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但我无以为继》莫问仱橙

2、盛大的分手

　　男子点点头，一只手握成了拳头，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云景的手腕，然后闭上眼将头支在云景的肩头。
　　“你怕吗？”男子声音沙哑地发问。
　　“怕。”云景看了看周围，说出了真实感受。
　　“放心，会没事的。”那人闭着眼挤出些微笑，握在云景手腕上的力道紧了一紧。
　　说实话，被一个在列车上萍水相逢的男子如此亲密地靠着，云景有些别扭。她动了动脖子想让开，可看到他似是强忍痛苦，终归不好将他强行推开。
　　“欧阳云景，就当是累积人品值，希望面试尚言时人品爆发，一击成功。”云景握拳，自言自语安慰道。
　　几分钟后，列车重新开始向前运行，广播发出列车正常的通知让所有人暗自松了口气，车内恢复了平静。
　　不久，地铁到站，广播通知让所有乘客在此站下车，列车需要进行检修。乘客都迫不及待地离开了，云景叫来了地铁工作人员，一起帮忙将靠在自己身上的男子扶了出去。
　　“小姐，你男朋友需要送医院。”工作人员看了看说。
　　“他不是我男朋友。”云景赶紧解释。
　　工作人员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这话怎么说的，是小两口吵架吧？吵架吵吵就好，你看他现在这样子，你要闹分手也不是这个时候呀？”
　　云景咋舌，边将男子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朝上拉了拉，边解释：“我真不是他女朋友，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行了行了，这些我们不管，我现在帮你送他到地铁口，你要是真想这时候抛下他，那你就把他丢在马路边吧。”工作人员很坚信自己并没有看错，抛出了自以为给力的撒手锏，然后扬手招呼来另一位工作人员帮忙，不由分说地架着男子就进了电梯。
　　等云景到了地铁出口，那两位工作人员已经很贴心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在路边，服务到位地将男子弄进了车里。看到云景出来，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云景也赶紧推进了车里，然后关上门，带着一脸胜利的微笑跟司机说去医院。
　　坐在出租车里，云景掏出手机看了看，已是八点钟，离面试的九点还有一个小时。她本来计划自己可以提前半小时到达尚言律师事务所楼下，然后在面试前十五分钟上楼，这样既得体又不会太早。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只能祈祷自己能早点把身边的人送进医院，然后赶得上面试。
　　“你很着急？”坐在旁边闭眼仰头靠着座位的人沙哑地问道。
　　“我急着去面试。”云景本来是想发火的，但想到他是病人，还是强压下了火气尽量平和地解释。
　　“很重要？”
　　“非常重要，这份工作几乎决定着我的将来。”
　　“嗯。”本以为他至少会说句“谢谢”或是“对不起”，但他只是“嗯”了一下，之后便不再作声。
　　车子在医院外停下，云景急忙付了车钱，连拖带扶地把男子弄下车送到了急诊室。医生简单检查后告诉云景：“他需要马上住院。”
　　云景从男子的衣服里找到了一个黑色钱夹，好在里面还有些现金。云景以最快的速度交了住院费、办理完入院手续后，风风火火冲出了医院大门。
　　尚言律师事务所在A市最贵的黄金写字楼区——时代广场的北座20层。当云景到达20层，走出电梯时，她看到有几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女生站在楼道里，有人面露遗憾有人面露兴奋，一个身着米色套装的女子正冲她们微笑着说话。
　　“谢谢各位来参加尚言的面试，面试结果会在一周内通知大家。”
　　众人说完谢谢，经云景身边侧身进了电梯。
　　电梯关上门下行，云景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果然错过了这场面试。尽管她为此准备了数月，只为能得到在这里实习的机会。此时此刻，她不战而败。
　　“请问，有什么事吗？”着米色套装的女子看到立在楼道里呆望着尚言大门的云景露出疑惑。
　　“我是来面试的。”云景面红耳赤地吐出几个字。
　　套装女子皱了下眉，然后微笑着有些可惜地说：“可是我们的面试已经结束，你来晚了。”
　　“能不能破例一次，我为了这次面试准备了很久……”
　　“尚言是律师所不是菜市场，我们要的是严谨务实的员工。你连面试都可以错过，这只能说明你对这份工作并不是很在乎，或者你对所有事情都是散漫的。”云景的解释被一个冷漠的女声打断，随着高跟鞋渐近的声音，一个身穿白色西装，体形曼妙的女子自尚言的玻璃门后走出。她发髻高绾，皮肤雪白，精致的面孔上有一双不输给男人的睿智眼睛。
