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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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死了。
——这是昏迷数天的维维安醒来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
睡迟钝了的她迷迷瞪瞪地看着交握在膝头的双手，只觉得悲伤的情绪似乎与自己隔了一个世界，想哭但没有眼泪。心里闷闷地堵着，说不清缘由。
坐在她身边的文森特递给她一杯水，投出第二个重磅炸弹——他面无表情地说，爱丽丝是在“忘却之都”被萨菲罗斯杀死的。一刀穿心。而后克劳德将她沉入古代种之都的湖水中长眠。
维维安愣愣地“嗯”了一声，低下头“咕噜咕噜”地喝水。垂下眼帘，她在清澈干净的水面上看到自己眼睛的倒影：妖娆的艳色，像淬了许久的毒。她忍不住想到是同样拥有这双眼睛的、她曾经悉心照料过的人亲手结束了爱丽丝的生命，并踏上了无法回头的毁灭世界的歧途——当年可爱的小豆丁真是一去不复返了。维维安咬着杯子边缘，心中五味杂陈。
“维维安，请告诉我那天在古代种神殿发生了什么。”劈手夺过快被她不自觉咬残的玻璃杯，文森特看着无精打采的维维安，深吸一口气问出这个在心头萦绕已久的问题。
维维安的第一反应是绝对不能说出去——她机械地摇头，干巴巴地说：“没什么，我觉得当时我可能只是中暑了。”为表自己所言非虚，她睁大空洞的眼睛，却更难以让文森特信服。
“……不想说就算了。”文森特起身，把水杯放到床边的木桌上。维维安这时才注意到他们在一间简陋的小房间里，心中便思索起这是哪里。走到门边的文森特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忽然像知道她心中所思所想般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在冬之村。”
“咦？前辈你要去干嘛？等等，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维维安没头没脑地扑腾着从床上掉下来，结果被一脸不悦的文森特裹进床上厚厚的被子里、险些闷死。
他抬起右手做出噤声的手势，命令地说：“你需要休息。”所以别让我看见你到处乱跑，否则家法伺候！——维维安很神奇地从文森特的眼睛里看出了如上两句话的含义。
乖乖躺好，把被子拉高盖到眼睛下面，维维安淳良地眨着眼睛示意他可以走人了，屏息静气着听文森特出门后细心地把门关上、锁好。下一秒，维维安踢开被子跳下地，活动活动腿脚，得意洋洋地晃悠着方步走到房间唯一的窗户边，二话不说向上推开——
然后立马合上。
“啊啾！见鬼，冷冷冷冷死人了！”维维安狠狠打了个喷嚏，双手抱胸迅速蹲下，尽力靠向窗沿下的暖气，哀怨地抬脸看窗外纷飞的鹅毛大雪、以及冻结了般莹蓝色的天穹，“这样怎么出门啊喂……”她忿忿地发牢骚，干脆抱住了供应暖气的管子。
身上的衣服毫无御寒的功能，看似厚重的披风也是美观多于实用。现在才去找衣物已经来不及了，事已至此，只有出最后也是最烂的一招了！
维维安咬牙切齿地伸手，尽力够到窗户上的插销，扳下后把窗子打开一条小缝，让凛冽的寒风挤进狭小的房间、把少得可怜的暖气统统赶走。屋子里的温度瞬间降至零下，维维安站起来，努力在刀割般的狂风中伸展身体，逼迫自己尽早克服严寒的威胁。
被风吹啊吹啊吹的，不多时完全冻得麻木了的维维安已经感觉不到外界的温度，她成功地习惯了。用僵硬的双手困难地大打开窗户，笨拙地爬到窗台上翻身跳下去——落地时她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与硬邦邦的地面撞击发出了一声断折的“啪嚓”声。维维安粗线条地伸直，任由Jenova还是什么的修复创伤。
“这下子就万事大吉了吧？”她恍若无事地站起来，拍落身上的冰渣和雪粒，向着街道的方向出发。路过的行人都用惊愕的眼光目送衣着单薄的维维安哼着歌儿走过，后者一心一意扑在“寻找文森特（与克劳德他们）”上，无暇顾及。连着询问了几个村民，得到了克劳德一行人大致是往北走的回答后，维维安便裹紧披风改换了路线。
