬起头犹豫地开口，却发现维维安不知何时不见了。辛苦酝酿半天的告白憋得他差点内伤，文森特身形一晃，转身阴郁地瞪着围观得意犹未尽的尼禄——他立刻诚恳地摇头表示死都不会透露维维安的行踪——再看看因露克蕾西亚的临时串场而有些不支的谢尔克。她指着某个方向面无表情地说：“她往那边去了。”
肆意穿梭在云层中的一点红光，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冲向零号魔晄炉中心。还不会操纵体内横冲直撞的Chaos，维维安肩上模糊的翅膀突然消失，她连滚带爬地跌将进去，擦伤流出的血刹那间升腾为一股蒸汽消散。
哀叹着自己每次出场都超没形象，维维安赶紧站起来，希望没有人看出她难得帅了一把依然处处流露着二的气息。然而天不遂人愿，被一条小径一分为二的巨大炉口正中，简单的王座上斜倚着一个纯白的人影，犹如鉴定精美艺术品般细细欣赏着身旁沸腾飞溅的莹绿色液体。这时他微微一动，抬眸看了这里一眼，那阴鸷狂热的目光，令她无由联想起了无间地狱。
“维斯！？”维维安先是囧了几秒，猩红的眼睛倏忽大亮，“不，不是维斯……我是不是该叫你，宝条博士？”最后两个单词落地，对面白花花的青年爆发出刺耳的桀桀怪笑，把她吓了一跳。
“又见面了啊，护卫小姐……”半透明如鬼魂的宝条突然闪现在维斯身后，眯起眼睛对不远处惊得目瞪口呆的维维安打招呼，“你似乎过得不错——哼，你就适合这种肤浅的生活，我从一开始……”他闭口不言，摸了摸下巴岔开话题，“不过见到你还是很高兴的，我将用这个世界的终结、还有愚蠢的瓦伦丁的不堪一击作为见面礼，你开心吗？”
腹诽着你哪只眼睛看到现在这模样的我过得不错，维维安很快镇定下来，轻描淡写地回答：“哈，我早就有点想法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原来宝条博士您除了人体改造，还有霸占如花似玉美少年身体的恶趣味——您不看动漫吧？邪恶变态大反派注定是要被主角消灭的。”——她差点摆出个亮瞎人眼的Pose，冲他大喊“我就是要来消灭你的英雄！”。
宝条不以为然地抬起下巴，像以前一样双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微微压低声音：“还在叫我‘博士’吗？明明我们早就分道扬镳了……我想你从未在意过，护卫小姐。”栖息在死水般浑浊的眼睛里的光芒兀的尖锐，刺得维维安浑身不舒服。
“彼此彼此宝条博士，在下早八~百年就不是您的护卫了，现在您应该称我‘瓦伦丁夫人’。”严肃脸。但胸口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利刃刺穿，心痛如影随形无法逃避。
“瓦伦丁夫人？”宝条鹦鹉学舌地复述，愈发疯狂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好！很好！”在他控制下的维斯与他一同举起双手，宣告般说：“那么，就在此，把这段孽缘结束掉！”
还是人类的时候就不大正常，没想到宝条做了鬼以后更不靠谱了。维维安瞪圆眼睛，妄图用那一片吓人的红色震慑他，很不高兴地接话说：“孽缘你妹啊孽缘！文森特是直男，你要敢掰弯他我就把你掰断！”她气急败坏地拿出菲尼克斯就当作回旋镖、二到极致地去砸完全没有实体的宝条，后果就是精巧的双节棍顺着完美的抛物线落入魔晄炉，紧接着就被一股喷出的激流吞没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尼玛不要啊啊啊啊！！！”维维安见状瞬间疯掉，尖叫着不顾一切地扑上去，那拼死的德性似乎是要直接跳下去把菲尼克斯捞上来。宝条·维斯不耐烦地拽着她的衣领把她远远地丢出去——她又跑回来玩命往里跳——再丢再跳，再丢再跳……往返十几次之后宝条终于怒了，觉得自己浪费了毁灭世界的大好青春陪她滚轱辘实在得不偿失。他狠狠把维维安往地上一掼，吼道：“够了！你自己蠢得要命，不要在这边浪费我的时间！”
维维安跪坐在地上，睁着无神的眼睛难过地自言自语：“那是父亲大人的东西，是爸爸唯一留给我的了。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现在我又把他传承给我的双节棍丢了……都是的错！我要弄死你弄死你弄死你！”双目赤红几近喷血，一记黑虎掏心袭向宝条，却被后者轻松格挡开。
维维安口中的“父亲大人”宝条似乎也有点印象——神罗别墅的地下实验室中贴着“柯尔·多米诺”的标本缸。当初那个男人气势汹汹地放倒所有守卫跑过来质问自己宝贝女儿被他怎么样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考虑到他是维维安的父亲，为表某种无由的“敬重”，宝条派自己最高级的改造魔兽解决他之后，隆重地将他迎进了最豪华最舒适的标本缸，就算世界真的毁灭了，他也会在里头熟睡一般被封存至时间的尽头。
——不过这些他很明智地不打算说出来。宝条鄙夷地皱了皱眉，用维斯的手打了个响指，零号魔晄炉中的高温液体就像被摩西分开的红海自动分列两旁，躺在炉底的菲尼克斯“咻”地飞回维维安手中。
杀心顿熄。
不顾致命的温度爱惜地抱着菲尼克斯，少女九分难以置信一分感激的脸在宝条看来超级碍眼。他一拂袖子轻哼：“现在可以滚了吧？我真是受不了你。”——竟然会为这种小事感激不可饶恕的他，经过他的改造怎么会依然粗陋得像个人类？一定是因为那个自作聪明的女人的劣等Chaos，差点就毁了他趋于完美的造物。
于是维维安听话地滚走了——以角速度2π/秒作匀速圆周运动离场。她变了身似乎智商也碎了一地，王霸之气被与生俱来的气质打压得抢救不能。宝条目送她“哐当哐当”滚下楼梯，忍不住默默吐槽。
啊，没关系，反正当Omega现世，Chaos亦将醒觉，见证这世界的终焉，飞往那永恒的星辰大海。
就像是安排好了，维维安前脚赶走，文森特后脚就迈了进来。他瞥了眼维斯身后的宝条，一点也不惊讶而且毫无兴趣地挪开眼睛，令宝条非常失落。他焦虑地扫视着其他地方，冰冷的声音满满的都是压抑感：“维维安呢！？”
天知道安置好谢尔克打发走尤菲时他怎么没有急疯！让他抓到她，他一定要把这么多年点滴攒聚的爱统统告诉她，然后……扣她一年份的草莓蛋糕！
“她似乎不想见你，文森特·瓦伦丁。”宝条嘴角一弯，挂上神经质的邪佞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五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