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讲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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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上岸的时候一群人都脱力了，他们艰难地从悠波球里爬出来，一条一条地躺在岸上，宁也和佚茗几乎没有分开过，佚茗自始至终护着她，别仨是单条单条的，他俩并一块儿。
云团终于得以回到宁也身边，它叽叽喳喳地叫了半天，是劫后余生也是重获新生，它担心坏了，一直蹭着宁也的脸。
宁也笑着用脸蹭蹭它，然后从被佚茗怀抱的包围里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19点50分，死亡倒计时还有3分钟。
佚茗紧紧地抱着她，凑在她耳边问：“你在水里喊我什么？”
宁也笑着小声说：“我忘了。”
佚茗起身撑在她上方俯视着她，“你现在就是在骗人。”
宁也：“地磁影响不正常，你不能把一个不正常的人的话当真是不是？”
佚茗盯着她，“你是个骗子。”
宁也看着他咧嘴笑起来，笑完口型喊道：“老公。”
佚茗也笑了，又抱紧她，埋在她脖颈儿处轻轻咬了一口，随即将人拉起来面朝那片已经整个发光的澙湖坐着。
沈林和其他俩人也陆续坐起，沈林也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挨近19点53分的时候那些动物的疯狂达到了顶点，逐渐就对大球失去了兴趣，然后统一地朝着对岸献祭一般地涌去。
此时此刻几人眼中呈现的就是原本失智的那些水生物如海浪般统一地朝着对岸涌去，发光的并非它们，不是电鳗不是水母不是任何一种水生物，而是深埋水底的某个庞然大物，它的光掩盖了所有一切存在的非统一的光亮。
不过不够准确，更准确的说法是水底的东西统一了所有生物的基因，彻底将所有生物的染色体进行了篡改。
凌翔的眼睛也被染上那种霸道强悍的光亮，“这到底是什么啊？”
何明：“老师，这澙湖的名字现在可以说了吗？”
宁也看着这片早就无法用任何科学解释的区域，试想着自己一开始的构想，她会在这样的时候进入水中，然后随着这阵浪潮毫不费力地去到对面，可是，奋力挣扎着从那边站起来的人，真的还是自己吗？
不等宁也开口，凌翔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水里升起的一道奇异屏障，“那是什么？！”
沈林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非常玄幻的一幕，磁极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我给你举个例子你就清楚了，水底下的东西好比一个顽皮的巨婴，它顽皮到什么程度呢，如果让它一直清醒它就会如此刻一般，统治辖区内的所有物种，让它们打上自己独有的烙印，供自己玩耍，最后毁灭它们。为了平衡，磁极间歇的消失会产生一种奇异特殊的频率，这种频率的产生是为了哄睡这个巨婴，致使这个巨婴在白天睡觉，但到了夜间约定好的时间，磁极一旦恢复正常它就会醒来。”
凌翔打了一个冷颤，“那水里的到底是什么？”
沈林看向宁也，“我其实一直好奇，师妹为什么没有把这一片标出来，这明显是厄普森林最诡异的现象，弄不好从里面出来的是什么都说不清楚。师妹，你怎么想的？”
宁也安静地看着那道屏障将那些生物全部隔绝，那些生物似乎恢复了神智疯狂地从浪潮中挤过来拍打屏障，透明的屏障可以看清那片生物的绝望，它们清醒地陷入绝境，混在一片洪流中疯狂地想要脱离，可水是它们赖以生存的环境，水生物逃离水最终的下场是什么？
可它们顾不上，绝望摧毁了它们全部的意志，屏障内是无差别的基因感染、频率伤害，她看见一些弱势的生物已经像一滩泥巴一样溅在屏障之上，然后还有一些生物被刺激了不知道哪股神经展现出疯狂的性，不同的物种，强势的欺凌弱势的，可怜的是它们无法发出惨叫，宁也看着那些被凌辱的物种，看着它们早就残破不堪的身体，看着一片混乱无序癫狂无道的画面，第一次实在无法冷静地直视低下了头。
