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浪子》学历可查

15、【番外】第二章 温泉

　　雷雨夜，我难以入眠。不止是雷声惊扰，更多是心绪难宁。想到自己一人在小小的房间里辗转难眠，而他在喜被里和娇美的妻子相拥而眠，落差之下，心里仿佛灌进发酵糜烂多日的酸汤。
　　想起高中和他一个宿舍，那是还只是好朋友。冬天里宿舍很冷，没有暖气，只有热水袋，而他的袋破了，水撒了一床不能睡了，我说来我床睡吧，那夜我和他抵足而眠，他紧紧抱着我的腿，而我在他的鼾声里浅睡。他的体温很热，被子很闷，我难受了一夜但觉得此事很新鲜，因为从小我就是一个人睡，第一次和一个人共睡一张床，谁知此后竟一起睡了小半生。有言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孽缘之始，当是这般吧。
　　白天，日光刺眼，漫长的地铁，我像失去家园的犹太人一样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一站站的风景和人来人往，而我是一副被定格的照片。
　　想起那时候在大学里，为了省钱，从城东坐一个小时地铁坐到城西，只为玩耍逛街，没有座位，我蹲着抱靠着他的腿，安稳沉睡。
　　手机响起他的专属铃声，打断我的回忆。【要不要去泡个温泉。】
　　希望是万恶之首，它不断延长着人们的痛苦。
　　不过反正我对他说我也是无聊，最近才请的年假。【哪里？】
　　他沙哑的声音像刀划唱片，【就…汤泉宫吧，我接你。】
　　【好。】
　　打开他的车，镜子上挂的，除了那条他妈妈送他的平安符，又多了一个小玉佛，眉眼慈祥，闭着眼被阳光照的金光发亮。
　　我们都坐着相顾无言，我无聊头倚在窗上看着他。他早已不是青葱少年了，密密的胡渣和淡淡的黑眼圈，眼角的松弛和细纹遮不住。是啊，他已经毕业多年了，也执业多年了，马上就成为合伙人级别，自然不再是少年莽撞。
　　听说一个人的爱意会随年纪改变，幼年的我们总希望能抓住永远，动不动说一辈子或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你喜欢一个人的少年，不一定会喜欢他的中年，更不一定会喜欢他的老年，小时候看《金婚》里的夫妻，几十年里爱早就化为一地鸡毛，更多的恐怕只剩下亲情。但这正是两个男人最大的难处，无法拥有后代的亲情，没有儿女作粘合剂，难以长久。何况，男子，往往都自有一翻抱负。即便再自卑到骨子的男子，总有会最自负的梦。
　　红灯停车，他手伸过来，往我身上摸。
　　我本能的没反抗，又有点恶心自己。想打开他的手又在期待他的更进一步。自轻自贱，仿佛我才是小三。
　　我头一偏，没看他，平静的吐出五个轻飘飘的字【你都结婚了。】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我是他的所有物。【那又怎么样，你知道的，逢场作戏。你不想我吗？要和我真的生分了吗？】
　　我无语的放纵他，却提不起丝毫的兴趣，闭上眼又想起那天在出租屋里的争吵。
　　那天，我全身热的不行，只穿着围裙做着饭，烟熏火燎，整个屋子像是热带雨林的水雾。
　　他回家，皮鞋随地乱扔，抽着烟，谈业务，一身酒气。
　　逼仄的出租屋，昏暗的灯光，窗外野猫发情的叫声，还有孩子的尖叫和女人的大吵大闹，让我想起当年家里吵架的母亲。
　　一间拥挤的小屋上，两个二手电风扇呜呜的噪声，沙发是蚊香阵阵轻烟。
　　争吵，破损的家具，一地的碎玻璃，凌乱的发型，脖子上的抓痕。
　　我气冲冲对着他喊【滚。】
　　他气的笑出声，摔门而出，仿佛一场地震。
　　我瘫坐在地，哀嚎。
　　仿佛历历在目，又仿佛似水流年的老电影。不过都已经过去了，我笑着对自己说【总要向前看啊。】
　　确实，回忆像窗外疾驰的车呼啸而过，在原地徘徊不走只能被撞地粉身碎骨。
　　温泉不知不觉就到了，建在半山腰上，一座偌大的行宫，奢华又隐秘。
　　日式的汤泉，却有泰式的按摩。温热的泉水包裹着，如同婴儿浸泡在初生的羊水中。
　　温水抚人心，仿佛能洁净污浊的灵魂，就像《天浴》那般。
