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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虎渊山在阪阳县西边,是方圆百里最高的山,山体陡峭。
      七年前,一伙人突兀地出现在虎渊山,占山为寇,平时的他们几乎不下山,但不妨碍他们同样不把百姓的命当做人命,可能他们也并不把自己的命当做一条人命。
      从县衙到桑榆村,乘马车要整整六个时辰!静池从起初的精神十足,到中间强行拉赵寄宴玩几把射覆来强振精神,到最后睡得人事不醒。
      下马车时已到夜中,离桑榆村还有些距离。遥遥望去,桑榆村已然是一个死村,一点火光没有,静得出奇,只有不知名姓的鸟虫欢叫,规律鸣叫的声响与黑暗相衬,诡异极了。
      仔细嗅嗅,还有股若隐若无的腐后的腥气从远处跟随夜风飘来。
      静池想到离开桑榆村那天,她那双逢场作戏的假父母推了被震住一时动不了手脚的她一把,大喊:“快走!”
      明明只是相处了一个月的陌生人,临了做的戏里却也是掺进零星真心吧。但其实就算她傻愣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些山匪也不会动她分毫。
      她磕磕绊绊顺着黑衣黑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的指引走上一条山路,在那之后黑衣人就不见了,临走前还警告她务必要一直一直顺着这条路走。
      五天前下过一夜雨后,沿边爬满野草的山间小路就变得越发泥泞难行,但就算如此,一驾普通马车也在慢晃晃驶着。
      她躲在树边,观察着前方的动静,远远地就看到了,看马车越来越近后,心跳得像打鼓,越敲越响。
      在一番拉扯之后,她成功搭上了赵寄宴的马车,做了一名卧底。
      “我们还是先别往里面去吧。”静池带着些祈求的目光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莫名阴气森森的桑榆村,她怕半夜碰见冤死鬼,村中也的的确确满村子都是没有超度的冤死鬼。
      “随你。”
      “谢谢殿下/体察,殿下真是一个体恤百姓的好人!”静池笑起来,眉眼弯弯。
      “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好的人吗?”
      她有点一言难尽,但毕竟小命还在人家手里捏着,人家玩死就和玩死老鼠一样,静池选择不说尖锐的话,她赞同道:“是啊!殿下一直都是这么好的人。”
      赵寄宴一眼就看出她心中的那些弯弯绕绕,说:“瞧你也不是真心想说的,那就别说了吧。”
      “哦。”
      夜里没有灯火的点缀,星光反而变得耀眼。
      静池在此时变得格外清醒,想到了父母弟弟现在还都在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手上攥着,平日的乐观消失,有点忧愁如细细春雨将她遮盖。
      她蹑手蹑脚地掀开马车帘子,透了透气,赵寄宴因男女授受不亲的缘由大度地将马车留给她,然后不知所踪。
      人马待的地方比较分散,兵分了好几路,这路人马不是很多,大约有个四五十人的模样,他们可能是怕被虎渊山顶上的山匪发现于是没有生火,周遭漆黑一片。
      “你要去哪?”突然响起的声音冷不丁吓了她一跳。
      静池吹了吹火折子,火变大些,往声音的出处照去,赵寄宴坐在白日宁拙驾车的地方,正注视她,那双眼睛在火光下亮晶晶的。
      “我正想找你。进来说话吧。”静池盖上火折子,重新进了马车。
      说完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点反客为主,不过如今倒也顾不得这些,她继续开口:“你知道我的上头是什么人吗?”
      静池感觉得到赵寄宴的身体微微僵住,因为黑灯瞎火下她碰到了他,所以知道他在这个问题后的反应,只是一瞬的反应,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不知道,我还想拿你来试探试探你背后的人呢。”
      “我?你在做什么美梦?想让我以身试险,这事绝不可能!”静池声若蚊蝇,但起伏激烈。
      “那你的亲人怎么办?”赵寄宴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她的亲人。
      “你知道这事。你分明就知道我上头是谁!是不是哪个与你结仇的皇亲贵胄?”只是神仙打架,遭殃的却是她这样的底层百姓。
      明明她过得幸福,却被迫被拆得家破人亡。
      “你快想想办法。他们还给我下了毒,只给了三个月的解药。”她扯扯他的衣服。
      赵寄宴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过了很久,她才听到他的回应,他的声音听着不太对劲,变了调。
      “什么毒?”
