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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只大爷 ...

  •   江雅瞪着那个明明本该虚弱无力,此刻却蹬的一下从床上蹦起来的男人,还没准备问,就听他哇的一声,哭哭啼啼委委屈屈:“你个小白眼儿狼,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

      “你是谁?”江雅翻了个白眼,她不过就是驾着马车准备去吟风馆凑凑热闹,找她的老相好箫月花前月下。半路上却窜出个不要命的往她的马车上撞,她勉强拉住了马,下车将这个脸色发白、眼皮紧闭,已经晕厥过去的男人送去了医馆,再拖回家。

      大夫说他是因饥饿过度才导致的晕厥。

      江雅抽搐着眼皮,把他当成麻袋一般扛回家里,总不能真把他扔路上。

      这个男人一醒过来,就惊诧颤抖着指着她的鼻子:“小雅……我终于找到你了。”

      江雅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凑到他嘴边,抽了抽嘴角,装的也太不像了些,想勒索也得等先喝了药再说。

      “你不记得我了吗?”却不想问出来的是这句话。

      江雅挑挑眉,把碗放在桌子上:“你是谁?”

      刚问完,这男人就脸色一变,开始胡天胡地的干嚎起来,原本就不怎么干净的脸上,更添了几道不知怎么弄上去的水痕,显得尤为可笑。

      “再不说我就要扔你出去了。”看着他那张哭花了的脸,江雅感到一阵胃抽痛,这男人脸上盖得不只是几斤煤灰,恐怕更兼带了几斤重的脂粉。

      江雅忍着胃里的翻腾感和他身上劣质香粉的味道。

      “你……”男人翘起几根带着一点细微小擦伤的兰花指,一脸悲愤的指着江雅,“我是你大爷啊!”

      江雅捧着药碗的手一抖,心里暗骂了一句:大爷的,你占我便宜呢。

      “大爷”是这北方普遍的方言称呼,父辈的哥哥都称为大爷,不分年龄只讲辈分。

      她淡着一张脸,将那碗药重重放在床柜前,冷淡的看了一眼那个仍旧一脸悲愤,掩面扭头的男人:“喝完了就给我滚蛋,别打扰小爷我风流快活。”

      她本来是想找吟风馆的箫月谈谈情说说爱什么的,箫月与她在这女尊国见的男人都不一样,算是个四有好青年。就是有思想有内涵有文化有底蕴的男子,江雅很欣赏他,也觉得与他甚是合得来。她已做好打算,如果箫月也对她有意,就把他从那地儿赎出来,娶这样一个夫君过过日子倒也不错。感情嘛,也不就是那么回事,有的没有的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

      这话一出,只听得一阵震天响,接着就是能震动这整个东河坝的哭号声:“苍天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当年是我真是瞎了眼,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拉扯大,为了她我到现在也还没嫁出去,如今翅膀硬了,就翻脸不认我这个穷亲戚了。苍天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苍天啊,@#¥%#@%……苍天啊,#@%¥……苍天啊%¥#%#……”

      嘿,你这哪是我大爷,根本就是我亲爹。

      看他的样子也不过二十五六岁。嗯,在这十六七岁结亲的时代的确算个老男人了。自己虽说并不十分清楚这具身体的具体年龄,却也绝不会小于十七岁,这未免也太扯淡了。

      “喝。”江雅又重端起药碗,不想听他哭丧似的哀嚎,硬塞到他唇边,因太用力,牙齿唇侧与那碗边发出噌噌的摩擦碰撞声,男人的唇都被压的变了形,几乎疼的真要掉下泪来。

      一张嘴又要叽歪,江雅趁势按住他的头,手里的药碗不管不顾的就要全往他喉咙里灌。

      “呜呜呜……”男人摇着头,想要摆脱江雅的强制,却终究拗不过她的手劲。紧闭着的牙关,与江雅紧磕着的碗沿敲得叮当作响。

      好痛……

      却仍旧不肯张口。

      江雅蹙眉,不过是喝个药,用得着跟她这么死磕吗?宁愿压挤的嘴唇泛白,连眼泪都疼的要掉出来了还不肯张口,偏跟她死磨。

      江雅原本固定他后颈头部的手,拿捏住他的下颚,加大了力道。

      “唔唔……”那男人原本抗拒的唔唔声,已经变成了一点呜咽,眼里的雾气越聚越多,朝江雅投过来的目光充满了不敢置信,虽然他与小雅相处的日子并不很长,但他的小雅不是这样的。

      江雅更加大了几分手劲,男人的脸都痛得变了形,却还是倔强的闭着嘴。他不要喝药……真的好苦。

      “再不张嘴……”江雅突然凑近了男人的耳侧,暧昧的呼出一口气,“我可要亲你了。”

      什……什么?!

