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自是年少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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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苏晚年少时曾反复读过一本书。而那本书在之后被苏晚锁在柜子的最里层里面锁了近十年，书的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但除此之外书的其他部分都被保存得很好。
书的内容苏晚已经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其中的一句话：
——它是我年少时的南柯一梦。他是我青春时的亲爱少年。
[正文]
教师节前夕，苏晚给林扬打过一个电话，邀请他一起回母校看看。当苏晚按照约定的时间站在他们约定好在学校后方的池塘旁时，林扬没有出现。苏晚想起她给林扬打电话时，林扬曾表示自己在外地可能没办法准时到，但是他会尽力的回重庆来找她。
又等了两个小时，苏晚依旧没有见到林扬的身影。他不会来了吧？想到这儿，苏晚轻声叹了口气，独自从后门走进了学校。
十二年过去了，学校相比十二年前已经破败了许多。因为是乡下的学校，所以说操场只是简单的用泥沙铺陈了一下，并没有过多的装饰，连主席台也显得十分简陋。
按着少时的记忆，苏晚上了教学楼，找到了初中时期的班导老师。
比起十年前，班导也苍老了许多，不过看起来依旧很有精神。
“苏晚啊，你可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老师亲昵的拉着苏晚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正准备继续往下说话时，却无意间发现了苏晚右手无名指上的一颗戒指。略微沉思一下后，便笑道：“小晚都已经长大了，找到了自己的归属，老师也老了。”
老师依旧慈祥的笑着，如同十二年前一样。可是，或许是因为时间的流逝，苏晚在老师的笑容中看到了些许沧桑和无奈。就像老师说的，她已经长大了，而老师也老了。
左手抚过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知为何苏晚有些庆幸林扬这次的失约。说真的，其实她很害怕和林扬见面，他们都大了，不能再像曾经肆无忌惮的在一起了。本来那颗戒指应该是林扬为她戴上的，可是林扬在他和苏晚的订婚宴前却失约未能来到现场，让苏晚的家人大感失望，所以苏晚便成了别人的妻子。思及此，苏晚不禁神色黯然的微微叹了口气。
然后离开学校，不由自主的走到早已无人居住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院子里。大概是触景生情，少时的一幕幕竟在苏晚的脑海里一一浮现出来。
十二年前，苏晚跟随离婚后的母亲一同回到乡下外婆家。去到乡下的，看见的第一人便是寄住在外婆家里的林扬。
在城市生活了十三年的苏晚，很不习惯乡下的生活，所以说时常臭着一张脸看林扬。林扬属于那种很腼腆的男生，所以在苏晚多次的怒目瞪视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见到苏晚都会绕道而行。苏晚觉得林扬是个很好玩儿的人，她又不是老虎又不吃人干嘛躲她。于是，逗林扬玩儿成了苏晚课余生活的唯一乐趣。
只要有林扬的地方，苏晚一定会出现，然后林扬便会低着头绕开苏晚去另一个地方。而当他到达目的地时候，苏晚已经站在他眼前了。
某一次苏晚决定调侃一下林扬便道：“喂，我又不打你干嘛躲着我走！”苏晚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些弧度，而心里早就笑开了花。“……”林扬没有说话，只是红着脸又低下了头擦过苏晚的肩膀走了过去。
“喂，说句话好不好，你又不是哑巴。”苏晚跟了上去，心道：看你要走多远。然后便是捂着嘴偷笑。不出十步，林扬便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张了张嘴欲说些什么，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出声，回过身继续往前走着，顺带加快了脚步。
