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如旧日》長風萬裡673

11、第十一章

　　山岐见她掉下去，脑子一片空白，什么想法也没有，待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抱着懈心在坠地的过程中了。
　　懈心想推开他，可惜他抓得太紧：“你何必……”
　　“唯有你……”山岐坚定地看着她，“是我的唯一理由。”不再理会她，山岐单手掐诀，让她身下的气流阻挡强一些，减缓他们的下坠速度。
　　懈心见说不动他，叹口气，伸手扶住他脊背，右手掐诀，几片云朵汇聚而起，托着他二人，使得轻轻摔在地上。懈心抚着胸口，深呼吸几次，努力调息，压下内里沸腾的法力：“山岐，听我说，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快跑，他们不会深究你。”
　　“不能，就算跟他们拼了命我也不能让他们伤你！”山岐越说越激动，就要跳起来，却被懈心按住胳膊：“阿蛮！”
　　听见她喊这个名字，山岐一下安静下来，有些委屈地看着她，却见她眼角有泪，舍不得似的抚摸他的脸颊：“快跑，变成鹿，快跑。”
　　山岐从没见过她如此悲伤的神色，一时间伤心起来，却没时间给他继续沉浸，于是他下定决心：“抱着我。”不由分说，便把她向后一甩，自己化为麋鹿真身尽情奔跑。
　　跑出约一刻钟，进了一座深山，山岐略微有些放心，却不想身后一支神箭，一下射中他后股。山岐吃痛，一个翻身恢复人身。懈心忙稳住身形，明白是追兵到了，于是上前半步，将山岐护在身后。果然，一道紫光闪过，数十天兵显出身形，为首的正是临泉上神。
　　“何必呢，”他看向脸皱成一团拔出箭头的山岐，“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山岐冷笑一声：“你不是一样的行径，怎么说我不值得。”
　　“菟冠与其他女子怎么能相提并论。”
　　懈心两指一并，捏出一张符，贴在山岐身上：“我没有不认罪的意思。但是你们要放过他，我才能束手就擒。”
　　“他明确与天界对抗，也当接受处罚。”临泉上神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无论是谁触犯了天规都能大义灭亲，想让他网开一面实在难得，“山岐，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好吗，你竟然不告诉我你的真身。”
　　“告诉了，然后呢？给你当坐骑吗？”
　　“那有什么不好？你先修人道，再修仙道，实在是不易，若能给我当坐骑，上得战场，建功立业指日可待。”
　　这一句把山岐气笑了：“我们修行千年，就是为了给你们为奴做婢的么！”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临泉神色一冷，手一挥，天兵纷纷上前。懈心左手捏出几十张黄符，一转身，甩出去，每一张都炸出一个雷，右手则虚空一抓，一柄散发着三尺寒光的剑便出现在手中，山岐则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右手反手从身后也虚空抽出一把剑。
　　刚才的一声炸雷只是吓那群天兵一下，懈心也不指望能依靠那个将他们打退。真实的情况是，黄符虽然已经毁灭，但上面的朱批还在，并迅速在懈心与山岐的周围归位，两两连线，形成一个阵法。一个天兵试着用刀砍，却发出打雷之声，将他的兵器消磨掉了。众天兵便面面相觑。
　　临泉上神轻笑：“几年前，我曾听闻人界有一个修仙者，修行一年就抵得上旁人三年的修为，是你吧？怎么迟了这么多年才飞升？”
　　懈心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只面色严肃，心里在盘算应对方法。
　　“师姐是为了大家！……”山岐心痛地解释，“若是当时我能再修炼努力一点，……”
　　“不管什么吧，”临泉上神整了整披风，右手一抓，一杆玄金长枪出现，只轻轻一挥，这枪头便散发着沉重的杀伐之气划开阵法的一道口子，“我都为三界失去你这样的一个天才而惋惜。”
　　阵法褪去，懈心紧了紧手中的剑，即便是徒劳无功，她也得保护身后的人啊！面对冲上来的天兵，她用上了毕生所学，先是架剑格挡了一人的枪，脚下飞起身形踹在另一人的面门上，紧接着挺腰扭身，顺手推开格挡的天兵，再一个后踢，踹开了身后来袭的士兵。而她脚下，山岐趁着刚刚说话时点封了穴位，使其暂时止血，麻痹了痛觉，左手撑地，两脚前蹬，接一个后空翻隔开身后天兵，趁此绕到了此人身后，一剑废了他右臂。
　　天兵们为了作战优势，用的大多是长枪钩钺一类的长兵器，很显然山岐二人是剑修，十分不占便宜，只好辅以黄符灵阵等术法增加攻击距离。懈心不愧为人界不世出的修仙天才，布置阵法与启动阵法都应用得炉火纯青。只见她在刺伤天兵时还在剑尖附着了符批，使得被刺中的天兵以其自身修为为懈心提供了阵眼。
　　“离火、玄水。”懈心默数几句，定睛一指，旋身划出一剑，“八方来客，开！”
　　霎时间，被刺中的天兵只觉得自己的伤口处像是长出了八方蔓延的藤蔓，又像是锁链，与其他藤蔓相勾连，共同形成一个防护网，使得圈外之人，半点也不得靠近。
　　“精彩。”临泉上神赞许地看着这阵法，又看看天色。此时朝阳已在山那边初露光芒，不出半个时辰，天就要大亮了。他此刻只是凭借梦游法暂时恢复了神力，必须要趁着司空霁未醒时回去。于是两手合十，上下运气，无数神力凝聚成一柄柄神剑，熟悉他的天界众人都明白，他要使出绝招化神掌了，纷纷退开数里。
　　已经逃不掉了。懈心看着无数神剑发出的强光，有些晃得睁不开眼。只是连累了他。懈心愧疚地看着身边的傻小子，这人回看她，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伸手握住她的手。
　　但是……懈心有些痴心妄想，她右手抬起，已经不需要两手辅助去掐诀，她的腹部亮起，里面像是有火在燃烧一般，两人四周亮起金色的符文不断上升，形成牢笼。
　　“师姐……”这是山岐无比刻骨铭心的阵法，他明白她在燃烧自己的千年修为形成护阵。可惜，仍旧是徒劳无功。神剑与符文的对抗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发出巨大的光芒后，原地只留下干干净净，只有临泉上神和一群残兵。
　　“回家。”临泉上神转身，只是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这片白地，便决绝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