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温柔》行也鹤

2、第 2 章

　　她在南苑小区租了房子，签了半年，离邱家和沈家都足够远。

　　房东走后，邱澄下楼，去购置些必须品。

　　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东西种类较少，牙刷杯只有单一的几个颜色，邱澄不喜欢，索性坐上公交去最盛淮繁华的商业区看看。

　　转了一圈，从大银座出来，她手里只提溜着一个小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粉色的漱口玻璃杯和一支蓝色护手霜。

　　她太穷了，钱要省着点花。

　　还得还钱给沈昭，日子难啊。

　　走到公交站，侧方马路上，拥堵的车辆接连响起鸣笛声，她不由自主地望过去。

　　前方的红灯刚变绿灯，车辆正排着队慢慢前进。

　　很快，过来一辆白色的宝马。

　　车窗是透明的，沈昭坐在驾驶位开车，右边坐的是沈茹晨，正在回头跟后座的小女孩逗趣。

　　那个是表哥的女儿。

　　他们三个人都面带笑意，看起来很开心。

　　车子缓缓驶过去，后面的车子一辆辆跟上，最后变成另一批拥堵的车辆。

　　邱澄慢慢坐下，八月正午的烈阳将公交站的凳子烤得巨烫，她‘蹭’地站起来，腿上的袋子摔下去，东西散了一地。

　　她立马弯下腰去捡，捡着捡着，手指蜷缩起来，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们是一家人，她不是.......

　　她没有家，她只有一个人。

　　为什么她没有家啊，为什么别人都有，她没有啊…….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她也收不住，只得匆忙捡起东西，抱着袋子落荒而逃。

　　***

　　霍苏言为了藏匿踪迹，没去公司也没回家。

　　他坐在7-11便利店的落地窗前，吹着空调，一勺一勺挖着冰淇淋吃。

　　面前手机显示来电。

　　他看了眼，立马划了一下，拿起放耳朵边。

　　“哥。”霍苏言喊了声。

　　霍苏海笑了两声，揶揄着:“听说你要来参加我的生日宴？现在离你下飞机已经五个小时了，我怎么到现在没见着你人呢?”

　　霍苏言咳了一声，瞅了眼落地窗外的烈阳：“不是晚上吗?还早着呢。”

　　“昭溪离盛淮开车五六个小时，你现在不走，散场前你能到吗?”

　　“.......”

　　“行了，知道你是拿我当借口，”另一头，霍苏海一边接过妻子递来的咖啡，一边毫不留情戳破弟弟的谎言，“还跟爷爷说你要去法国，签证办下来了吗你就去?”

　　“哥你知道我的，我不想结婚，”霍苏言正经说，“可是爷爷非要给我介绍对象，那我受得了吗？”

　　“你都28了，也该——”

　　“你都30了，跟嫂子结婚都五年了吧，怎么还没给爷爷生个大胖重孙子?”

　　霍苏言先发制人，学着爷爷的口吻，特地加重了“都”字。

　　手机那头，霍苏海好像放下了杯子，勺子碰在杯身响了声脆音，似乎要发火，血脉压制他。霍苏言立刻说：“那就这样了哥，祝您生日快乐，早日得子，咱们在盛淮见!”

　　挂了电话，霍苏言刚扔下手机，周崧的电话又进来。

　　“哥!你落地了?！现在在盛淮吗？”周崧一接起电话，就兴奋不已。

　　霍苏言没有任何废话，边戳冰淇淋边问：“上回你说你表弟卖不出去的房子在哪儿?”

　　“南苑那边啊......”周崧不太明白，“怎么了哥?”

　　“我买了。”霍苏言说。

　　对面周崧激动的吼起来：“真的假的啊，哥?一楼!特潮湿!还时不时有虫子出没!”

　　“少废话。”

　　“那我那我，给您收拾收拾，您什么时候住?”

　　霍苏言低头看了眼手表：“给你五个小时，天黑之前收拾干净。”

　　“今晚啊?好嘞好嘞，我表弟他们早不在那儿住了，那没人，找几个清洁工一打扫就行。”

　　霍苏言懒散地嗯了声。

　　周崧继续说:“哥，那什么，要不今晚我再找几个朋友，咱们晚上一起乐呵乐呵去?”

　　霍苏言想到自己刚才霍苏海生日这天说了那样的话，犹豫了下，拒绝了：“钱记我账上，我就不去了。”

　　挂了电话，霍苏言吐了口气，推开椅子，起身，大步离开便利店。

　　车停在路边。

　　霍苏言走到车旁，伸手摸到门把儿，刚要拉开车门，余光里，路口拐角处出来一个人。

　　他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飞机上那个女孩，还穿着上午的蓝色短袖，慢吞吞地拐到这条路上。

　　她神色落寞，眼底一片猩红，像是刚哭过。

　　怎么又是她?

