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蘸月光》弈星的狗

3、秘境里的两天

　　“漠河水君迎新娘……”秦墨寒小小年纪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只是一瞬间，秦墨寒反应过来，“活祭！”
　　“什么？二师兄你说什么？”风有些大，他声音又小，云翊着实没听清。

　　紧接着，花轿里的新娘被两位壮汉从花轿里拉了出来。
　　新娘虽然被喜帕遮住脸，但从身量上看应该多不过十五六岁。

　　那个卷轴肯定是朝晖留给他们的，定是要他们去找秋挽枳。
　　新娘很可能就是秋挽枳！

　　她被强硬地拖出花轿后被捆在一张木筏上，两位壮汉又把木筏抬到漠河里。

　　漠河的水泛着黄色，水流湍急。这种看上去就不结实的木筏肯定没多久就会被冲散架。
　　他们这是要那位新娘死……

　　“不好！云翊跟上！”秦墨寒大喊一声，云翊还没听见尾音他就冲了出去。

　　高台上年迈的巫师双手合十，跪在地上用他嘶哑干涩的声音虔诚祷告：“龙君呐，我们为您献上娴静文雅、温良谦和的新娘……”
　　从他身边擦过时秦墨寒听到了这句话，让他有一点怀疑木筏上的人不是秋挽枳。

　　娴静文雅？温良谦和？！
　　秋挽枳！？

　　但他还来不及再想什么就已经落到新娘身边。刚要说话话脚下的木筏便毫无征兆散开了。
　　巨大的浪击翻了木筏，新娘的盖头被掀开，露出一张略显稚气的圆脸。

　　是一张小姑娘的脸，原本甜美可爱的小脸儿却被浓厚的脂粉涂抹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正是秋挽枳！

　　“挽枳！”

　　秦墨寒明明就站在她身边，木筏散开后秋挽枳似乎被什么东西在水里拖着她，一瞬间就离秦墨寒三尺开外。
　　秦墨寒咬牙：“云翊！跟着挽枳！”

　　云翊刚才没能紧紧跟上秦墨寒，但也离得不远，到的也算及时。

　　秦墨寒召出苍雷口中念诀，顿时苍雷光芒大盛。
　　形似蟒蛇蜿蜒曲折的闪电以苍雷为中心迅速窜进漠河里。
　　原本湍急的河流忽然变得安静，颜色越来越深、近乎黑色，如死水一般。

　　“尔等何人！胆敢阻止龙君迎亲！”一道苍老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是方才高台上的祭司。
　　他摘下鬼面露出一张苍老、布满沟壑的脸，他指着秦墨寒怒骂：“竖子敢尔！抓住他们献给龙君！”

　　秦墨寒看都懒得看他，一道灵蛇般的闪电破出水面朝他窜去，片刻便击中老者。登时他便没了声息，直挺挺倒下。

　　秦墨寒没功夫管他，他能感觉到水底愈发强大的魔息。
　　“云翊，快带挽枳离开！”秦墨寒独自抵挡水底威压一面冲云翊喊，他能感觉到水里那东西要出来了。

　　云翊灵力尚未恢复，自己御剑都是勉勉强强，更何况是刚从千里外的地方御剑而来。
　　“二师兄，你撑住！我可能有点慢。”
　　载着秋挽枳，云翊的配剑离地不过九尺。银白的剑身修长镶嵌了大量灵石，精美华贵却也单薄。

　　惊眠不是能载重的剑，且不说云翊是乐修本就不擅使剑，他现在灵力不足还又载了一人。
　　惊眠剑灵发出嗡鸣之声，剑身也有些颤抖。

　　“毛头小子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止龙君娶亲，还杀了祭司！”有人义愤填膺地说。
　　“抓住他们，献给龙君！”
　　“先抓住新娘！”

　　周围乱七八糟的喊叫声，吵的秋挽枳头疼。她拉住云翊的胳膊，勉强睁开眼睛。
　　“云翊……”他们似乎给她用了大量麻药，她说话都有些无力，“你先把我交给他们、然后和二师兄离开……”
　　“你疯了？！他们要拿你活祭！”他几乎就是下意识死死抱住秋挽枳的胳膊，“不许乱来！”

　　秋挽枳实在是没有力气推开他，只好解释道：“漠河里的龙君入魔了，墨寒不是他的对手……”

　　她低头看了一眼河心的秦墨寒，他额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漠河的水已经完全成了黑色，最初奔腾的河水此刻沉闷地像一潭死水。
　　在秦墨寒脚下，一条黑龙的身形若隐若现。

　　“龙君发怒了！”人群中一声惊呼，几乎跪了大半的人。

　　“快叫墨寒上来……”秋挽枳倚在云翊怀里，有气无力地说。

　　一条龙形水柱破水而出、直直地扑向云翊。
　　“二师兄！”云翊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灵力抵挡了，几乎是下意识喊秦墨寒，即使他知道秦墨寒也是分身乏术。

　　秋挽枳不知哪里爆发出的力量，一把推开云翊跃入水中。
　　她入水一瞬间，原本扑向云翊的龙形水柱猛地消散，砸在云翊身上的不过是普通水珠。
　　漠河黑色的水慢慢褪色，变为最初的黄色。原本静止的水面也开始奔腾。