苏晚小跑着继续跟在他后面，林扬用余光瞟了瞟苏晚。眉头轻皱了一下转过身，红着脸轻声说道：“晚晚，不要跟着我了。我……我要去厕所了。”语毕，他便转身跑走了。
看着林扬跑开的背影，苏晚大笑出了声，她见过害羞的没见过这么害羞的！简直比嫁人的新媳妇还要羞涩啊！
本来跟在林扬后面只是为了逗林扬玩儿，可是村里不了解情况的孩子们见到苏晚每天都屁颠屁颠的跟在林扬背后，于是就给苏晚颁发了一个美名曰“跟屁虫”的称呼。其实村里的孩子们取这个外号不仅是因为苏晚跟在林扬后面，还因为林扬学习成绩好长得也清秀但是基本上不跟他们这些人交谈，而他却跟苏晚说过话，所以其中还包含着他们嫉妒苏晚的原因。
苏晚自然是不知道那些人给她取外号的原因，不过自那以后她就不再去逗林扬玩儿了，也不去跟在他后面了。她才不想当那个闷瓜的跟屁虫呢！而且她才不是跟屁虫。
这么一来，苏晚和林扬两人几乎就没什么交集了，只是在同一个屋檐下见到面时，林扬还是会绕着苏晚走，而苏晚却不再跟着他了。
外公外婆忙着田里的农活，而她的母亲又要上班，苏晚又不想去搭理那些曾经叫过她“跟屁虫”的孩子。于是成天就窝在院子里看一本看过无数次的小说。
苏晚特别喜欢小说里面的一句话，也记得尤为清晰：
——它是我年少时的南柯一梦。他是我青春时的亲爱少年。
她曾经把这一本书扔给林扬看过，不过那已经是她“跟屁虫”时期发生的事情了。林扬曾告诉过她，他也很喜欢这一句话。苏晚每每想到这儿总会在心中加上一句：他喜欢管我什么事！
转眼到了八月。苏晚如同往常一样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准备闭目养神享受一下澄澈的阳光时却无意间看见了院子里的那棵枣树上挂的枣子已经成熟了。看了看树的形状，不算好爬，而且她也不会爬树。苏晚看着挂满一树的枣子，有点儿禁不住美食诱惑。又愁爬不上树，吃不了。正当苏晚愁眉苦脸思考怎么把枣子弄下来时，林扬抱着书从外面进来了。
苏晚灵光一闪，心道：林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肯定会爬树的。想及此，她便冲着林扬喊道：“林扬，帮我个忙好吗？”林扬偏过头看她，侧脸在阳光中看起来特别好看，苏晚有些看呆了：跟漫画里的男主角好像啊，从来没有发现林扬这么好看过！“什么事？”林扬走到苏晚跟前，轻声问道。听到声音，苏晚回过神来，指着枣树对林扬说道：“我很想吃枣，可是这棵树我爬不上去。你可不可以爬上树去帮我摘几颗枣啊？”
林扬摇摇头，轻轻笑了笑。苏晚见此，又哀求道：“林扬，你就帮我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了。”林扬又摇了摇头，转身指着枣树，道：“枣是用长竿打的，而不是爬到树上去摘。”
“呵呵呵，是这样啊。”苏晚尴尬的笑笑，她想她刚才求林扬爬树的样子肯定傻呆了。“那你可以不可以帮我打枣呢？”“……”林扬没说话，眼睛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会儿过后，林扬道：“院子里没长竿，不知道被奶奶放到哪里去了，打不了。”语毕就往屋子里走去。苏晚见到林扬欲离开，就急忙拉住了他说：“那你就爬上树去摘点儿下来嘛。好人啊好人林扬，帮帮忙帮帮忙啦。”林扬低头看了看满脸期待状的苏晚，又看看枣树，犹豫一会儿后，点点头。轻声说：“我帮你。”
林扬上了树，有些摇摇晃晃的。“喂，你小心点儿，别摔下来！”苏晚仰着头对树上的林扬嘱咐道。林扬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树上的枣子一个一个的摘下来扔给苏晚。
当苏晚蹲在地上捡枣时，一声沉闷的坠地声响划破她的耳际。回过身，映入苏晚眼帘的是林扬摔下来的身子。
……
从医院回到家已经是三天后了，林扬的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走路必须要依靠拐杖。外公外婆和苏晚的母亲依旧很忙能够照顾林扬的时间很少，所以说苏晚便自告奋勇的说要主动去照顾林扬。毕竟林扬会骨折都怪她。
有时候，林扬的腿会疼，然后那张清秀的脸便会微微扭曲。每当看到这个场景，苏晚就会趴在林扬的床边哭，而每次哭的时候苏晚都会说：“林扬，你是不是很痛？对不起，都怪我。如果你拒绝我就好了，对不起……”每到这个时候，林扬都会拍拍苏晚的头说道：“我不疼，你别哭。”可是林扬说的这句话，往往会让苏晚哭得更伤心。
