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爱丽丝》凡嚣

37、天亮前请说爱我（6）

　　不久之后，爱丽丝和哈尼雅两人外出旅行，从英格兰一路去到了卢森堡。
　　那里的景致让爱丽丝十分喜欢，哈尼雅提议在这里买一个住在作为落脚处，但爱丽丝显然对于这个提议不是很喜欢，直接将卢森堡附近所有隶属于但丁族的血族召集过来，下令建造一座城堡。
　　她亲自设计了承包的外观布置，并在城堡外种植上了一大片樱桃树。
　　红色，是她最喜爱的颜色，妖艳美丽，譬如人类的血液。
　　她自从和哈尼雅在一起之后，就收敛了不少血族的习性，但惟独血液，是她所无法舍去的。哈尼雅也抱着宽容的态度，试着接受。

　　城堡建造好的时候已经是秋季，爱丽丝撑着伞，于秋日的阳光之下在庭院中散步。庭院一侧是花园，通过魔法加持，不分季节盛放的各种花朵，在秋风吹拂中分外动人。
　　她身处在这片景致之中，本身也已经入了画。
　　顺着追随自己的目光望过去，爱丽丝发现是打理花园的园丁，她提起了裙摆，慢慢从花丛中穿行而过，来到了他的面前。银蓝色的发丝在火红的裙摆上看上去更加耀目。
　　“夫人……”园丁低着头不敢看她，模样极为斯文秀气，手里还握着一把刚刚拔起的杂草。只是那双手看上去却秀气过了头，白皙干净，不像是一个园丁的手，倒像是……
　　“你把这里照料的不错。”作为城堡主人应有的仪态她维持得分毫不差，那气度更是尊贵得如同皇后。她的眼中划过一抹暗光，发现面前的人根本不会魔法，她收回了探测的魔法，含蓄地微笑了起来。
　　园丁涨红脸，呐呐无言，不住地用另一只手揪着衣角。
　　爱丽丝早已习惯了仆人们再第一次与她交谈时通常会有的这种反应。她颔首道了声“辛苦了”，就转身离开，将身后那道包含着爱慕的视线远远抛下。
　　花园尽头，哈尼雅正站在那里等着她，看见她走过来，微笑着伸出了双手，淡金色的刘海下，紫色纹印若隐若现。
　　爱丽丝扔了手中的伞，投入了哈尼雅的怀抱。他的身子将阳光阻挡，她将面容埋入他的怀抱，银蓝色的长发飞扬，与他淡金色的发丝交织成了最美的色调。

　　他们在卢森堡居住了五十多年，直到某年的初春才因为利夫的一封急报而回到了英格兰。
　　“利夫，卡诺在哪儿？”爱丽丝疾步行走在回廊之中，一边将手中的外套递给了利夫，脸色是少有的阴沉。
　　“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利夫亦步亦趋，有条不紊地回答，“我让人布下了隔离的魔法，暂时没人能进去。”
　　爱丽丝蓦地停了下来，回头注视利夫，目光冷厉，“他中了耶鲁•桑德斯的魔法，为什么直到现在才通知我？”她问。
　　利夫低垂着眉眼，“是我失职了，他一直没说，我也没注意到，直到三天前……”
　　“将他带到我的书房来。”她调转方向，径直去往了书房。

　　卡诺的意识有些混沌，他还无法睁开眼，更无法动弹，直到有一双手触碰到了他的脸庞，他的意识就忽然变得极为清晰。
　　“他怎么样了？”卡诺听见哈尼雅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的宁和温柔。
　　借着，那双放在他脸上的手离开，有人退后了几步，然后开口说：“中了碎裂魔法，我也无能为力。”是主子，是她……
　　“这里凝聚了浓厚的魔法力，我们也许可以试试看使用复合魔法。”哈尼雅提议。
　　“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拖延了太久，复合魔法是他现在的身体无法承受的。”爱丽丝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哈尼雅，“我需要你的帮助，哈尼雅，我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哈尼雅扬了扬眉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需要你的守护魔法来稳固他的灵魂，而我必须立刻找到一个容器让他寄身，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下去。”爱丽丝四下环顾，这里没有任何的活物，甚至尸体，城堡之外也没有人类居住。难道必须要用同族的……
　　哈尼雅一手张开了守护魔法的结界，一手轻轻按在了爱丽丝的肩膀上，明明是很轻柔的动作，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安定感，“不要着急，应该来得及的。”
　　爱丽丝笑了笑，“嗯。”哈尼雅，神之美，仁慈的双眼之中看不到黑暗。即使面前是暗夜的子民，他都能伸手去拯救。她的爱人，值得让她骄傲。
　　过了没多久，卡诺的身体开始出现崩裂的现象，细小的血肉组织一点点掉落，又被哈尼雅的魔法所复原，不断反复。愈合的速度始终赶不上破坏的速度，卡诺在极短的时间里，血肉碎落，只剩下一具白惨惨的骨架。
　　别无他法，爱丽丝的目光落在了那盏常年浸染书房浓厚魔法力而持久长明的油灯上。古旧得已经看不出年岁，在爱丽丝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于这座城堡之中的油灯。
　　她只知道这是前几代先辈留下的东西，也没有将之扔掉的意思。没想到，今天需要用上它。
　　爱丽丝伸手去下了油灯，咬破了食指，黑红色的血液顺着她苍白的指尖滑落，地在了灯芯上，火焰猛地蹿起了一道艳丽的弧度。她低声吟唱起了咒文，声音里透着意思低沉的魔魅，“主宰黑暗的暗之君王，请聆听您的子民的请求，爱丽丝•但丁在此立下誓言，遵从血之盟约，赋予吾侍从，卡诺•但丁莫林新的躯体，以吾之血液作为其生命之源，延续其灵魂之火不灭。请以您的真示之言见证这一切。”
　　那指尖上本应该愈合的细小伤口开始流出更多的血液。她手持油灯，忽然转身，用指尖的血在卡诺的头盖骨上书写上了一串咒文，又低低念诵了一句，之间的血液忽然凝固，然后消失不见。
　　卡诺头盖骨上的血迹闪现出了妖亮的红光，呼应着油灯里越发猛烈的火焰。
　　一抹淡灰色的半透明身影从卡诺的身体中浮起，进入到了油灯之中，随之，那具勉强支撑着的骨架就碎裂了开来。
　　哈尼雅撤去了结界，急忙去扶身子摇摇欲坠的爱丽丝。
　　爱丽丝稳稳当当的将油灯放回了架子上，“没事。”她站稳，“哈尼雅，你替我把利夫叫进来。”

