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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失落了梦想 ...

  •   肝癌晚期,当我拿到这张化验单的时候,我的脑中一片空白,但清楚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到悲哀,竟然没有任何想要流泪的感觉。

      我想找一个地方忘记一切,忘记自己,让我纷杂的心得到片刻的宁静,最后我想到了大梅沙,去年过年前的时候我曾经去过那片海,比想象中的还要蔚蓝,在这个喧闹的城市里,是个很难得的宁静的地方,尤其是这个晚冬略微寒冷的时候,没有什么人会去海滨游泳。

      向晚的时候,开始涨潮,我已经在海边站了一个多钟头,任风吹着我的衣服,虽然有些冷,但已经麻木,海水涌上来,打湿我的鞋子与衣服,有些刺痛的冷,但这些感觉我已经麻木了,我的脑子里仍然是一片空白,就只剩下空白了。

      有绝望,但是没有伤心,更让我惊讶又带着一股向上涌起的是一种喜悦,即将要解脱的喜悦,也许这些年来,我竟是盼着这一刻的。

      一天如血的残阳,照着无边无际红色的波浪,无比的壮阔美丽,也许就是为了这种壮美的绚丽我才喜欢海,渴望海。

      这城市的景色是如此的美丽,我竟有些茫然。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到如今竟然有些忘却了。

      我来到这个城市是为了寻找梦想,也是在这里失落了梦想,在我找到那梦想之前,我已经尝到了后悔的苦楚。

      有人说:“天堂向左,深圳向右。”深圳是离天堂最远的地方。
      景色虽然美,但这里真的美梦?那些幽深的如同噩梦一般的景象一幅一幅在我的眼前显现,我很想洒脱地笑着说:“这个世界真的很美丽!”但我说不出来。
      那些让人窒息的冷漠,这里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

      夜幕中,挤在大商场屋檐下,蜷缩成一团,蓬头垢面的男女老幼,喧闹的酒吧里磕粉的苍白的酒客和钢管上扭动着白皙躯体的舞女,立交桥下拉着你衣袖的那些老得掉了牙齿,又或却胳膊少腿,让人看过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的一群一群的乞丐,那些游荡在公交车站随时盯着包和手机的趁机打算抢走的少年。那坐在垃圾桶旁边,背着孩子,从垃圾桶里捡出任何能吃的残渣剩饭往自己嘴里塞去,再往不满岁不停哭泣的孩子嘴里塞的母亲… … 有时候这个城市让我想哭泣。

      但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因为再过不多久就要离开这里,这次竟是永远的离开了。

      突然沙滩上一个黑色的影子向我移过来,这样深冬的傍晚竟然还有人同我一样有兴致在这海边冰冷的沙滩上欣赏海景,我皱了皱眉,又笑了,也许这世上伤心的也不只是我一个人,不是,可以说肯定不是我一个,这个伤心的城市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绝望的灵魂。

      那个黑色的影子越来越快地移向我,走到我的近前。
      一股凉气袭来,一把冰冷的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在凄凉的月夜里闪烁着幽幽的寒光。
      “把你的钱包拿出来!”低沉中带着一丝慌乱恐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都拿去吧!”我慢慢地拿出钱包,向他递了过去,看了没看一眼。

      他愿意就由他拿去吧,反正那些东西对我来说也已经没有什么用。

      原来是个小偷,亏我还多愁善感地以为是跟我一样伤情的人,我不禁有些自嘲地笑了。

      站在冷风中,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那风,海滨的冷风吹着我的发,镜中花,水中月,人生不过如此,梦幻泡影,如雾如电,我不是早就应该看开了嘛。

      闭上眼睛,那那冷利的海风包裹着我的身体,纤细的摇摇欲坠的身体。倒下去吧,从此就沉睡在这片美丽的蔚蓝的海中,不用再起来,淹没。

      明明是幻,脑中却觉得无比地清晰。

      “还给你,我不要了。”我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谁在对我说话吗?我皱了皱眉头,疑惑地睁开眼睛,一个男人将我的钱包塞进我的怀里。

      是刚才那个小偷,我记起来了。

      说实在,让我吃惊的不是他将钱包还给了我,而是他给人的感觉。

      他是一个怎么看都不像小偷的人,高挑身形,宽肩,细腰,窄臀,媲美模特的身材,一张俊秀的脸,年纪很轻,浓眉如飞剑入鬓,星目,坚挺的鼻梁,薄唇,消瘦的脸颊如同漫画中的日版美少年。

      他的年纪在二十二三岁的样子,最吸引人的是那冷削又清爽的气质,头发削得很短,很精干,穿着黑色的合身西装,让身形显得更加挺拔,在夜色中相当赏心悦目。

      深圳真是怪事处处有,这么俊秀的少年竟然是个抢钱的小偷。

      他为什么会作小偷?

      “你是肝癌晚期了?”那双澄澈的眼睛悲哀地看着我,一个小偷的眼睛竟然可以澄澈如水。
      竟然沦落到让一个小偷同情的地步,我不禁有些自嘲地笑起来。
      “是呀,怎么了?”我淡淡地问道,似乎那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但人除了生命还有什么是重要?

      “钱包还给你,我不要了。”他那双闪亮的眼睛盯着我,我仍然可以从中看到那抹悲伤和惋惜,是为我?为了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但我要那些又有什么用处,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倒下去就是一堆黄土。我正要对他说什么,一阵地晕眩向我袭来。他连忙扶着我,在海边的沙滩上坐下。

      月光,海风,沙滩,一浪接一浪拍在沙滩上的海潮,海水被月光照耀得有些梦幻般的美,在这样的月夜里,大梅沙的海滨,一个俊秀的小偷陪着我这样一个身患绝症将不久于人世的人,我不知道这能不能说是浪漫。

      半晌没有说话,但我能感到身边的气息,那个人是抢钱的小偷,我在他的身边竟然莫名其妙地觉得很安心,也许对我这样的人来说,那些表面虚浮的东西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有没有曾经让你刻骨铭心的事情?”他突然问起我。
      刻骨铭心?!我皱了皱眉头,这是一个很重的词,没有太多的事情可以轻易地称作刻骨铭心。

      我们那夜谈了很久,没有想到会同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说出那些这么多年都没有说过的心里话。他也说了很多话,我也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他是一个很有抱负的人,满怀希望地来到这个城市,却四处碰壁,先后做了十几份工作,有仓管,有品检,有保安,还有店铺的营业员和酒店的服务生,但一直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方向,最终落得身无分文。

      很晚了,天有些凉,他脱下外套,为我套在肩上,这小小的温柔让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在这个冷漠得要结冰的城市里最缺乏的就是温情,我诧异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在暗夜里明亮如星。

      “该回去休息了。”我笑着对他说,想站起身来,眼前却一片发黑,他立马扶住我,我靠在他胸前急促地喘息着,我们的身体贴得好近,我都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很清爽,很好闻。

      “我送你回去吧。”他脸上的笑容在月光下无比地迷人。
      “嗯。”

      也许是无力,也许是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也许是真的被迷惑了,我点了点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失落了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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