      “我不知道啊。”对于这个,静池显得轻松多了,甚至有些无所谓。
      她想着现在才刚开始,还有两个半月多的时间了,也不是很着急,至少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对她下死手。
      她可是长得最肖像毓仁郡主的人,把她杀了,那背后的人还要大费周折地再去找,还不一定找得到,多费人力物力。
      “不要怕,我一定会给你找到解药的,你一定不会死的。”
      “哦。反正现在一时半会也不会死的,别担心。”静池安慰道,又说:“不过我亲人那里,边,你可以帮忙找找吗?”
      “嗯。”
      “谢谢。”静池发自内心地说了句谢谢。
      静池明白他在那片刻的紧张,那并不是为了她,他想到了毓仁郡主。
      就连安排桑榆村屠村,那个神秘人也是因为毓仁郡主。
      四年前深夏,义王府在一夜之间被山匪屠了满门,毓仁郡主也死在了山匪手中。
      *
      清晨,静池醒的时候,赵寄宴已经在外面分配任务。
      静池湊上去询问:“你确定你要以身犯险?”
      “舒姑娘在咒我?”
      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咒殿下呢?殿下要是今日折在这,我多半也要跟着陪葬了。”
      “原来是怕给我陪葬,你不用怕,你不会给我陪葬。”
      静池没再吭声,他真死了,她绝对是会死的,还绝对会死得异常凄惨,无人敢替她收尸,暴尸荒野。
      虎渊山不愧是南州众多丘陵之中的老大,其弯曲险峻的山路通不过马车,众人只得步行上去。
      走了半日,她简直是眼冒金星,身前的赵寄宴却仍旧看上去精神抖擞,明明一幅病歪歪的瘦弱相,居然比她还能走,简直是见鬼!
      “我不行了!我们还是休整一二吧。”静池大喊道。
      静池发出疑问:“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选这座山占山为王?他们上山下山不会累的吗?”
      “你没有听袁天说,他们基本不下山,自给自足。”
      静池感觉他在暗示什么,但暂时没有猜想的力气了。
      赵寄宴发话:“先休息一会儿吧。”
      静池立马霸占离最近的山石坐下,双手不停扇风。
      今天的饭是山楂小果!
      他把客栈里的糕点带了过来。
      看到赵寄宴拆开那张亮亮皱皱的油纸,她的眼睛都直了,豆沙点在橘黄色的圆形糕点中央,酸酸甜甜的气味叫她顾不上准备,立马上手抓了一块塞进嘴里。
      “好吃!”
      她扭头,赵寄宴正眼含笑意地看着她失神。
      她再抓了三块,转过身吃起来。
      “虎渊山是不是还藏着其他秘密?”她还是忍不住询问。
      沉默。
      他们两个人之间也的确没有到达可以畅所欲言的田地。
      他们走走停停了两天,才到达山顶。
      暮春山顶杜鹃堪堪开始艳丽开放,她记得山脚的杜鹃早在一月前就开败了。
      带着轻微寒意的春风吹过她身上的褙子,衣?裙边随风飘动,山顶有着莫名的寂静。
      走近木门紧闭的院落,静池终于发现了为什么寂静,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气。
      那种熟悉的气味,是鲜血。
      神秘人在他们之前把人全给料理了。
      静池想要打开那扇边角长满青苔藓的木门,刚触及光滑的木门,手腕就被人急急抓住。
      “别动!”
      随着声音的响起,数支利箭破空,齐齐朝他们射来。
      门上被人安了机关。
      这是一个消耗没脑子的人力的陷阱,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就是那个险些在第一轮就挂掉的蠢货。
      赵寄宴拉开她,比起木在那里发愣的她,他显得更为害怕。
      “你别添乱了。这里应该没有活口了。”他语气不善。
      “好。”静池乖乖走到身后站立,像木头般一动不动。
      “他们都是一伙的,对吧?”她垂目道。
      虎渊山下围着矮山,而延绵出去的远方是数不胜数的建筑物,是阪阳县。
      桑榆村的百姓耕作织布为营生,但她在桑榆村的一月里发觉,桑榆村中的男人在白日里是找不到踪影的,并不能在田间见到他们,而女人对于这门织布营生显得也并不热络。
      最主要的是他们都避她,不避她的那双假父母,独独避她,避她的同时还总偷摸打量她,仿佛她是什么珍奇的物种。
      桑榆村地处荒郊野岭,周围四处全是丘陵,离做工的地方远极,他们消极怠工却又过得富足。
      据袁天所说,那伙山匪其实平时也不会来山下作恶。
      如果他们两伙人勾结,在这深山上做了什么呢?
      深山里究竟有什么?她不知道。
      但赵寄宴绝对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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