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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生 ...

  •   第一章新生

      日暮西山,晚霞映红天边,清风舒爽,披帛随风飘荡。林雯紧跟着大姑娘走在通往正厅的小路上,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十天了,这还是第一次和全家人一起用晚饭,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这段日子,她半真半假地病着,一日三餐都在自己的屋子里,身边最常见的就是婢女胭脂和吴妈妈。

      母亲,她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她刚“醒来”时,正呈现呆傻状态,母亲询问病情,她便一问一答,或是干脆装傻不答。不过,母亲似乎没觉有异,也许林二妹原本就是个怯懦寡言的人。第二次是三日前,母亲前来探望,母女俩仍是相顾无言。

      父亲,她根本还没有见过。据说是因为在朝廷任职,很忙。

      倒是兄长和姐姐来看望她几次,嘘寒问暖,饮食起居多有关切,尽显同胞之情。

      她隐约感觉到二妹在这个家里似乎不怎么受宠,不然父亲也不会在她生病的情况下仍然十来天不曾露头。

      不知道以前的二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如果大家平日对她关注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免得她突然“一反常态”引来怀疑。

      默念了几遍“不要露馅,不要露馅……”林雯平定心绪,跟在大姑娘身后,面色平静地踏进了正厅。

      厅内几个婢女正在忙碌,长方形的桌案上已摆满饭菜,主位一把高椅,两侧各摆放三把椅子。林家大公子和庶出的小公子正散坐在一旁随便聊着。几人相互问了好,兄弟二人关切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才几句话的功夫,管家在门外传话——老爷、夫人到。

      一对年近四十的中年夫妇踏入大厅,正是林府的主人。林雯小心随着别人的样子规规矩矩地行家礼,林老爷入席,众人落座,晚饭正式开始。

      食不言寝不语,林雯不敢有差池引得大家注意,只对着自己眼前的两道菜闷声吃饭。席间一切如常,只除了她在心内感叹,这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憋屈的一顿饭!

      无聊之余,林雯躲在左侧的末席偷偷打量这一家人,林氏夫妇二人很有夫妻相,体态丰腴,男的眉慈目善,女的风韵犹存,料想年轻时也是郎才女貌。大公子年约十七八岁,星眉朗目风度翩翩。大姑娘十四五岁模样,明眸皓齿国色天香,绝对的大美人。小公子面如冠玉,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可爱小正太。

      偷偷摸了把自己的脸,她在铜镜中看见的面容,虽还算清秀,但相比之下实在是这一家中样貌最差的一个。初见的二妹满面倦容,许是长期卧病的关系,肤色不似十岁女孩般光亮。

      其实,刨去生病的原因,二妹的容貌也算中等偏上,对于林氏夫妇这对生产商来说,也属于合格产品。奈何其他几个都是优等品,对比之下,她就成了次品了。

      林老爷落了筷,婢女们撤掉碗碟,换上茶水。林雯有样学样,慢半拍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小口,只觉不似现代的茶叶,味道有些怪。

      当她以为晚饭终将默默无语地结束时,林老爷打破了沉默。“已近八月,秋闱临近,成儿,你的功课怎样了?”

      “请父亲检查。”大公子起身,垂首立于父亲身旁。

      那父子二人一问一答开始检查功课。先是帖经,再是诗文,最后是时务策。大公子对答如流,林老爷频频点头。

      “自我朝开科举,许多士人凭此入仕为官,当今圣上和皇后更为重视庶族,为我等出身寒门者,提供大好机会。成儿天资聪颖,只要用心钻研,日后定会比爹爹有出息。”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定会倾尽心力,力争高中头名,光耀门楣。”

      “恩,好!”林老爷欣慰颔首,长子自懂事起从未让他操过心,品学兼优,是林家未来的希望。

      而他另外一个骄傲就是他的长女。“柔儿,八月二十是府尹大人千金的生辰,想邀请一些年纪相仿的姑娘家谈诗论友,说是早就听闻你的才名,有意邀你参加。我已经嘱咐你娘准备了礼物,你准备赴约吧!”

      大姑娘抬头看向父亲,目光闪动,终还是迟疑地应了声是。

      林夫人看出女儿有些犹豫,似乎不是很热衷,接过话头劝道,“柔儿,你要明白,女孩儿家识文断字,写诗做文章,不过都是为了提高自身的修养、名气,也好寻门好亲事。即便是皇后娘娘若不是嫁给了圣上,又哪能出朝论政,指点江山?说是闺阁聚会,其实都会邀请关系密切的青年才俊,能初入府尹大人家的又怎会是白丁?”

      “恩,女儿明白。”大姑娘默默低下头,她很早就明白爹娘的心愿,即使心中不愿也不能推脱。就像她虽然崇拜皇后娘娘的果敢气度,却也明白自己读再多书文也永远无法具备一样。

      “好了,就这么定了。”林老爷暗自摇摇头,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隐忍,心事都藏在心里。看了一眼末座已经有些坐不住的小儿子,哼了一声,“廷儿,你最近是不是又调皮了?你在学堂里做的好事,先生都已经告诉我了,你也不小了,收收心,向你哥哥姐姐学学!”

      小公子偷偷吐了吐舌头,没敢接话。

      林老爷向二妹的方向望了一眼,又望了一眼,叹了口气,“二妹,还是养好身体吧!”

