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如旧日》長風萬裡673

32、第三十二章

　　不知道漂流了多久，申欣渐渐觉得水流在向自己压迫而来，有些呼吸不上来，在这种窒息中，她看着蓝天倒映在水中被扭曲的影子，也在思考去路。
　　她已经恢复了懈心的所有记忆，要回到凌雾山吗？不知道师父和广济正源他们怎么样了。或许还是找个深山野林隐居修炼？她已经不想再成仙了，那么修行又有什么意义呢？或者找一座人类城市隐居吧，可是不能用申欣的身份文碟这点很难办。
　　在这种思索中，她几乎要睡过去。
　　忽然，她觉得后颈被提起，接着整个人被提出水面，放在草地上。
　　申欣抹了脸上的水，抬头看去，一个黑衣男人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申欣一惊，接着一种巨大的喜悦袭上心头：“山岐？！”她忙站起来，双手捧着他的脸仔细观察。
　　不对。这个人虽然长得与山岐一模一样，但是山岐原身是麋鹿，这人眼角的青鳞与额前的角都表明他原身是蛟一类的生物。
　　闭上眼去闻，除了他身上带着蛟族特有的水腥味，三魂七魄明显不全。与其说不全，更不如说，几乎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申欣睁眼看他的眼睛。正是魂魄不全才会导致的缺乏情绪。似乎在她面前也没有了伪装的必要，他平常人一般的黑眸外闪过一层横膜，再睁开就变成了外有琥珀色的竖瞳。
　　仔细想想，作为人类的阿蛮确实缺乏怨恨的情绪，是不是也是因为魂魄不全呢？想到这里，申欣握住他小臂：“你叫什么？”
　　“君上叫我墨螭。”
　　墨螭？不是魔君身边的坐骑吗？在上一会与临泉上神的战斗中中了化神掌。难道？
　　“那你能送我到碧州吗？”她现在没有任何修为和宝剑，完全无法御剑飞行，只能求助于身边这个会飞的生物。
　　“碧州在哪？”“嗯……我给你指路。”
　　于是墨螭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把整个人向后一甩，霎时间墨螭化为一道黑影，申欣再看清眼前时，原来自己已经坐在一条螭蛟的脖子上，在云中穿行了。
　　螭蛟的速度特别快，巨大的气流让她不由得紧紧抓住了他的角。仅仅一刻钟，就到了碧州郊外。
　　申欣不用多久，就找到了她当时为阿蛮堆起的小土堆，可是仔细感应，也找不到任何魂魄的痕迹。
　　“在找什么？”墨螭站在旁边冷静地问。
　　“没什么。”或许是已经转入下一世了吧。可是不全的魂魄能够通过鬼界审查吗？
　　申欣一边想，一边不自觉地向外走。
　　“去哪里？”
　　“不知道。”申欣茫然地回身，“你要去哪里？”
　　“去向君上复命。”
　　这让申欣想到，或许能问一下魔君是怎么回事：“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墨螭点头。
　　于是申欣坐在螭蛟脖子上，本以为是要穿入地下，却没想到墨螭直接带着她直直冲入天空。
　　不会直接飞上九重天吧？申欣惶恐地想到。只见墨螭飞到一重天外时，穿过一层厚厚的云层，直接模糊了申欣的视线，好不容易能够重新视物，那一瞬间，上下颠倒，周围的环境也全都变色。
　　不是天界那种明亮通透、雾气缭绕的环境，而是黑压压的、仿佛空气都凝滞的氛围。
　　申欣以前没有见过魔域，据说也是非常的大，但就她现在看到的来讲，土地是棕褐色，仿佛刀刮过一般，有着脉络清晰的山川。仔细看去，没有居住的痕迹，天边还有巨大的紫色符文环绕。
　　刚刚还是在向上飞，穿过云层之后，他们几乎是从上向下俯冲。
　　离地面还有几丈时，申欣才看见墨螭的目的地原来是一座黑色城市，神奇的是刚刚完全看不到它的踪迹。这座城市的建筑风格十分特殊，整体都是冲天的尖塔，无一例外，都有紫色符文环绕。城外则是三三两两的聚集地，集市居民等才显出身形。
　　墨螭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飞进其中最高的一座塔内。外面看着尖细，里面却十分开阔。
　　申欣落地，墨螭在她身前化为人形，大步进门。
　　眼前是平坦光滑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塔尖内部盘踞的各种可怖生物，几乎让人疑问这是否真的存在于世。
　　大厅周围是几根盘旋的龙柱，申欣跟着墨螭进入时，这几根柱子仿佛活过来一般，目视着她前进。
　　正中间是红色的宝座，上面镶嵌的紫色宝石也像眼睛一样惊悚地盯着前方。
　　“回来了？”
　　宝座后伸出一只赤足，带着黑色的衣角滑向前方，而后一只纤长、惨白、骨节分明的手扶住王座，引出那张让申欣不由得惊呼的脸。
　　眼瞳是彻底的黑，睫毛翘长，带着不知从哪里反射来的紫色高光，映在眼角；一转脸，直挺的鼻梁便阻隔了另半张脸的光，显得光下的眼睛格外流光溢彩。许是刚出浴，一缕纯黑的发丝落在眼前，阻挡了他的情绪，又滴落一滴水珠在他下颌角，从喉结滑落在锁骨中间的凹槽上。
　　“哇。”申欣不由得惊呼，引得墨螭与厅内众魔侧目。
　　“这个孩子是？”魔君注意到了她，上前几步，伸出两指点在她额头上。
　　瞬间，申欣就感觉一股魔力从指尖传来，在她头脑中四散开来。
　　“原来是你。”检索完她的记忆，魔君笑道，“也没犯什么大错嘛。”
　　“刚出浴，衣衫不整的，请见谅。”魔君坐在宝座上，整了整衣领。
　　“你觉得怎么样，这副样子？”魔君用下巴指了指墨螭，对申欣道，“你也知道，墨螭原先被化神掌打散了元神，正好这个孩子的怨气非常强，竟然能够挺过化神掌留下来。我就把这点怨气放进墨螭的身体里了，希望你能好好享受哦。”
　　魔君充满魅力地用手撑下巴，向申欣一眨眼。
　　“哈？”
　　这期间，墨螭一直静静地呆在一边，也没有什么反应。
　　“人界的事呢，我没什么企图，所以结果怎么样我也没兴趣。”魔君无所谓地挥挥手，又从宝座后面隐去身形。
　　“哦对，”魔君又想起什么似的，从后面探出头，用手指一指墨螭，“他是没有命令就不会动的，所以还是麻烦你帮我好好调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