　　“告诉我，耶鲁长老这几年都做了些什么。”她坐在书桌后宽大的椅子上，“他仍然想夺回这里的土地，还是妄想占有整个威尔士？”
　　“他近来并没有动静，但是在一个月前忽然袭击了城堡，卡诺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中了他的魔法。”
　　“沃尔卡族呢？”
　　“暂时没有，卡诺也没有去见过凯森•沃尔卡。”
　　爱丽丝点点头，又问：“拉斯特族……”她转念一想，摇了摇头，“算了，一个流着堕天使血液的族群也没什么好了解的。”况且拉斯特族一向低调，既不和外族有纷争也不会随意介入他族的纷争。在四个氏族中，拉斯特族是最让她安心的，至少不会有什么让他困扰的纷争发生在但丁和拉斯特之间。
　　“半年前，米歇尔•拉斯特成为了族中的长老。”虽然爱丽丝表示了不感兴趣，利夫还是尽责地报告着他所知道的消息。
　　米歇尔……是巧合么？如此相似的名字。爱丽丝不期然的想到了那位很少待在天界的上位天使。据说，他经常会在人类的界内出现。
　　“多注意一下他。”
　　“是。”

　　此时，血仆已经打扫完了书房，地毯铺了一层新的，干净整洁如昔。血仆躬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爱丽丝拨弄尾戒，不知是在想着什么，微微侧着头，耳上的一对纯金耳环闪闪发亮，“利夫，我想要一个孩子。”
　　利夫半抬起头，“小姐，这太危险了，没有血族可以兼具天使的血统，拉斯特族所拥有的也只是稀薄的堕天使血液，只是这样，他们的族人数量都极为稀少，无法长岁存活下来。”
　　爱丽丝蹙眉，“我会想办法的。”她已经下了决定，就不会回头，不然，她这一脉的血统就会彻底断绝。
　　“小姐……”
　　“明天开始，我会封锁城堡，知道孩子出生，任何人在此之前都不能出入。”她抬了抬手，制止了还想要说什么的利夫，“吩咐下去吧。我累了。”
　　利夫担忧地看着爱丽丝，慢慢离开了房间。

　　爱丽丝独自一个人坐了一会儿，一动不动，仿若绝美的雕塑一般，神色凝固僵硬。墙壁上的油灯一点点扩散火焰的光芒，照映着她冰冷的面容，却无法温暖她的身体。
　　哈尼雅推开了门，走过去，轻轻抱起了她，“是不是累了？”他温柔地询问，湛蓝的眼瞳里一片明媚清澈的色彩。
　　爱丽丝伸手揽住了他的颈，靠在了他的肩头，“哈尼雅……也许我确实应该休息一会儿了。”她低低地叹息，红色的裙摆长长坠地，令她看上去越发苍白，甚至有些荏弱的意味。
　　“那就好好休息吧，我陪着你。”哈尼雅抱着她，往卧室走去。满心满眼看到的都是爱丽丝的疲惫，他有些心疼地用脸颊轻碰她冰冷的额头，“爱丽丝……”他不能请求她依靠自己，因为他知道她是一个那么要强的女子，如果说出来，只会让她困扰。所以他更愿意默默地守护她，成为她休息时停留的港湾。
　　爱丽丝仿佛听得见他的心声，弯了弯了唇，露出了一抹温柔而安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