      林雯总算明白二妹不受重视的原因了,她上有才貌双全被寄予厚望的哥姐,下有顽皮可爱总让老爹操心的小弟。她这个不上不下被夹在中间,凡事不出众的病怏怏,自然就不会得到太多注意了。

      看明白这一点,林雯顿时浑身放松,穿越以来的压力顿减,想来只要她不太有违常态,这个官宦人家二小姐的生活还是可以过得很惬意的。

      返回自己的屋子,林雯将这段日子获取的情报加以整理。

      这个年代的服饰,原料以丝麻为主,上襦下裙,样式有些像现代的韩服,色彩鲜艳。家具以木质为主,她屋子里有箱式床,板足案和月牙凳,雕刻精美华丽,尽显丰润端庄的风格。

      这些都符合大唐的特点,加之今天林氏夫妇言语中提到的秋闱以及最重要的信息——皇后。大唐著名的皇后有两个,一个是太宗的长孙皇后,写了一本《女则》,成为后世女子的楷模。再有一位就是高宗的武皇后,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则天大帝。

      长孙皇后死得早,也不怎么参与朝政,如此推算,现在应该是大唐高宗时期,也许她可以见证伟大的则天女皇君临天下的历史时刻,真是没白穿一回!

      看来老天爷终于认识到,她这个正奋战在考研一线的有为青年,只因为近视严重行路匆忙,被一个修煤气的大黑沟而尽毁前途枉送性命,是一件多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并最终做出了给予适当补偿的正确决定。穿越到这个时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时代很好,家境也不错。既不是人脉复杂的大家族,也不是生活贫寒的布衣百姓。小官吏家不起眼的二女儿,这个身份真是太棒了!林雯为这个发现兴奋不已。上帝啊、真主啊、佛爷爷啊,穿越大神啊,终于站在她这边一次啦。

      激动过后,林雯开始冷静思考。前世的经验告诉她,从小制定一个明确可实现的人生目标是非常必要的。想当初她小,不懂这个道理,尽树立些热爱祖国热爱科学的远大理想,导致她的人生缺乏目的性。大学报考人云亦云,挤进个看似火爆的热门学科,结果还不是没毕业就面临失业?想想她,为了缓解就业压力不得不挤身于考研大军,而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又不得不一直坚持勤工俭学。前世的她真是一个辛苦的小可怜儿。

      三大姑八大姨教育她说,女孩子那么要强做什么?找个好男人嫁了得了。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这条路,可是好男人去哪找?那是一个基本上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生物。

      以她160出头的身高,110出头的体重,2尺2的小蛮腰配上一张婴儿肥的嘟嘟脸,大学三年一直没能完成恋爱这门必修课。每当节假日来临,室友们都忙着打扮约会的时候,只有她一个捧着爆米花孤单地游荡于各大论坛。

      在现实的逼迫下,现代的她坚强而自立,不但兼职给自己赚得了学费,还能给刚上大学的弟弟补贴生活费。相对于轻松的室友们,她的大学时光充实而忙碌。然而,遗憾的是,即便是她感觉最疲累的时候,也没能掉下110斤的体重大关。想必,她就是那种喝口凉水都会长肉的类型。

      如今,她穿越了,衣食无忧,生活优越,虽非大家闺秀,好歹也是个小家碧玉。既然她接手了林二妹这个身份,那也该好好为自己的新生谋划谋划。

      在这个男性占主导的古代社会,女人的事业等于家庭,家庭约等于丈夫,一生幸福与否基本上都系于男人之手。不过,大唐民风相对开化,她又正好能赶上女皇统治的大好时候,这可是中国千百年来唯一由妇女撑起一片天的时代啊!要不……

      借助这个大好时机去做个女官?恩,貌似前提要成为一个有见识有才学的大才女,要她把自己培养成一个琴棋书画满腹经纶的古代才女还是很有难度的。更重要的是,历史经验告诉她,武周时期可以说是盛世中的乱局,连上官婉儿那样的大才女最后都被李家三郎给正法了,政治什么的,她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去经商做个女富豪?恩,貌似唐代商人地位低下,而且以她的家庭出身,除非她日后遭逢家败或是被休难以再嫁,否则是不太可能任由她自己抛头露面谋生计的。

      入仕不行,经商不行,其他的……士农工商,得,就剩种田啦。算啦,她还是安分守己入乡随俗吧,人生目标暂定为寻找一个大唐经济适用男,不管这个男人是求取功名的也好,种田卖货的也好,她只要搞定这个男人就行了。今生,就做一个不求上进简单快乐的小女人吧,不求大富大贵,只愿小富即安!

      林二妹在她十岁的时候,定下了人生宏愿,并为此制定了一系列具体的小分期目标。

      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保养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真正的林二妹很可能就是因为身子骨太差才早夭的,为了使自己不受病痛之苦,她必须多做运动,以增强革命体质,做新型健康美人。争取把现在这副小身板锻炼成前世那副抗击打的好体魄,反正大唐喜胖不喜瘦,她不必再担心体重问题。

      第二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融入新家。林家是她此生安生立命的根基,要尽快融入这个家庭,争取不露破绽做一个基本合格的古代闺秀,才能安稳地躲在林府后宅里过悠闲的小日子。

      第三步也是最渴望的一步:出去逛逛。难得穿越盛唐,总不能真的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家碧玉,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是要出去长长见识的。

      第四步……

      放松下来的林雯,美滋滋地幻想着自己的新生,渐渐进入梦乡,这是她十几天来睡得最甜美的一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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