“师哥，我曾想过只身游过去。”
除佚茗外的所有人都震惊了，何明看着那屏障内不堪入目的一切，声音都变调了，他说：“老师您，您想游过去？您觉得自己可以免疫那些伤害吗？还是您不想活了？”
凌翔也转眼看着宁也，宁也缓缓开口，“绝境之下是重生，我想要重生。一个人如果过于绝望而无法自救的时候，他就会想要借助极端的外物帮助自己度过，我试过很多极限运动，未能成功，所以，如果在这里找不到答案，那么或许被‘重装配置’是我唯一的机会。”
沈林拧起了眉头，宁也是一个太少坦露自己的人了，她仿佛给自己织了一个隐形的茧囊，从头到脚伪装起来，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永远没有人可以看透，越是平静的外表，内心越是疯狂。
沈林要是没有很了解宁也，他肯定会以为宁也在博同情，让人看到她的极端和痛苦，但根绝佚茗之前的情绪激动和咳血来看，沈林大概能猜到宁也是在向佚茗坦白，她正大光明地把自己的心思说透，打消佚茗心里有可能存在的那点儿芥蒂。
沈林看向佚茗，佚茗感受到他的目光与之对视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看向宁也，佚茗的目光柔和而坚定，他仿佛一开始就看穿了这些疯狂，他连这些都可以包容，他将宁也冰凉的手握进自己的手心。
宁也：“所以，女神男神什么的，别对谁有过高的期待和滤镜，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每个人都在尽己所能地战胜内心的恐惧和绝望。”
何明听得难受，他看着宁也，“老师您到底，经历过什么？”
宁也倚靠着佚茗，把玩着佚茗那只漂亮的大手，“已经被佚茗老师治好了，我现在，很好。”
那俩肯定是理解不了宁也的，在他们听来跟宁也在秀恩爱没啥区别，不过也没有关系，沈林看向关系进一步亲密的那俩，心里暗暗佩服这个师妹了，他一开始对她的判断没有错，她是一个拿捏人心的高手。
站在沈林的角度，宁也还是那个理智坚韧的女孩儿，而且是一个曾经为了感情不顾一切差点万劫不复的聪明女孩儿，她会让自己再弥足身陷一次么，显然是不会的，但她善良她做不出伤害和欺骗的事情，所以沈林说佚茗这样汹涌的爱意碰上宁也是幸运，否则随便一个女孩儿站在这种位置本能的是玩弄和欺骗。
人性是太过于复杂的东西，自私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一个贬义词，任何人都是先照顾好自己，确保自己都好才有闲暇去顾忌别人的，这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像周炎那样的人毕竟是极少数，他放弃了自己，放弃了爱情，放弃了宁也，他的选择可以说是大公无私的，但站在个人角度也是愚蠢的，没人会那样做。
长夜刚刚开始，疯狂远没有结束，屏障像是心软似的松开一道口，生物疯狂地挤进那道口，可在拥挤的过程中又是一片厮杀，死伤分分秒秒都在增加，看着越来越多的生物挤到了屏障的这头，原以为它们可以活下来，就连它们自己也是这样以为的，可是下一秒，绿色的火焰从底部烧了起来，屏障的这边水开始了沸腾，真正意义上的火海在此刻诞生了，那火舌甚至烧到了上空，生物又疯狂地想挤回屏障的那头去。
凌翔眼眶湿红了，“左右都是死，为什么还要挣扎啊？”
宁也：“这就是老师之前说过的生物之间共有的，求生意志，真正的绝望就是不断凌迟你的求生意志，给你一点生的希望，然后当你以为是生机的时候再亲手毁灭，挣扎是本能，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生物根本没有考虑过意义，也没有时间考虑所谓的意义，只剩下本能。”
何明也低下了头，生命的本质是一样的，同是生命，但有的水深火热万劫不复，无论它们是何种物种都会让你感受到真切的悲伤。
但那个顽皮的巨婴显然还没有玩够，它看着锐减的生命酣畅淋漓的进行一轮又一轮的蹂躏。