越偏北，天气越恶劣。视野中尽是被风雪侵袭的白茫茫一片，为数不多的行人都穿得像准备冬眠的熊，道路两旁的建筑物也模糊得只剩一个隐约的轮廓。维维安艰难地在及膝深的雪地里蹒跚前行，弯腰抵抗咆哮的西北风。有一片雪花偶然地落在她通红如被舔过的糖球的鼻尖上，竟然维持了好久才慢慢融化。
“前辈他们到底去哪儿啦！”维维安抽抽鼻子低声咕哝。风太大了，她几乎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漫无目的地只是在向北走，直走上一条陡峭得吓人的斜坡。
“喂，你！说的就是你呢丫头！那是个陡坡，很危险的，别去！”一个在附近走来走去的人发现维维安打算沿这里走下去，费劲地跑向她、大喊着请求。维维安感激地颔首致谢：“谢谢您的好意，可我还是要去。”
“怎么一个二个都不听老人言，非得吃亏在眼前是吧！？”这位好心肠的大叔闻言不满地自语道，耸耸肩很无奈地离开，“刚才那个金毛的家伙也赶着送死……呃啊，你干嘛！？”突然被摁倒在雪堆里的大叔惊恐大叫。自觉反应过激，维维安吐吐舌头跳开，焦急地问：“您说的金毛男是不是个背着把大刀、但秀气得像女孩子的青年？——他身边有没有一个穿红披风的黑头发男人？”
大叔郁闷地站起来，抖抖身上的积雪，“哼”了声回答：“是啊。”然后便嘀咕着“现在的年轻人也不懂得尊老了真是过分”慢吞吞地走掉。维维安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待看不见他的身影后小心翼翼地踏上雪坡，追赶前不久才涉足此处的同伴们。
这片霜雪覆盖的山坡比她想象的要滑上一千倍。维维安挑安全的地方晃晃悠悠地挪步，速度慢得足以媲美蜗牛，却仍免不了脚滑踩空摔个四仰八叉的杯具发生——她尖叫着闭上眼睛，斜旁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搀住身子后仰的维维安，将她扶正，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多、多谢。”惊魂未定的维维安忙不迭地道谢，抚胸后怕地喘气。她转头看向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男人：他穿一身正式的制服，黑色风衣的立领挡住他下半边脸，而内衫的兜帽又把他的头发与额头遮了个严实，她只能在狭小的缝隙里窥见一双美丽的猫眼。
——金绿的眼睛。
“萨菲——罗斯！！！”维维安吃惊地叫道，像被火钳烫了般猛地甩开他的手。男子似乎笑了，冰冷的眼睛忽然像春天的水波粼粼生光。他点点头，用透过层层衣物遮挡而变了调的低沉声音说：“差不多吧。”
闻言维维安“哦——”一声，似懂非懂地说：“那么你是他的幻影、分/身之类的？复制人吗？”
这个“萨菲罗斯”敷衍地“嗯”着权当回答，然后迫切地转换话题，问维维安道：“你现在叫‘维维安·多米诺’？不错的名字。自己取的？”“什么话啊这是！当然是父母翻了一夜字典的成果咯！！”受到冒犯的维维安不悦而不解地大声回答，吃了一嘴冰碴子。
萨菲罗斯的眼底浮现起高深莫测的笑意。
此后无话。两人沉默地并肩行走，萨菲罗斯偶尔拉维维安一把以防“血案”发生。一直走到平缓的安全地带，心脏从惊悚的高空慢慢沉回胸腔，维维安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问萨菲罗斯：“萨菲你到底想干什么？”话音未落惊恐地捂嘴，急忙打量被用昵称呼唤的萨菲罗斯，发觉他并无不良反应，便安心地拍拍额头。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因为目的地相同，所以与你同行。”不知怎的，萨菲罗斯的声音里有些轻蔑。他成功使维维安羞愧无语地低头后，不带主观色彩地评价：“你跟以前不大一样。”
“哎，以前？萨菲你记性太好了吧，刚出生不久的事你现在还记得！”维维安由衷赞叹。