　　霍苏言惊叹于今天半天内，两人在根本不认识的情况下，频繁见面的次数。

　　邱澄拐过一个拐角，觉得抬太阳很刺眼，抬手遮了遮。

　　这个时候，她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控制不住摔到了红砖上。霎时间，胳膊传来刺痛，手上全是细密的小沙粒。

　　她一声不吭地爬起来，坐在地上，胡乱抹掉手臂上的沙粒。因为刚哭过，眼睛还是红的，此时显得特别委屈。

　　霍苏言就站在车旁，离她的距离不到一米。见她胳膊上红乎乎的，似乎有擦伤，霍苏言立刻松开车把手，走过去，蹲下问她:“要不要紧?带你去医院看一看?”

　　邱澄懵懵地看向来人，太阳晃眼，她努力看，也看不清眼前的人具体长什么样，只知道他戴了副墨镜。

　　她拍着胳膊上的沙砾，轻声说:“不用，谢谢你。”

　　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霍苏言是走也不是，帮着拍沙子也不是。“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他只能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她摇摇头：“不用。”

　　女孩可能胆小，不敢坐他的车，他又说:“或者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接你。”

　　女孩愣了愣，眼眶忽然更红了。

　　霍苏言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抓了抓后脖颈，一时无言。这时一位戴眼镜的大叔路过，驻足审视，以为是男人欺负女人。

　　霍苏言有苦难言，无奈地低头对女孩说:“要不先去便利店坐一下吧?”

　　“不用，”邱澄慢慢站起来，“我的腿没事。”

　　说完，往前走了一步，结果踉跄了下，差点摔倒。霍苏言想去扶她的手滞在半道儿上，然后慢慢收回来。

　　两人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邱澄脸有些红，觉得再嘴硬下去似乎有些犟了，她翻出袋子里的手机，找到沈昭的电话。

　　犹豫了两秒，拨了过去。

　　霍苏言见她打电话了，放心了，转过身等她，却定睛一瞧，瞧见自己的车车身上有些剐蹭的地方。

　　他皱了下眉，走过去蹲下身，用指腹轻轻蹭了蹭。顿时，他想给霍苏琳打通电话，这车在她手上才一个周，就给他弄成这样了？

　　却在想到霍苏琳现在应该在爷爷身边的时候，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三分钟后，身后仍迟迟没有讲话的声音，霍苏言疑惑回头，只瞧见女孩拿着手机，松松地垂放在胸前，似乎不知再打给谁，他一时觉得心下不忍。

　　“我送你回家吧，你可以拍下我的车牌给你朋友。”霍苏言再次走过去，用自己能想得到的办法，证明她绝对是安全的，让她放心。

　　路边的绿树被阳光照得发亮，邱澄认出这个逆光走来的男人。

　　他就是飞机上跟她邻座，嫌她吃东西吵的人。

　　他换了件干净的白色，衬衫，休闲长裤，阳光气十足，跟在飞机上西装革履时比，多了分少年气，她差点没认出来。

　　出租屋空空荡荡的，连台电视机都没有，邱澄突然不太想回去，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忽然，邱澄看向眼前的男人，莫名其妙蹦出一句：“请问你要去哪里？”

　　男人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昭溪。”

　　昭溪，那里风景区挺多的，她在网上常能看到。于是，她低声问男人：“我正好也要去昭溪，你能顺路带我过去吗？”

　　闻言，男人轻扬了下眉，似乎看出她的目的是散心，而非真的有事。不过，两秒后，他还是点点头，侧身让出车子的全部面目：“你拍吧，车号。”

　　邱澄拍了一张，假装操作了半天，才上车。

　　她也不知道能发给谁。最后这张照片只能静静地呆在手机相册里。

　　拉开车门，副驾驶座上有一本崭新的《时间简史》。邱澄拿起来，无意间看见侧边写着潇洒俊逸的三个字。

　　——霍苏言。

　　她一愣，看向前方正侧身上车的人。

　　这个人是盛怀首富，霍家的霍二公子，霍苏言？

　　“怎么？被书中的知识震撼住了？”霍苏言食指敲敲方向盘，饶有兴致地看向副驾驶外，抱着厚厚一本书，站着一动不动的人。

　　她竟然，让霍二公子当司机，送她去昭溪……会不会被报复啊……邱澄装得淡定，抱着书上车，关上车门。

　　“要不，我来开车？”她试探地问。

　　声音细细柔柔的，却藏着一抹压制不住的紧张。

　　闻声，霍苏言笑了下，放了首舒缓的英文歌曲。流畅的钢琴声从音响流出，传遍车里的每个角落。

　　“不用，你们女人开车，我有点不太放心。”霍苏言一想到车身上那道浅浅的划痕，就忍不住心疼。

　　他真是错信了女人。

　　邱澄一听，觉得他有偏见，皱皱眉，小声嘟囔：“女人开车开的更稳，有什么不放心的？”

　　霍苏言思忖了下，修正了下说法：“哦，我的意思是说，你开车我不太放心。”

　　“为什么？”邱澄皱眉，她们根本不认识吧？凭什么这么说她？

　　霍苏言微一扬眉：“真要我说啊？”

　　“嗯。”邱澄认真地点点头。

　　霍苏言发动了车子，打着方向盘，轻笑了声：“走路都能平地摔，车能开的有多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