　　虽然此时的她与学校宣传栏上的照片已相差甚多，但云景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宋婉清，曾经×大的风云学姐，所有法学院学生的榜样和目标，A市律坛的风云新秀。
　　“你走吧，尚言不适合你。”宋婉清将手里的一份文件递给了旁边的套装女子，然后利落地转身离去。
　　云景看着宋婉清的背影，不知所措地呆愣在原地，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准备了几个月的一切，会在这短短的一分钟内被轻描淡写地否定拒绝，而且还是两次。
　　“再见。”套装女子有些同情地冲云景微笑后，便转身进了尚言。云景看着被套装女子推开又关上的尚言大门，抿紧了唇，直到电梯传来开门声，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离开尚言，云景在时代广场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她将自己做好的简历取出来一页页地翻看，越看越觉得难受。赶巧几个小孩子从她旁边跑过，将她手里的简历撞飞了出去，纸张在空中立刻乱七八糟地化蝶了。
　　云景顾不得郁闷，忍着气愤挥动胳膊去空中接简历，在她蹲下身子去捡最后一页纸时，面前地上的纸张却被另一只手捡了起来。云景顺着那只手朝上看去，发现是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自己要大一些的女生，身材有些清瘦，穿着做工精致的雪纺衬衫和一步裙，显然是个职业女性。
　　“请问你是×大法学院的欧阳云景吗？”女生微笑着问道。
　　“我是。”云景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你好，我叫洛阳，是惊鸿律师行的律师助理。现在邀请您参加我们公司的面试。”洛阳将简历的最后一页递还给云景，脸上带着职业的笑容。
　　“我？”云景疑惑地接过纸张，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惊讶。
　　惊鸿律师行在全国都赫赫有名，里面汇集着众多知名律师，但凡能进入惊鸿的律师，不仅需要有全球排名前十的法学院毕业背景，并且需要有个人的完美胜战案例，只有这样才有资格去敲响惊鸿的大门。
　　虽然云景也多次翻阅到惊鸿律师行的资料，但那基本是以一种传奇来看待的。所以在毕业实习面试选项中，她从未想过要将其列入自己的准备之列。
　　“麻烦一周后到惊鸿来参加面试。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洛阳将一张名片递给云景。云景一头雾水地接过名片，还没来得及多问，洛阳已微笑着颔首作别，转身离去了。
　　由于故事的转折太过戏剧，云景又在时代广场多坐了几分钟，慢慢意识到自己是被馅饼砸中了头。她高兴地从包中掏出手机看时间，竟发现有一条莫小珂发来的短信，提醒她回去时给她带些吃的。
　　云景回了短信，将手机放回包里时发现包里多了一只黑色钱夹，才想起自己早上丢在医院的男子，她因为急着赶来面试，钱夹在付了入院费后竟忘记给那人放回去。
　　想到这里，云景决定回医院去看看那人的情况，最重要的是将钱夹送回去，省得自己被当成“三只手”。
　　当云景赶到医院时，前台的导医却告诉云景，那男子在一个小时前已被人转送到其他医院，具体哪家并不清楚。
　　3
　　云景在接下来的几天，一有空就会查阅关于惊鸿的资料，从律师事务所的成立到发展史，再到所内的明星律师，甚至是一些花边传闻她都会看上两眼。
　　相比尚言的面试，她这次的压力更大。看到搜索的惊鸿律师行地址资料跳出来，云景有些惊讶，它竟然也在时代广场的办公楼区，与尚言相隔半个广场遥遥相望。
　　又是一个周一，这次云景比上周还要早些出门。在去时代广场的地铁里，云景再次感受了A市地铁的拥挤，经过上次的站台时她想起那个被送到医院的男子——也不知道他身体好些了没？不知道他是不是每天都乘这趟车？如果是的话，她应该还有机会再遇到他，并将钱夹还他。不过一直到下车，云景都没能看到任何相似的身影，她也只能放弃这一想法。
　　到达时代广场时，时间还稍微有点早。云景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简历，在确定没有任何纰漏之后重新装进文件袋，整理好衣裳微微抬头仰望了一下这栋高高耸立的大楼，深吸一口气大步进门。
　　虽然已经对惊鸿预先有所了解，知道这是在行内首屈一指的大事务所，可当云景踏出电梯时还是微微有些吃惊——整个35层只有这一家公司，电梯楼道的两头都设有前台，前台之后分列着各种办公室，所有办公室与大厅都由落地玻璃墙隔挡开来，全部透明化。中间是大众办公区，办公区内的格子间有许多衣着讲究的男男女女正在忙碌着。
　　“请问您找谁？”漂亮的前台小姐站起身微笑着发问。