被表扬的青年全无得意之色。萨菲罗斯优雅地摇头，嗤笑：“哼，谁会记得出生时发生了什么！我是说——”他再度细细观察维维安的脸，改口道，“不，没什么。反正等我拥有了整个星球之后，再向你解释……也不迟。”
最后的句子中二气场过强，深深的鬼畜气息绝对能迷倒一大片少女。但看到萨菲罗斯只能联想起他幼时的包子造型因而母性大发的维维安只是“一不小心”用上了慈母说教的语气：“……你不会成功的，少年。”说完自行掌嘴——尼玛装圣母是救不了他的！倒带倒带倒带，可以倒带吗？
“你也想不自量力地阻止我吗？”萨菲罗斯的声音忽然低了两个八度，比荒原里肆意汹涌的冬风更冷更伤人。他毫无预兆地扼住维维安的脖子，俯下/身与她对视：“为什么都抱着如此愚蠢的想法？为什么都认为我做的一切十恶不赦？我只不过是帮妈妈夺回星球，有什么错？”轻柔的话语里潜藏了无限狂热。
咬牙掰开他的手，维维安悲愤地澄清：“傻瓜你被你爹骗了！Jenova又不是你妈妈！你亲妈比Jenova好多了！而且……而且你为什么要杀掉爱丽丝！？”是的，突然想起来，眼前高大却令人心疼的青年就是杀死爱丽丝的罪魁祸首，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眼睛眯成一条缝，如同毒蛇出击前的目光。萨菲罗斯冷酷地说：“我才不在乎——妨碍我成‘神’的绊脚石都得被消灭：那个古代种女孩，那个叫克劳德的小兵……甚至可以包括你，我的……”他出乎意料地没有说下去，欲盖弥彰地扭头，一如普通人大窘时掩饰的模样。
维维安还想再争辩，不屑多说的萨菲罗斯突然飘浮到空中，像一片虚无的影子驭风飞向正北边被交织的狂风暴雪所遮挡的绝壁。她伸手去捞他的衣襟，扑了个空，不自觉地追着他跑起来，边跑边悲壮地伸出手、幽怨地大喊：“喂，萨菲，你是要去当上帝吗？萨菲，我找不到克劳德他们，顺便捎我一程嘛~”
银发青年顿步转身，眼神很无奈地“哗”一下优雅落地——是那种神罗最强特种兵的无上风采——他抬起一只手，横握着缓慢淡入的太刀“正宗”，将凉薄的刀刃对准维维安。他平静地说：“我不想与你兵戈相向。何况，凭你一己之力到不了我要去的地方。”
“所以才要你带我一起啊……”维维安低头，用右脚尖在松软的雪地上胡乱画着线条，几不可闻地接话。
萨菲罗斯是谁？萨菲罗斯可是五公里外的一只蚊子嗡嗡叫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逆天神人，维维安这点细细的声音自然不在话下——他隐忍地叹气，神奇地收了来无影去无踪的“正宗”，折下坚硬的领子露出神色疲惫的脸，从风衣内袋里抽出一条略薄的黑色羊毛围巾，缠在反应不及的维维安的脖子上。
他戴着皮手套，手指的动作却异常灵活——细致地打出一个活结，萨菲罗斯收手站定，看着她有些笨拙的样子，发自真心地笑了，温柔地说：“以前，你也这么对我做过。”冷峻的五官线条因为回忆柔和了不少，令踌躇着是否该解释的维维安更加苦恼，“好了，快回去吧。”他像个大哥哥似的拍拍她的脑袋。
——等下，原来萨菲罗斯是个随身携带围巾但就是自己不使用的无聊人士吗？幻想破灭了喂！
这一幕对维维安来说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脑子里顿时搅和成一团浆糊，因此她也很没骨气地顺从了萨菲罗斯的安排。回到旅馆后维维安披着被褥坐在暖气边，一面等他们回来一面摸着那条围巾严肃地思考问题——萨菲罗斯为什么显得与自己很熟啊，克劳德他们到底是去了哪个鬼地方啊，以及为什么文森特前辈是从窗外钻进来而不是走正门……诶诶诶，文森特！？
蹲伏在窗外的文森特倚着窗框、神色严峻，他定定地注视着维维安的眼睛，沉声道：“克劳德、蒂法还有巴瑞特被神罗抓住了，我们得走了。”
“那个，萨菲罗斯……？”维维安顺手把围巾塞进口袋里，假装无意地问。
不提还好，提到他文森特的表情就像要把某人拖出来暴揍一顿枪毙五分钟然后深埋：“克劳德把黑魔石交给了沉睡的、真正的萨菲罗斯——他苏醒了。”
“什、什么！？”——她可以（不厚道地）说一句“还不错”吗？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