　　和他在水中亲吻着，发泄着多日来的分别苦楚。头沉入水底，仿佛一只水虿，抬头看见他肚脐下在飞的蜻蜓，想要抓住，却滑不溜秋。
　　我想起幼年时，田野里奔跑，我带着城里的新玩具，他好奇问是什么，我告诉他这个小土鳖这是竹蜻蜓，一转它就能飞了。他不解，自己抓了一只活的蜻蜓，夹着翅膀给我炫耀。我害怕极了，天生就怕虫子这类东西。我越怕，他越得意，非要吓我。后来他恶作剧把没翅膀的蜻蜓放我头上，我被吓哭了，他哄我，和我讲蜻蜓在农村里到处都是，小时候叫水虿，要在水里蛰伏几年才能化为蜻蜓，他自己就抓了好多只水虿，养着看他们羽化，可好玩了。
　　我对蜻蜓这类虫子的恐惧消减三分，但我又说【你为什么要折断它的翅膀，没翅膀它就飞不起来很快就会死的！你不是知道它们长到飞起来很不容易吗？真没有一点爱心。】
　　他抓耳挠腮，只能做鬼脸，说【它死不死关我屁事，我偏要折。】
　　确实，听说童年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一生。像是电影《春夏秋冬又一春》里的那个小孩，他的残忍与偏执自小而来，是那种极为理智清醒的个性，处事又很淡漠。不然，他也不会结婚。
　　而我从小失去父亲而无法从“缔结家人关系”中得到安全感，渐渐渴望着来自男性的温暖与爱。因此才在那个乌云密布的夜里，在没人的天台，隔着衣服强吻了他，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我才是始作俑者啊。
　　温泉戏水，事后无力地瘫倒在大床上，摇着手柄打着单机游戏，他端着水果盘吃着酒神的葡萄。
　　【打不打牌，我点了人，一会陈总、老万也来。】他边吃边说。
　　【嗯。】我专心打着游戏。
　　陈总、万总都是和我们一样的，那种人。其实这也算gay的一种优势，能跨越阶层、领域认识各色不同的人，同一种身份更有归属感，因为彼此都有共通的秘密。
　　四人在桌上码长城，桌上站着一个□□的年轻帅哥，一身匀称的筋肉，恰到好处的赏心悦目，帅哥时而端茶倒水，时而插话交谈着，让牌局多添一丝旖旎，万总还开玩笑似的轻捏了一把胸说，【这葡萄哪有这紫葡萄好吃啊，哈哈。】
　　帅哥也不恼，笑着说【万总，你想吃了随时喊我，我必须随叫随到啊。】
　　万总继续调侃帅哥【这么乖啊，你又叫小虎，改叫乖乖虎吧，明儿个来我办公室当我贴身秘书吧。】
　　众人都笑，李总笑的最快裂开，眼睛咪着说【万胖子，你都能当别人爹了，一把年纪还老不羞，别吓着弟弟了，小虎弟弟啊，你别听他的，他家有一个母老虎，可凶了，你去他家小心毛都被拔光，不如来我这儿，我单身钻石王老五…】
　　【陈二狗，我呸，你单身？身边男人换的比衣服都勤！一点不洁身自好，小心被他传一身病，脏死了。】
　　【浩然，你看看这个胖子，怎么这么喜欢造谣，不愧是搞媒体的！见风就是云！我向来都是柏拉图，找灵魂伴侣，他还不是上个月和那个酒吧的火柴杆儿眉来眼去！说不定床都滚了几次了。】
　　乖乖虎也是无奈地笑，客里客气地说【两位老板高看我了，只要能让两位老板开心满意，怎样我都行，都行。】
　　浩然笑着说【你能让你对面这位开心满意，我重重有赏！】
　　你一言我一句开着玩笑，乖乖虎要十八般武艺上身，给我来一段贴身热舞，一脸坏笑从我椅子下趴着对耳朵呼热气，还摆动着有劲的身体，像条灵活的蛞蝓。
　　我暗爽，面上还是固如金汤，【你怎么这么会搞啊，听说你艺术学院的，学什么的。】
　　乖乖虎爽朗一笑【俺学舞蹈的，舒服吗哥？】
　　【民族舞还是现代舞啊？】
　　乖乖虎“嘿嘿”地笑说【钢管舞，大钢管。小钢管都能转地飞起。】
　　【小钢管？你以为你是赵飞燕能掌上舞啊？】
　　【什么燕？她跳地绝对没我好，别人都叫我章鱼哥，我自创章鱼舞，趴身上拽都拽不掉。】
　　我噗嗤一笑。
　　乖乖虎朝浩然【哥，你看他笑了！】
　　浩然也开心【干得好！智子，我结婚后你一直不开心，难得逗你一笑。】
　　【我没怪你，都已经这样了能怎么办？还能杀了你老婆和你爹啊。快生个儿子吧，我要当他干爹。】
　　【好！也是你的孩子，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