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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药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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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轻咳数声,清脆中带着几分虚弱,打破了二人间凝重的沉默,“你们这是在议论我的病情?”
长宁回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微微颔首:“万望这位医者能够不辞辛劳,为郡主悉心诊治。”
鸦羽闻言,深深一礼,声音平和而坚定:“自当尽力。”
似乎一切又重归平静,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郡主凝视着长宁与鸦羽,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直觉,总觉得这二人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联系,仿佛一根隐秘的丝线将她们紧紧相连。
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试探性地问道:“你们……认识吗?”
长宁出身世家,平日里总是礼数周全。
然而此刻,脸上却露出了几分难得的锐利与平日形成鲜明对比,让郡主不禁感到惊诧。
郡主望着长宁紧绷的脸,心中却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
不过。
不过。
这样的长宁,少了平日的宽和,却多了几分生动和真实。
长宁注意到郡主的神情,敛住异色,缓缓开口:“多年前,我曾坠马受伤,幸得鸦羽姑娘出手相救,方能健步如飞。”
郡主闻言,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她确实是有医术的。”
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欢喜,仿佛看到了自己康复的希望。
长宁点了点头,温言安抚郡主。随后,她们借口不扰郡主清静,主动提出离开。
走在回廊上,长宁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想起这些天鸦羽的躲藏,心中已有数。
心中的愤慨和酸涩如潮水般涌来,那是一种被忽视、被误解的痛楚。
然而,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默默地走在前面。
一刻,两刻,三刻……
几乎走到尽头,而身后除了有节奏的脚步声,没有一点异响。
长宁决然回头,鸦羽一顿,平静如水的眼睛望过来。
“你为我治疗骨伤,如何会医治这种绵绵旧疾。”
“这些年学过一些。”
我不知道的这些年?
意识到自己想些什么,长宁顿时摇摇头,这是委屈的情绪,不宜出现。
故而冷哼一声,没忘记要事:“宋雪衣医术精湛,为人更是公正无私。若姑娘应允,可由她前来验证医术真伪。”
鸦羽微微蹙眉,似乎在思索。片刻后,她轻轻点头:“如此甚好。”
鸦羽语气平淡如水,长宁心中一阵激恼,反而不准备就此罢休:“但倘若结果属实,姑娘又如何证明你的诚心?”
鸦羽闻言,眉头皱得更深。
并不理解何谓诚心。
长宁似乎被这个问题触动了某种情绪,沉默片刻后,“医者之道,非单有妙手回春之术,更需怀悬壶济世之心。诸多疑难杂症,皆需医者日夜悉心照料,方能渐趋康健。若医者半途而废,置病患于不顾,病人又将何以为继,何以安身立命?”
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执着,望向鸦羽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什么。
鸦羽垂眸,思索。
长宁忽然感觉一阵难堪。
她?不知道。
长宁心中好笑。
你竟然不知道。
可是此时长宁却不想问鸦羽为何不知道,问鸦羽当年为何离开。
她只感到一阵空虚,眼神中闪过一丝执拗:“医者与病人之间,日夕相伴,早已情深意重。医者深知病患之痛,病患亦懂医者之心。若贸然换人,病人本就脆弱之躯,岂能再经受此等变故,岂不是更添心忧,更增苦痛?”
心里空虚,嘴上却解释。
鸦羽听后,轻轻颔首,似乎在思考长宁的话。姿态依旧淡然如初,眉间清冷,声音微凉:“在下知晓,此事是我提议,不会放任不管。”
“你并未真正明白。”长宁突然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失望,“你若真的明白,便不会轻言离去。”
鸦羽抬头望向长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知道长宁在说什么,也知道她想要什么。
然而,她却无法轻易给出承诺。
长宁紧紧咬住牙关,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她却偏偏要这么做。她不想再像过去那样处处妥协、处处受掣肘。她来到东园就是为了能够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鸦羽望着长宁的表情,不解为何长宁眼中出现执着和痛苦。
她明白长宁的用意,也理解她的心情。
却不知道为何。
她是要一个承诺?
最终,鸦羽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好。”
她的声音虽然轻微,但却坚定有力。
似乎,她知道自己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也知道这个决定将会带来什么后果。
长宁听到她的回答,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欣慰和庆幸,和一种莫名的落空。
五味杂陈,又酸又涩。
鸦羽那清冷如月的面容,长宁心中的情绪太多,反倒是平静起来。
深吸一口气。
她是郡主的医者,她是郡傅,这样很好。
从一开始的好奇,到若有猜测的怀疑,以及现在空落落的一颗心。
长宁望着鸦羽那张脸,千年死人脸。
叹一口气,忽然温润一笑,“小乌鸦,你就不想与我说些什么?”