　　“我是来面试的。”云景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回答。
　　前台小姐听完有点奇怪地将云景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接过云景手上的简历，扫了一眼说：“原来是冯律师推荐的人。早上人事那边已经打过招呼，请跟我来吧。”说完，她领着云景朝左侧走去。
　　穿过办公区走过两间办公室后，两人走到一扇玻璃门前，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看到一个身着黑色套装的中年女性正坐在办公桌前低头处理文件。
　　“玉姐，面试的人来了。”前台小姐敲了敲开着的玻璃门，见里面的人点了头，才走进去将云景的简历递了过去。玉姐敲了敲旁边的桌面示意将简历放下。
　　前台小姐离去，几分钟后，玉姐把手上的一份文件处理完，才将云景的简历拿来翻看。看了几秒后，她抬起头打量起云景，说：“嗯，×大法学院，在国内还算是比较不错的。坐下来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
　　云景落座直了直身子，暗自吸了口气，然后将事先已准备好的自我介绍说了一遍。
　　然而，玉姐显然对她的介绍不感兴趣，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简历说：“如果你面试成功，第一件事要去干什么？”
　　云景想了想，说：“我会立刻去告诉我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不是家人？”玉姐从旁边取出一份文件开始处理，头也不抬地随口问道。
　　云景的脸色微变，张了张唇却又有些犹豫着没有说话。
　　意识到云景的异样，玉姐抬起头看她，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眼神中有一些不悦。
　　显然，她很不喜欢有人对她的问话不回答。“为什么不回答，是因为告诉朋友你进了惊鸿，这样才能让你被羡慕，满足虚荣心吗？”玉姐靠上椅背，抬着下巴打量云景，语气冰冷而倨傲。
　　一些记忆自云景脑海中闪现，她暗自握紧了五指，努力挤出些苍白的笑意：“如果可以，我很愿意第一个告诉他们，可是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玉姐的脸色在听到这个答案时变得有些难看而尴尬。避开了原本与云景直视的目光，她微微坐直了一点身子，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要选择律师这个行业？”
　　云景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犹豫后，她摇了摇头，说：“如果可以，我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玉姐的脸色瞬间再次变得冰冷，用一种犀利的眼神将云景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却再没说一个字。
　　云景看出了玉姐的不悦，明白这场才开始的面试已被自己搞砸。与其被拒绝不如自己退身出局，不用等他人开口。云景自椅子上站起，尽量礼貌地笑着伸手将桌上的简历取回，说：“谢谢贵行给我面试机会，我想……我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
　　就在云景拿着自己的简历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却意外被玉姐叫住了：“你叫欧阳云景吧？”
　　云景闻声扭头，看到玉姐在审视自己，似乎是在评估她的价值所在。两人对视几秒钟后，玉姐敲了敲面前的办公桌：“将简历放到这里。”
　　云景不解地皱眉，立在原地未动。
　　“将简历放回来，我们要对所有入职员工进行资料存档，实习生也一样。”
　　云景蹙眉，几秒钟后渐渐睁大了双睛。
　　“恭喜你得到了在惊鸿实习三个月的机会。”玉姐从座位上站起，向还站在门口的云景伸出了手。
　　云景愣愣地看了两秒玉姐伸出的手，才快步走回到办公桌前伸出手与她握了握。
　　“好了，你先回去吧，下周一早上八点半准时来公司报到。”玉姐接过云景手里的简历放到旁边，然后重新坐下，埋头开始处理其他事情，再没理会云景。
　　“谢谢。”云景对已经开始其他工作的玉姐吐出两个字后，抿着嘴轻快地跑出了办公室。
　　走在公共办公区里，看着周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再想到自己就要成为这里的一员，云景感觉像是做梦一样的不真实。她一脸痴笑地走过办公区，引来办公室其他人的侧目都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