宁也：“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人，就像此时此刻处于里面的生物，它们拼命地想要活，但活着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这种感觉，比绝望还要痛苦，这是处于无间断绝望和希望夹缝中的挣扎。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命名这样的区域，我曾经用它命名我的悲伤，这片澙湖叫‘无名’。这样的区域，没有一种生物拥有真正的姓名和属于自己的生命，它们的存在看似是无意义的。”
凌翔激愤道：“为什么要存在这样的地方？恶心、残忍、无道，为什么要存在？”
宁也：“它是地磁的中心，没有任何事物是绝对正义的，也没有任何事物是完美的，这是地磁不完美之处，是它的阴暗面，就像这个世界再和谐也有的地方是哀鸿遍野。地磁并非永远都是稳定的，也并非总是源源不断的，它需要自身的调频和能量提供。在自然规律中，平衡是最重要的原则，宇宙万物都在各种相互关系和作用中寻求着动态的平衡，不存在孤立的、单一的绝对状态，正是这些复杂的因素共同构成了我们所见到的各种现象和事物。”
何明：“那老师您认为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宁也：“认识到世界和自身的不完美，然后在求生存的过程中不断去调整这种不完美。”
何明：“那如果认识不到呢？是否生命就失去了意义？”
宁也求助地看向佚茗，佚茗挑眉一笑，看向那片区域。
佚茗：“存在即是意义。宇宙之大，包容一切的存在和发生，宇宙不辨善恶美丑，辨别这些的是人心。除却共性问题，意义因人而异，认识世界和自身的不完美本身就是一个相对的概念，认识与否、认知程度及行为调整，也是一个仁者见仁的过程，这些都是较为主观的判断。意义之所有称其为意义，就是其包容性之强，不必执着于何种已知的定义，不受限才是意义本身最大的意义。”
何明看着佚茗再说不出任何话了，他深深折服于一位站在业界顶端的人的思考模式，原来包容成就了伟人。
凌翔：“制约巨婴或者说地磁中心的是什么？”
沈林：“地磁本身，它知道自己存在缺陷。”
凌翔：“所以，残忍和仁慈的都是它对吗？”
沈林：“没错。”
所有人回归了平静，他们安静地注视着无名湖里发生着的一切，思考着各自的人生。
等凌晨到来的时候，那片区域已经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种生物，佚茗起身，“行了，感受过极致痛苦，行路还要继续。”
几人起身远离那片区域，往这边的树林里走。
佚茗和宁也走在前面，两人拉着手，没有追忆任何在那片区域发生的事情，痛苦是不值得追忆的。
等找到栖息地的时候，几人都有些疲惫，今晚守夜的原本应该是宁也，但佚茗坚持让她先休息，一会儿起来换自己。
宁也没有拧巴直接躺在佚茗怀里就开始睡，看着那些进退两难的生物，她想起了自己过去的三年，绝望和希望交织，差点就将她撕碎了，都说她理智，但这种清醒的执迷不悟很少有人能真正理解其痛苦的，就像是骨肉分离，灵魂站在身体的上方看着血肉不停地被啃噬，但无能为力。
这种经历，一次就足够一个人抽筋扒皮，想起来都刺疼，她紧紧缩在佚茗怀里埋着脑袋，佚茗拍着她的肩膀哄着人入睡。
在里面，激发的都是人相反的一面，佚茗在人前是不会出现悲观和情绪化这两种特质的，何明放声大哭，凌翔癫狂咆哮，沈林冷漠发笑，宁也激情热烈这些都是反常态的。
人如果是一首歌，那么它存在一种主旋律，定好了基调，是开心热烈还是悲情伤感总体是不会超出去的，即便词可能是相反的，但谱上曲词义就会被逆转。
在无名湖的体验很特别，因为它没有去改变词，而是给几人换了谱，导致人整体的基调发生了改变，呈现出与真实个人完全不同的表现形式。
佚茗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原来她的相反面是热烈，热烈时候的宁也会叫自己老公，真的挺好的，如果她更多的时候对自己热烈，那就太好了。
可是，宁也是怎样一个人，没谁比他更清楚了。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