鸦羽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长宁忽然走近,一张脸并无娇媚,也不是柔软,反而面容清爽,眼睛多情,但是多年的练习后,也不会显出狡诈。
鸦羽脸上显现出陌生的不解。
长宁低头笑了,又笑又叹。
再睁开眼,眼睛中的神色,鸦羽看不懂。
却令鸦羽心中微痛,令人心疼的眼神,仿佛鸦羽做错了什么。
鸦羽望着长宁,面容第一次出现了犹豫和迷茫。
长宁眼底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让她无法捉摸,却又深深地吸引着她。
她心中暗自疑惑,为何长宁会如此看她?
她自认为自己并无过错,却为何会让她眼中流露出那种令人心疼的眼神?
她努力地回想自己与长宁之间的过往,试图找出问题的根源。
然而,无论她如何回想,都无法找到答案。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力感,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
她看着长宁,那张清爽的面容上,笑容与叹息交织在一起,仿佛承载了太多的情感。
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了什么。
鸦羽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浓烈的情感。
是愧疚。
长宁细语轻言,诉说着这些年独自留在京城,无处可去,只能依靠清城的帮助,四处寻觅鸦羽的消息。
然而,命运却似乎捉弄着她,她未曾想到:你竟然不愿与我相见。若是早知如此,她又何必白费这一番心意。
鸦羽有些不知所措。
长宁噗嗤一声,快走几步,将眼中留念的神色一扫而空。
她似乎释然的吐了一口气,温柔地询问鸦羽:“这些年,你可曾想过我?”
声如春风,低低软软。
鸦羽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枕山苑的日子,是我此生最安稳的时光。”
长宁听后,轻轻摇头,道:“我不是在想枕山苑时节。”
“罢了……”长宁轻叹一声,转身欲走,却又在瞬间改变了主意。
“鸦羽,你我虽已多年未见,但过往的情谊,我长宁从未忘却。”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今日之事,或许是我过于冲动,但请相信,我并无恶意。”
两个互相点头,各自转身。
鸦羽知道自己的错处,若不是这两日想避着长宁,更何况早年长宁脾气更加执拗,这般轻易放过了自己,才是不正常。
长宁一转身,她脸上的表情就跟翻书似的,变个不停,心中的算盘啪啪作响。
对于鸦羽那妙手回春的医术,她心中自然明了如镜。
方才一时冲动,未能自持,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她自诩千年的狐狸,聪明得很,可今天一见鸦羽,咋就跟个没长齐毛的小猫似的,把利害关系全给忘了。
长宁最想要的,就是能拿到东园的差事。
鸦羽是她的故交,也是长宁的贵人,更是上天赐予的恩典,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自己刚才太冲动了,没沉住气。想想看,她们俩都八年没见了,鸦羽本来就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不想见也挺正常的。
就算鸦羽再古怪,长宁也得硬着头皮跟她搞好关系,这优势可不能丢啊。
接下来,她得稳住阵脚,好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别说她有独来独往的怪癖,就算是再特立独行,长宁也务必要与她交好。
有了鸦羽,惹恼了冯宛珠也不要紧。
她叉起腰,快步走到鸦羽面前,“今夜月色清寒,姑娘与我秉烛夜游如何?”
“夜游?”鸦羽疑惑,却还是答应:“嗯。”
她不知道长宁怀着何种心思,既然她愿意,她一定奉陪。
“我与你抛心置腹,一身底子都都干净了,竟然不知道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长宁忽然道。
鸦羽顿住,只见长宁后悔,一脸难堪。
“啊……”鸦羽发愣,点头承认,“是这样。”
她确实没有说自己的事。
长宁撇眼,“你……就不表示表示?”
鸦羽顿了顿,刚准备开口。
一抬眼,一只黑鸦,正朝着长宁面门飞来,爪子在黑夜下泛着凛然的光。
她飞身挡住,抽出腰间短剑,以鞘击退。
“啊——”长宁惊呼。
情况紧急,她脚步一乱,竟然摔倒在地。
鸦羽低头,将长宁小心扶起,见她痛息不止。
“约是扭了。”
“没事。”
长宁扶着鸦羽,依靠她站起来。
“我房间里有药酒。”鸦羽小心翼翼的托起她。
长宁没有接话。
“真惨。”
她忍着疼痛,自嘲道:“本身就是个瘸子,这下更瘸了。”
鸦羽没有说话,她尊重长宁的意愿,送她回房。
在长宁没注意到地方,琥珀色的眼睛望向乌鸦飞来的地方,泛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