转眼已经八月中旬，林扬时常会拄着拐杖去屋外那张摇椅上休息。而苏晚也不逗他了，相反苏晚会讲很多好玩儿的事情让林扬开心。
两人的距离蓦地就此拉近了。
苏晚讲什么林扬都会看着苏晚然后静静的听着她讲。很多次苏晚的视线都与林扬的视线相重叠，而每次重叠的那几秒苏晚的心跳都会莫名的加快几分。
大概又过了三四天的样子，这天天气很好，纯白色的云朵排列飘浮在空中很是好看。只是，这天林扬的精神状态十分的不好，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面也带着一丝苏晚看不懂的阴翳。无论苏晚怎么逗他，林扬都没有笑一次。
“林扬，我给你讲了这么多故事你也给我讲讲故事吧。”苏晚想：如果林扬不开心的话，让他讲故事分散一点儿精力或许他会开心些吧。见林扬不说话，苏晚又恳求道：“好林扬，好人林扬，你就讲一个故事吧。”
“……”林扬转过头来看了看苏晚，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三年前，我爸妈死了。一个犯罪了被枪[和谐]决，一个是伤心过度自杀了。然后我就被你外婆带回了家，别人问她，她就说我是他侄儿的孩子来寄住在她家里的，其实不然，当初他只是看我可怜收留我罢了。她根本不认识我爸妈……”说到这儿，林扬哽咽了一下，“她遇见我是在她卖菜的时候，她发现我缩在菜市后巷子里的墙角，知道原因后，她就带我回家了……”
接下来，林扬就没说话了，他看着苏晚。眼神中带着些悲哀与淡然，苏晚觉得林扬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向了一个她未知的远方。林扬的这种眼神，让她觉得很揪心。于是，苏晚也沉默了。然后两人之间一片寂静，静得仿佛连白云浮动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苏晚红着眼圈看着林扬，林扬的神色很淡然，她想：此刻林扬的心中，悲伤一定很汹涌的翻腾着。
红着脸的林扬，阳光中的林扬，笑着的林扬，因疼痛皱眉的林扬，安慰她的林扬，悲伤中淡然的林扬……苏晚突然很想抱抱他，抱抱眼前这个名叫林扬的男生。
伸手抱住林扬后当两唇相贴的那一瞬间，苏晚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她想：以后能跟林扬在一起就够了。
以后这个词，之所以不能与永远相媲美的原因便是：以后可以指以后的一天，也可以指以后的一年，也可以指以后的一辈子。
当中考完后林扬离开重庆去上海，苏晚去送机时，看着林扬的背影苏晚的脑海中蓦地跳出所看的小说上的那一句话：
——它是我年少时的南柯一梦。他是我青春时的亲爱少年。
当现实踩着回忆残忍的碾过时，现实与回忆相对比，那便是对曾经的讽刺。
以前苏晚想：以后能跟林扬在一起就够了。
现在苏晚叹：如果以前没有遇到林扬就好了。
现实与回忆交错在一起时，缭乱的心也会如同一团被打乱的丝线般理不清梳不顺了。
当天晚上，苏晚回到家。丈夫出差去了还未回家，屋子里漆黑一片，有些冷。打开灯时，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林扬。
按下接听键，苏晚轻声道：“喂，林扬吗？”
“……”电话那头没有林扬的声音，但是手机内传出很嘈杂的声音。大概是不小心拨通了吧。苏晚这样想。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当苏晚再次见到林扬时，林扬已经全身冰凉的躺在棺木里了。她想起，那晚林扬打的那一通奇怪的电话，和电话那头的嘈杂声，再联想到林扬发生车祸后死亡。那一刻，苏晚便明白了，林扬再赶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车祸，恐怕不能够回到重庆陪她一起回去了。那一个未出声的电话便是他失约后对苏晚的歉意与留恋。
两人的想法早在多年前就已契合，所以苏晚不会理解错林扬的意思。
不知道为何，苏晚看到林扬安静闭眼躺着的样子，竟产生了一种他只是睡着了的错觉。
——就像多年前的午后，林扬在阳光中安静沉睡着的样子。
书中的那句话再次清晰的浮现在苏晚的脑海中：
它是我年少时的南柯一梦。他是我青春时的亲爱少年。
谨记年少轻狂，哪怕今夕故人皆离；我也会记得我曾经爱过，拥有过。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自是年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