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只大爷 ...
-
算了，不管他，她留了二十两银子给他，也够他出去租个房子，过段安稳日子。
她本身又不是什么慈善家，尽自己能力给他点帮助，只要他离开了她的屋子以后一切自与她无关。
江雅提了下嘴角，淡去了脑子里那张大花盘脸的形象，埋头开始吃起来，她倒也不急，总要等一两个时辰再回去，那男人的身上怕是也要搓下两斤脂粉灰，也不知道得清洗到什么时候。
江雅一边慢慢埋头吃着，一边与偶尔路过的熟人打个招呼，抬头看一看不远处那脂正浓粉正香的红楼馆歌舞场，夹杂在人声里，不时传来的悠扬丝丝缕缕的筝声缭绕在耳边，却是丝丝荒凉之意。
这是……箫月的筝声。江雅放下筷子一时走了神，这筝声里透着的并不是她熟知的箫月，这样的筝声太悲伤太凄凉，不知道藏着多少心事。她平时只顾着与他谈笑风月了么？竟一直没有注意到他曲子里的情绪。江雅也只是这么想着，却并没有再踏进吟风馆的心思。
这吃完了馄饨，浑身都被熨烫的十分舒服，额间都发出细细的汗珠，站起身来，又四处溜达了一会儿。才提带着几袋小零食往回走去了。
那男人总该走了吧。二十两银子打算着用的话勉强可撑够他一年的用度，再怎么难他也算个四肢健全的人，无论如何也能找份活下去的活计，要么找个人嫁了，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江雅拍了拍自己的额，她那么无聊为这个男人考虑这么多干什么。
当江雅立在自己门口，盯着门缝里流泻出来的一线灯光时，她对那个男人仅有的一丝怜悯之情全散了。江雅一推门，竟是从里面反闩了。
“谁？”屋里的人似乎十分警觉，听得门外一丝响动声音都拔高起来。
现在差不多都有十点了，若不是怕扰民，她真要一脚踢开，进自家的家门还得跟人通报。
“开门。”江雅沉声道。
“你是谁？”
……
我是你大爷。
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不记得自己的声音了，还敢自称是自小把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大爷。
门里那人好像突然反应过来，语气里带着惊喜：“小雅？！”
谁是你小雅。江雅发现她今天翻白眼的次数特别多。
就听吱呀一声，屋内晕黄的煤油灯光大片的倾泻出来，有些晃了江雅的双眼。门口伫着一个人，玉立身长,如果不是一张仍旧白成一团粉面的脸，倒真能给人个遐想。
他手里正紧紧握着一条扫把，高举于空，目光警惕。
见江雅冷峻的目光瞪向他，白池连忙收起扫把，往背后一收，干笑一声，随手推扔在墙边：“我……怕有小偷。”
“你怎么还没走？”江雅的目光瞥向了木桶，桶里的床单枕套已经被晾在一条不知被从哪找出的绳子上，原本打算丢掉的锦靴也似乎被洗了通透。
白池紧张的盯着江雅，见她语气还算平和，心中还寄留着一点希望，又见她的目光转向晾着的被单，小声着强调了一句：“我会洗衣服。”
我管你会不会洗衣服。
江雅可有可无的哼了一声，慢慢走到床边，神色平静，开始解衣服。
白池撑大眼睛，她她她……她在做什么？
一件，外衣。
两件，夹衣。
三件，亵……
解到第三件的时候，白池终于再不敢忍，结结巴巴：“小……小……小……小雅，你……你……你在做什么？”
“大……大……大……大爷，我……我……我在脱衣服。”玩结巴，她也会。
“不是……”
“没有什么不是，我江雅风流在外的名声看你也该知道，你又不肯走，不是想陪我玩玩么？”江雅看着红着脸转过身去的男人，又低头看了看亵衣内还包的严严实实的胸口。
纯情的老男人？这与他的眉目风情可大不相同。
“我是你大爷。”这……这不合伦理。不，不对，他想说的是，他……他才没有这个意思。
江雅炸毛了。
大爷，大爷，大爷……这两个字在她的脑子里开始唱起了RAP，直搅得她体内暴力因素直线飙升。
“滚你的大爷。”江雅腾的一声站立起来，拎着白池的衣领子，眼神眯缝利成一柄冰剑刺得他直发抖，阴森森的道：“你是要我打你出去呢？还是打你出去呢？还是打你出去呢？”
白池有些头晕目眩的连听着三个打你出去，苦起一张脸：“小雅……”
“我不认识你。”不要叫老娘那么亲切，我两世加起来也有四十多岁了。
“有没有别的……”只要能收留他，要他做什么都愿意。除了……脱衣服。
“有。”江雅很是爽快的回答。
“是什么？”欣喜的语气。
“先打你一顿再送你去见官。”