      我……我可是你大爷!

      白池被江雅这一句话吓得连呼吸都忘了,嘴巴微张,连牙关都忘了紧闭,就这么怔怔的盯着眼前这个风采照人的女孩子,她……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口中一苦,一股难闻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呕……白池脸色大变,要闭紧牙关,却听得江雅灼热的呼吸近在耳边,“我真的会亲,你闭嘴试试看?”

      白池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僵硬的立起来了,只是耳边好热,热的他浑身不自在。

      江雅一边灌药,一边满意的看着男人从耳根红到脖颈的肌肤,以及苦着一张脸跟喝毒药一般的表情。

      白池喝完了那碗药,已经僵直如木偶一般呆坐在床上。那苦涩的药味直熏的他整个人都木了。

      忽然觉得唇上一凉、口中一甜,木木的伸了伸舌尖一舔,只觉得一阵甜的腻人的味道充斥了全身。是……冰糖!

      他呆呆看了一眼淡着表情的江雅,忽然傻笑起来。小雅……还是那个会照顾人的小雅。虽然现在脸上表情少了些,动作粗鲁了一些,但还是他知道的善良的小雅。

      白池想通了这些,含着嘴里的冰糖朝江雅又嘿嘿傻笑了一声。

      江雅把碗放回原处,看着面前那只朝她笑的恐怖的大花盘脸,浑身肌肉都颤了三颤,面上的面皮抖了一圈才能用一张平静的脸面对她大爷:“大爷,是吧?”

      白池大力点头,双目圆睁,努力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来。她终于想起来了?

      “你可以滚了。”

      轰……

      晴天霹雳。

      白池舔咬在口中冰糖上的舌尖一下子做了上下牙齿之间的滚刀肉。嗷的一声,痛的张开唇。江雅塞进他嘴里,给他解苦味的那块冰糖就连着一根可疑的银丝,还在半空中迎着呼吸的气息威风抖了两抖,又断开来,才“吧唧”一声……掉江雅的枕头上了。

      两人就那样一同盯着躺在一片晶亮水痕之中的冰糖块良久,白池终于抬起沉重的头颅,对上背后蒸腾了一片黑气的江雅,抖着手去捡那块冰糖。

      “对……对不起。”白池欲哭无泪,事情为什么不想他设想的那样,那个温柔敦厚的江雅去哪了,他犹豫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演那一出的,怎么会……

      白池一手捡起那块融带着他口水并慢慢融化的冰糖,又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江雅一眼,顿时感受到了冰封一般的寒意,好……好可怕。手一抖,那块黏糊的冰糖又咕噜噜顺着江雅的床枕滚了一阵……

      最终,掉入床塌下江雅的一双靴子里。

      白池微张着嘴,目光凝愣,视线顺着那块粘湿的冰糖块一起滚进那鞋子里。

      江雅的脸色已经由黑转绿,直攥的指节发白。

      她的视线先是随着枕头上晶亮的液体,接着又走过那块冰糖滚过的轨迹,最后终于落到箫月赠给她的那双锦靴上,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

      太……恶心了。

      一想到那黏答答的被口水沾湿融化的冰糖,黏在她的枕巾上,滚过她的床单再掉进她的靴子,江雅就有一种浑身被冰糖黏水、并混着眼前这个男人口水洗过的感觉。

      江雅终于暴走了,揪着白池的衣领就提拎着他下了床,面色已经沉成玄铁的颜色,语气倒还勉强算得上是平静:“你给我滚。”

      “小雅。”呜呜,他没有地方可去了。

      “谁是你的小雅,该死的大爷,你给我爱去哪去哪。”江雅拎着他的脖子,半提溜着将他提到门外,面色黑沉的看他一眼,淡定的转身,关门。

      江雅站在床边,两只手指夹着已经浸湿了的枕罩,丢入了一旁的木桶里,再大力的扯下床单,又蹲下身子想伸手去掏出靴子里那块黏糊的冰糖,犹豫了半天终于一脸嫌恶的提起来打算扔掉,箫月问起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一下便罢。

      “小雅,小雅。开开门……”木质门外又不停地传来那男人轻敲着门的声音,急促却轻微,似乎夹带了点小心翼翼。

      江雅自不理会,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有些轻微的洁癖,刚才那一幕以及那个男人的浓妆与煤灰脸,实在让她忍不住想把他按进这桶里,连着枕套床单一起洗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只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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