　　一切都恢复原样。

　　“感谢水君大人！水君大人慈悲为怀！”
　　“水君大人宽宏大量……”

　　事发突然，云翊完全没反应过来。
　　“二师兄！”云翊眼睫挂着水珠，嘶哑地喊着秦墨寒。

　　“天杀的东西！竟敢打断我们的祭祀仪式！还杀了祭司！”人群中有人喊。
　　“杀了他们，献祭给龙君！”

　　闻言云翊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而后又想到救秋挽枳才是正经事。便赶紧御剑到秦墨寒身边：“二师兄，挽枳……”
　　“下去看看。”说着秦墨寒收了两把刀，跳入水中。

　　秦墨寒虽不擅水，但再怎么样也能在水里待一盏茶功夫。
　　可他方一入水，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却只是眩晕，并不感觉窒息。
　　他在水底，似乎还能呼吸？

　　强烈的眩晕感让他昏昏沉沉，手脚完全没有力气。在他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似乎看见云翊朝他游来，而在他身后，竟还有一道黑影。

　　那黑影子，很像……蛇？
　　亦或是龙。

　　又过了很久，他勉强能听见声音了。有人在喊二师兄，但那声音似乎隔了很远。

　　眩晕感并没有消失，秦墨寒仍旧处于半晕半醒的状态。他能听见有人喊他、能感觉到自己被吊了起来，但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

　　“二师兄，二师兄，二师兄！……”
　　云翊看上去很着急，但又碍于对面归墟海眼处立着的石柱上盘了一条睡着的黑龙，他也不敢太大声。

　　他们三人被吊在水底的断崖下，正对面是漠河归墟海眼。

　　盘在石柱上的龙应该就是漠河的龙君。他瞧着与寻常龙族无异，但鳞片已经大面积脱落，露出紫黑色的皮肤。
　　昭示着他已入魔。

　　“醒了别叫了。”秦墨寒一睁眼就瞧见了龙君，他眉头蹙得很深，“挽枳呢？”
　　“左边。”左边响起一道清丽的女声，“二师兄我在你左手边，云翊在你右边，歪歪脑袋就看得见。”语气里居然满是不在乎。
　　这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无所谓做派，很秋挽枳。

　　云翊：“晚枳你能不能着急一下？”
　　“反正死不了。”
　　她说的没错，在幻境里又死不了。

　　秦墨寒左边右边扫了一下，而后不满道：“你怎么没被吊着？”

　　怪不得她不在乎，她没被吊起来！
　　他和云翊都被吊了起来，秋挽枳却没有，她此刻大喇喇地盘腿坐着。
　　她支着脑袋漫不经心道：“我怎么知道。”

　　“……”不公平。
　　秦墨寒觉得很委屈，凭什么秋挽枳不用被吊起来？朝晖你偏心！
　　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以后是不会喊你大师兄的！

　　“现在怎么办？”
　　“问谁啊？我和云翊一个灵力被封一个灵力低微到几乎没有，不全都得靠你么？”
　　她说得还挺理直气壮的。

　　云翊提议道：“二师兄，要不你去和他打一架，给我和挽枳争取逃跑的时间？”
　　秋挽枳连连附和：“我觉得行。”
　　秦墨寒斩钉截铁道：“不行，要死一块死！”

　　到底是十四五的孩子，又是一块长大的，感情好的很。凑在一起说起来就是没完没了。

　　争执间，云翊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身子歪了歪：“别闹……”接着劝说秦墨寒去和龙君拼命，“哎呀二师兄！反正是幻境……你别闹了……”那东西又拍了一下云翊。
　　“谁和你闹了？”秦墨寒被他俩气着了，说话也有些冲。
　　“是啊，谁和你闹了？”一道奇怪的声音忽然响起，那声音在水里显得很空灵。

　　云翊一楞，僵着脖子歪头去看摩挲他肩膀的东西。

　　是一个形似蛇尾的东西，却比蛇尾大的多，约摸有二尺宽，轻轻搭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
　　蛇……

　　云翊双眼一翻，几乎要晕。

　　“云翊别晕！是龙不是蛇！”秦墨寒赶紧抢着说。

　　云翊怕蛇，因为他小时候被蛇妖咬过。那蛇妖几乎成魔，厉害非常，虽然云翊没死但受了蛇毒小半年的折磨，
　　还是他师尊秦星策出关后替他强行压制淤毒才得以缓和。自那以后云翊就对蛇恐惧非常，是烙在灵魂深处的恐惧。

　　云翊眼神迷离地看着龙尾，但好歹没有要晕过去的意思。惊魂未定，那龙君又开口了：“怎么，本君在你眼里还不如一条蛇？”

　　这秘境里面的妖魔鬼怪怎么都可着云翊往死里逼！
　　好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没在管云翊了，他琥珀色的眼睛慢慢转向秋挽枳。眼波流转间，一种种复杂的情愫如走马灯般闪现。

　　一道黑光闪过，黑龙化为一男子，他站在秋挽枳面前附身看她。
　　“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像是百岁老翁。

　　瞧着眼前的男人没有恶意，至少是对她没有恶意。
　　秋挽枳仰头：“秦墨寒。”
　　秦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