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漫漫》胡淼淼

9、第 9 章

　　暮色降临，天色渐晚，人群散去。临硖城寺庙的院子里，站着一个白胡须的老方丈。
　　“方丈、方丈，大事不好！”一个小沙弥惊慌失措的跑近，“菩萨……”
　　“莫急，慢慢说。”方丈细细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小沙弥：“菩萨失踪了！”
　　方丈一副毫不吃惊的模样。
　　小沙弥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师兄们说刚把菩萨送到庙里，就收拾东西的一会功夫，菩萨就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啊！”
　　方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莫急。自有菩萨保佑。”他说着，手持佛珠，双手合十，朝着城门方向的天空，诵起了经文。

　　“官爷，我苦啊！前几个月我挑货来卖，谁知被抢劫一空，不幸在城内身染重病，自己又无儿无女，如今连饭都没得吃，只求落叶归根，求官爷行行好，放我回关外祖宅。”
　　城门口，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形枯槁的老头推着辆破烂独轮车，车上堆着被褥稻草等破烂家什。面对一大一小两个守城官兵盘查，他伸出手抹着眼泪，脸上手上都是上是一片片红疹子。
　　年纪小的那个官兵看到了红疹，立刻往后躲了躲，挥挥手，让他离开。
　　老头正要走，却听见一声年纪大的那个拦住了他：“慢着，祖宅位置报一下。”
　　“往北十于里地，有个祝家庄，我家老宅就在祝家庄边上青峰山脚下的青峰村。”
　　官兵点点头。
　　老头见状立刻要走。
　　官兵又说：“车上的东西我要查查。”
　　“官爷，都是我不值钱的家什，这一路上还要用呢！”老乞丐有些心虚。
　　年纪大的官兵眼光锐利，正准备去翻。
　　“你们的人在这磨蹭什么？”张云会骑着马出现，对着守城值守长说：“那边的几个人有嫌疑，去仔细查查。”
　　值守长立刻安排这两人去盘查。年纪大的官兵还想说几句，但被值守长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老头见状赶紧推着独轮车出了城。

　　待人走远，张云会握紧了拳头，脸色不善的望着远去的背影，嘱咐左右了几句，几人拉起缰绳掉头往西去了，身后跟着一支骑兵队伍。

　　天色黑尽。
　　贲浑亚葛驻军的主帐内，一身着北戎袍子的大汉扛着一个麻袋“咚”地往地上一扔。
　　贲浑亚葛脸上笑意颇深，示意手下解开麻袋。
　　麻袋解开一个口子，露出周林玉的脑袋，他还在昏迷中，头发凌乱，嘴巴被麻布堵得死死的。
　　贲浑亚葛见他如此，半蹲着身子捏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随后站起身，捻着手上沾的胭脂水粉，胭脂香气芬芳，他的脸上露出甚是满意的表情。
　　“送到卧房。” 贲浑亚葛用北戎语吩咐道。