江雅冷哼一声，正要问你到底是要自己走出去还是要我打你出去，忽闻得一阵糊味传进鼻腔，还带着一点饭菜香焦香。接着又听得一阵咕噜噜噜噜的巨大声响，江雅的视线往下转到他的腹部，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发出诡异响声的肚皮，这声音大的让她想敲敲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饭饭饭糊了。”白池羞窘的要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你还在我家做饭？！”江雅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那个厨房她是为了她未来的夫君，也就是目前打算的箫月准备的，前些日子她打算约他到家里来坐坐，一起吃顿饭，提前体验一下小夫妻生活。
这个厨房自从造起来之后，她自己从没怎么动过，不是舍不得用，而是她真正是个对做饭完全没有半点兴趣的人，平时的午饭要么去狐朋狗友家蹭一顿，要么就去外面解决，或者去吟风馆里偷尝一顿箫月的手艺，总之哪里都好，总是能混饱肚子的。
“我我我……我只是”他只是看厨房里堆着那么多菜，许多都快堆得烂掉了。
“不准结巴。”
“我只是看许多菜再不吃就烂掉了。”他就是挑了几只已经坏了一点的藕节和一颗白菜炒了……
照这么说，他还挺好心的。
“那个……饭糊了。”
……
江雅无力的手一垂，放下他让他进厨房熄火去了。自己一个扶额坐在床边，我什么时候就多这么这么一个大爷？这人真真是一块甩不掉、赶不走、软不进、硬不吃的牛皮糖。
当年自己醒过来时就住在西河坝了，也渐渐从身边的人听说到之前这身体确实是住在东河坝的，至于有没有一个大爷,确切的她确实也不知道。她无心再与这身体之前的人事扯上什么关系，也懒得去查，如今倒还真从东河坝蹦跶出一大爷。
只是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三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然而有时候事实可能比故事更离奇。
江雅正想着，就闻得一阵饭菜香盈满了整个屋子，抬头看过去，白池正端着一只大的托盘，将一盘，嗯，看上去挺像醋溜白菜的菜，和一碗藕片汤还有两碗白饭摆在了桌子上。
“你倒挺不客气。”
白池不敢吭声，低着头慢站着，等江雅发话。
“还站着干什么，赶快吃。”吃完了就可以滚了，澡也洗了，饭也吃了，银子……银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拿，江雅瞥了一眼抽屉。也没有去查看的打算，将灯芯的火挑的大了一些，侧身翻倒在床上，随手摸起枕边的一册杂文野史消遣起来。
只是那男人似乎还没有动静，他不是饿的快晕倒了么？江雅翻了两页觉得有些无趣，从书页上抬起头来，见那男人对着自己张口欲言，又一脸不敢打扰的神情：“还有什么事？”
“你不吃晚饭吗？”白池终于鼓起勇气，极小心的瞥了江雅一眼，就怕她炸毛，又要把自己提扔出去。
江雅诧异的提了提眼皮，还算有点良心。她有些撑不住了，忆江月布庄还有许多事要做，翻了个身背对着白池：“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吃完了爱怎么办怎么办。”
管他是躺着睡着还是走着，她管不了了，那许多订单的款式衣服虽然都设计的差不多了，但有些小细节和缝制都尚未弄好，明天又有得忙。
今天没有去赴箫月的约，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担心。
屋里这个男人，实在让她有些头疼，只盼第二日一醒他能拿着银子消失。
江雅带着以上种种想法，慢慢的在缭着一点饭菜焦香的气氛里沉入睡眠。
白池则握着两双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江雅就这么安然入睡了……
她明明是是一副并不记得自己的表情，哪里会有人对一个并不确定身份的陌生人这么放心？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只大爷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