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最接近心脏的地方》安莫惆

4、Chapter IV

　　那时候很绝望，越是绝望就越是忘不掉，时间无法冲淡思念，我却始终没有勇气去找他。
　　即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6年，然而每个飘雨打雷的夜晚都会唤起我对这段过往的回忆。
　　再也睡不下去，我爬起来，靠坐在床边，从床头灯下摸索着拿过一盒烟。
　　德国SpringWater。我学着狱寺当年抽烟的样子，大拇指撬开烟盒，低头叼出一根，唯一学不会的就是点烟的动作，他点烟时我从来都看不到打火机的身影。

　　火星闪烁，飘忽不定地耀亮着黑暗的房间。

　　香烟照亮了我的枕头，枕头下面是用蜡油黏上的一封信。来自于Reborn，他想让我前往日本辅助他进行彭格列第十代继承人的训练。
　　我本不想去的，但是那颗冷却的心脏却在看到信中提起狱寺隼人的名字时，猛地跳动起来。

　　狱寺隼人。
　　已经有六年的时间没有念出他的名字了。我甚至在轻轻念出声的时候感觉到了自己喉咙在发涩，发音也是略微的生硬。
　　第二天我就动身去了日本，没有多少迟疑。只是在专属飞机上闭目休息的时候突然一阵呼吸急促。见面了要说什么？好久不见？还是你好，我是迪诺？怎样想都觉得不合适。
　　我竟然会因为一句开首语就纠结成这样。

　　一切的忐忑不安都随着他的出现而渐渐被冻结，碎裂成冰渣，然后消散。
　　击中心脏的那一刻，麻木似乎已经取代了疼痛。

　　“十代目，早安！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啊！”

　　他的声音要比小时候柔软了不少，不再像是孩童那般尖细，却更加清澈大方。我就是靠在阿纲家的门口，环着胸，Reborn就在我旁边。
　　已经少年的狱寺径直从我面前走过去。
　　他居然没有看到我。

　　明媚的晨光从柔和瞬间变为刺眼，眼眶生疼。
　　一阵恼怒的感觉涌上来，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喊住了他：
　　“这不是smoking bomb么？”

　　听到这个称呼他果然止住了脚步，回头看我，表情瞬间就僵住了，唇角边扬起的笑容都来不去褪下去。我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他匆匆地又瞥了我一眼，转身就跟着伙伴们去上学了。
　　冷暴力？还是忘记了我是谁？还是不想面对我？

　　“你很在乎么？”
　　Reborn跳到我肩膀上，轻笑着问我。

　　“他还只是个孩子。”我垂下眸子，声音已经透露出了自己的内心，失望，又有点不甘心：“如果没有任何证明……是得不到我的认可的。”
　　这只是我说给自己听的而已。

　　不远处，狱寺和阿纲交谈的话语传了过来。
　　他的声音很大，我知道他是故意让我听到的。

　　“——我讨厌一切比我大的人！”

　　是啊。大人都是骗子。
　　我只能苦笑，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他变了很多，这六年来我不知道他所经历的都是些怎样的生活，他比原来长高了不少，也消瘦了很多，肤色依然苍白，模样依旧清秀，却带着一股子戾气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嚣张气息。路过我时我看到了他脖颈间的一些伤痕，我知道他过得一定很辛苦很心酸。
　　越是模样嚣张的人，内心就越是脆弱。他是个懂得伪装的人，我一直都明白。

　　后来我们也有几次见面，媒介依然是阿纲和Reborn他们，只是他始终不看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们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上。与此同时我也正式成为恭弥的家庭教师，传授给他正规的战斗和戒指相关的知识。
　　恭弥是个外表冷漠，不可一世，内心却也柔软的孩子，这点和狱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跳马，今天的训练就到此。”

　　我还记得那次是在黄昏下的露天天台上，恭弥和我草草打了两局后突然后跃了半步，一拐子诱我挥鞭缠上，另一拐子抽过来，在我后仰避开的时候，他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真是奇了怪了，一向好战的他居然会先提出终止。

　　“是有约了？”我笑笑，收回鞭子，一边的罗马里奥递过来两瓶水，我拿出一瓶抛给恭弥，他没接，水瓶砸在地上，他就这么话也不说地转身离开。
　　我一直带笑地目送他走出去，笑容在他拉开天台的铁门时再也撑不下去了。

　　拉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了狱寺。他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两罐可乐，当时他是斜靠在铁门上的，估计是没想到恭弥会突然拉开门，他身子一歪立刻失去了平衡，恭弥一步上前把他揽到怀里，低声笑着骂了一句“笨手笨脚的草食动物”，然后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打开一罐冰镇可乐就仰头喝了起来。
　　似乎是宠溺的语气让狱寺的耳根开始泛红，他推搡了恭弥几下，两个人就这么一起消失在了天台的门口处。

　　他还是没有看到我。
　　我知道这次叫他“smoking bomb”他也不一定会停下脚步回头望我了。

　　如今，我已不是他的庇护所。在我没有陪伴他的这几年里，他的身边已经涌现出了无数的人，泽田已经成为了他的信仰，那么恭弥是不是代替了我，成为了保护他的角色？或者说是恋人更为合适？
　　不对，恭弥不是代替我的。因为我根本什么都不是。
　　现在的我只能够为当初自己的懦弱来买单，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我们错过了。
　　并且在距离上越拉越大。

　　就好像，我们只是在一起做了一场有关于年少的梦，现在却再也无法在你的眼眸里找到那个梦境所存在的痕迹。
　　过去的分分秒秒时时刻刻所汇聚出的一整年啊，就这样成为了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