　　周林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周围昏暗。身上已经没有了麻袋和麻绳。
　　“这是……哪里？”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提起精神。
　　“差不多该醒了。” 随着这句口音非常重的大梁语，贲浑亚葛提着一盏油灯走了进来。
　　周林玉这才看清周围。这是一个装饰华美的帐篷内部，地上是一块巨大的毛毯。贲浑亚葛举着一盏油灯站在他面前，而两人之间被一个巨大的鸟笼隔开。鸟笼里除了他还有一棵巨大的红色珊瑚树。
　　他和鸟笼外的贲浑亚葛四目相对。“贲浑亚葛！”周林玉双手握上笼子的铁柱，奋力拉扯晃动，才发现这笼子是一体的，唯一的门被粗大铁链锁住。他脸上的震惊与愤恨不完全是假装的，他看到贲浑亚葛时，眼睛里仿佛有无数支长箭，想要将对方万箭穿心。
　　“确实有趣。” 贲浑亚葛却不在意，提着油灯，绕着笼子仿佛在欣赏一件珍宝。
　　周林玉正准备再骂几句，突然脑海里仿佛炸了爆竹，接着这爆竹从上往下开始爆炸。直炸得他浑身发软，手脚没了力气，瘫软在地。然而还没完，紧接着他就感受到仿佛有无数只蚂蚁爬进了他的血管里，密密麻麻的啃食吸血。如此还没完，蚂蚁又成了炸药，一寸寸的炸裂他的血管；裂了又成蚂蚁……如此反复。这种感觉让周林玉浑身都难受极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只能用仅有的力气在身上抓出道道血痕，又以头撞地来减轻痛苦。薄毯之下是铁笼子的底，他撞得整个铁笼咚咚的晃动起来。
　　“看来当初那一箭果然有用。” 贲浑亚葛看见他这副模样，知道是毒瘾犯了。但他不急不忙地从身上掏出一枚小瓷罐，轻轻晃了晃，发出轻微的水声。
　　“你可知这是什么？” 贲浑亚葛的声音非常粗哑。
　　但这句话在周林玉听来仿佛是蜜糖般甜蜜。“给……我……”杂乱的发丝被汗水沾在脸和脖子上，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脸上的脂粉已经斑驳，额头上磕出了好几块淤青，看起来已经完全不似他往日的模样。
　　“我问你答，你说实话，我便给你。” 贲浑亚葛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也不等周林玉答应，问道， “我接到线报，你为了找我报仇，女扮男装从军？”
　　周林玉咬着牙发出了“不是”两个字。
　　贲浑亚葛对此回答比较满意：“确实，我已经查验过，你是个男人。”
　　贲浑亚葛：“那你是知道我好女色，所以故意扮观音，想借此接近我来杀我？”
　　周林玉：“是。”
　　贲浑亚葛哈哈一笑，道：“倒有几分胆识和脑筋。可惜你们这群大梁人太不懂我，以为我是为了美色才将你掳来。”
　　周林玉咬着牙，一言不发，忍耐得冷汗涔涔。
　　贲浑亚葛：“我听说周成荫有个女儿，而你们骑兵营有你女扮男装的传闻，再加上你也姓周，所以上次交手我特意把这么一支比金子还贵重的箭送给你。后来又有线报说你在庙会上扮观音，本来还猜测是他女儿女扮男装，引我上钩。我听到线报时，倒是真的很希望是他的女儿来对我使 ‘美人计’，那我也能见识见识他的女儿长成什么模样。可惜我猜错了。你绝不可能是周成荫的女儿。”
　　“给……我……”周林玉似乎完全没听他在说什么，眼睛一直盯着瓷瓶，他突然猛地站起，冲到笼子边，胳膊透出笼子的间隙朝着贲浑亚葛抓出。
　　贲浑亚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副模样，说：“说起来，就你现在这样，也绝不可能是周成荫的女儿。我与他交手无数次，各有输赢。他当时被我们包围，我许他投降就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惜啊，他比你倔、比你有骨气，居然就当着我的面自焚了，连一颗完整的头颅都不肯留给我。”他说着这话，脸上竟然露出几分悲悯的神色。
　　周林玉却一把抓过他手里的瓷瓶，抓住的那一瞬间，眼睛里都要放出光来，由于过于心急，拔瓶塞的手又抖又滑，好几次才拔出来。
　　贲浑亚葛看着他那丑态百出、急不可耐的模样，轻蔑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唤道：“来人！”

　　周林玉喝完红罂毒，又昏迷过去。等他醒来时，身上已经清洗干净，换上了一身在大梁妓院中流行的裙钗装扮，他的肤色过于惨白，但因脸上涂了胭脂看起来气色尚可。
　　“没绝食、没自尽，啧啧，难怪大梁派你来施展‘美人计’。” 贲浑亚葛打量着他，用嘲弄的口吻说道。
　　“在你没死之前，我也不会死。”周林玉瞪了他一眼。
　　贲浑亚葛丝毫不在乎他说了什么：“你服下的红罂毒可比你贵重多了，我也舍不得让你死，你死了，我这红罂毒可就浪费了。”
　　说完，拍拍手，进来十几个胳膊都如树干粗壮的北戎大汉。大汉们从地上拨开毯子，抓起笼子底边的铁棍，喊着号子把笼子给抬了起来，摇晃着往外走。
　　帐篷外面是亮堂堂的白日，和排列整齐的北戎骑兵。
　　原来已经过去了一整夜。
　　“这是大梁的骑兵，今天我就让大梁的骑兵为我们北戎的勇士们好好慰问犒劳一番！” 贲浑亚葛用北戎语说了一遍，又用大梁语说了一遍。
　　北戎兵们哄堂大笑，看向笼中的周林玉的眼里尽是鄙夷猥琐的神色。
　　大汉们将笼子往前抬，士兵们分开一条通路，笼子从中穿过，直到放在一个高高垒起的土台上。
　　周林玉端坐在笼中，接收着一路上的猥琐眼神和北戎语辱骂，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恨意。
　　但很快，他就感觉不对劲了，一股莫名的燥热从下腹部往上涌，滑过脊柱，直冲天灵盖。
　　“我在给你的红罂毒里面加了点别的东西。” 贲浑亚葛站在笼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般人我还真舍不得用，但是你不同，你会喜欢的。”
　　周林玉只觉得自己浑身越发燥热，身上的衣裙仿佛格外滚烫。
　　他热得头晕，眼神越发迷离，口中发出阵阵呻吟，双手不自觉拉扯身上的衣服，先是露出纤细的脖子和肩膀，以及肩膀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接着又露出胸膛的细皮嫩肉和两点茱萸。
　　北戎骑兵们看着越发兴奋起来，发出古怪叫声。
　　贲浑亚葛也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