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报应》言若三三

6、大家庭

　　之后的时间，柳四妞倒是改掉了些坏习惯。不知是不是因为对谁的感激或愧疚，她不在偷鸡摸狗，反而正正经经的当起了个街头乞讨的乞丐。前些阵子因为糖贩的热度已经消了下去，在巅峰时期都没几个人认得她，现在就更别说了。不过柳四妞倒也乐意，没有那么多人盯着，也不必要束手束脚。现在的生活虽然饥一顿饱一顿，但她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摸鱼抓鸟，摘花采果，倒是比较清闲自在，并且如果有时运气好，补到了个大的猎物，便可以一连几天都吃顿饱饭。
　　在街边乞讨时只偶尔见过两三个人来给钱，并且还不是给全部乞丐，是挑一两个人给。所以讨到钱这种事。在刘四妞眼中已经变得没有什么大可能，在她的生活方式中，摸鱼抓鸟才是主事，而乞讨只是她做事做累了的休息方式而已。
　　实际上，这种生活听着自在闲散，其实也并不好过。在立寒年间哪怕是在天都，在天子脚下也仍是不安的。因为新皇刚刚登基，除了一直仿若世外桃源的修仙界，其实其余没几个地方可以避免新皇登基的恐惧和暴乱。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权利和地位就是一切。有权利的人，哪怕杀了人你只需要找到管事的人塞几两碎银便过去了。普通人家的孩子都能被随意凌辱，更别说他们这种街头乞丐了。那群人时不时的骚扰与打骂不算是非常特别的事，这的乞丐也基本都知道这事。有人试过反抗吗？当然有，只不过当时一袭反抗的第一批被活生生的全部勒死了罢了。一大批人是不好应付，可若是一大批没钱人去对打另外一批有权有势的人呢。不仅仅是有权有势的人，还有许多地痞流氓。因为嫌烦，这是当地的官府都不会太关注。普通人家被烧被抢，而他们这些乞儿没有钱也没有家，那便只能挨打。
　　这几个月因为出去摸鱼抓鸟，从而躲过挨打的次数不知有多少回，这回也不例外。柳四妞从树林深处哼着从街上听到花魁唱的歌，虽然五音不全，却还是乐在其中。手里抓着鸭的脖子，像是甩缰绳一样在空中甩着。不过随着离之前她睡的地方越来越近，她手里转圈的幅度逐渐小了下来，歌声也逐渐变小，直到消失。听着从前方传来的熟悉的哀嚎声，柳四妞迅速找了一棵树——那棵树是中空的，空间可以让一个人蜷缩着钻进去，小孩子甚至可以在里面上蹦下跳，以前碰到这种事儿柳四妞就一直躲在这。钻进去后，她捂着双耳，哪怕自己只经历过几次，但也会本能的对这种声音产生害怕，并且出于对同伴的关心，有色妞对这个声音真的是一刻都不能忍。柳四妞紧闭着双眼，深呼吸，不知道吸气又呼气了多少，下那的呼喊声渐渐轻了下来。不知道是把自己的同伴打到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那群人打累了，走了。但不管哪种来说，最后的结果就是那群人走了。柳四妞在树后面小心翼翼的把脑袋探出来，左右张望两下，那动作仿佛这个打人的人就是她。在确定人走后，她迅速的跑向她之前，听见嚎叫传来的地方，她看见躺在血泊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最好的朋友小梅。
　　小梅经常与她一同去摸鱼，虽然是个女孩，但力气却不比男孩小，并且还和柳四妞非常聊得来，因此她们俩走的非常近。一开始小梅没有名字，就这个可笑至极的名字——梅，也是柳四妞和其他人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左右翻找找出的一叠书本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好看的字。这儿的乞丐们互帮互助，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温暖的小家庭，每个人都认了不同的人当阿哥阿姐，平常谁有困难了，其他乞丐都会凑钱帮他解决。不过像这种挨打了，他们倒是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能帮。不论多傻的在这几个月内也都知道了，一旦帮了别人，那这群施暴者的目光就会转移到你的身上，到时候需要受苦的就不是一个人了。但即便是这样，每回有人挨打后，其他乞丐也都会争先恐后的跑到他身边，为他递上即将发馊的食物和不知哪来的药物。这回也不例外，还没等柳四妞跑进，小梅的身边就聚集了不少的人。大家都一脸关切，有的在探鼻息，有的在用衣袖为她擦干唇边血迹，还有少数已经在旁边放声哭泣。柳四妞朝那群人挥了挥手，又扬了扬手中的鸭∶“我们有吃的了！丽丽，你做的最好吃了，赶紧找个地方处理两下，喂给小梅吧。”
　　众人听见这话，都纷纷扭头过来，看见柳四妞拿着鸭，满脸灿烂的笑容，不禁也稍稍安心下来。“好！四妞，我在附近捡到了个碗，要不咱们就回放碗吧！”丽丽手里拿着一个破旧不堪的碗∶边边角角都是裂痕，每一个凸起的地方都十分尖锐，宛若一把把尖刀。可即使知道会被扎嘴，周围的小孩们也一个个亮起了眼眸∶“碗……碗吗？是那种饭馆的餐桌上摆的碗吗？那不是只有富人才能用的吗？”
　　平时伶牙俐齿的丽丽此时语序颠倒口齿含糊的介绍着碗∶“对，就是这种碗，是一个姐姐给我的。不对不对，那个姐姐不是说碗谁都可以用吗？而且我看我之前呆过的那个村子，有个牛也是用的。”
　　“丽丽！你是不是骂用碗的人是牲畜啊？”
　　“没有没有。”见自己被误解了，丽丽慌忙摇着双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过在片刻后，她又自己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再说了，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活的猪狗不如和牲畜有什么区别？”
　　可能别人没有听见，可站的离丽丽非常近的柳四妞确实听的一清二楚∶“不，丽丽！我之前去过好多好地方，那的达官贵人都是用碗的，用碗就说明我们还就是人。而且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不就是一个是站着的，一个是四肢着地的吗？只要我们还站着，我们就是人，为自己而活的人！”柳四妞自然不知道也有双脚站立的动物，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动物只有狗猫和牛这些，更不知道人和动物真正的区别到底是什么，但她知道这样说他的伙伴们就会开心起来，就会变得很阳光。
　　“哎呀，四妞，你又在胡扯什么呀？又扯到哪去了？哦，对了，明天我想去找那个大姐姐，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听到这话，丽丽又笑了起来，玩笑般的轻轻拍了一下柳四妞。
　　“会不会是坏人啊？”旁边有个小孩嘀咕了一声，这小孩是这群乞丐中最聪明的孩子，最起码这是大家公共评选出来的。但其实他也算不上聪明，顶多算是机敏、细心罢了。
　　大家听见这位智多星的话，确实迟疑了几刻。不过这迟疑不一会儿，便被丽丽的笑闹声打破∶“都给我们碗了，能是什么坏人？”丽丽向来直来直往，脑子转不过弯，不过因为现在这群人中大多数都是这么想的，同意丽丽的票数竟然比同意智多星的高。
　　柳四妞关切的看着旁边的小梅，没怎么在意这边的谈话。等大家差不多都聊完之后，柳四妞才皱着个眉，焦急的开口∶“哎呦，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快去把大鸭子炖了，给小梅补一补呀！”
　　实际上，即便是厨艺最好的，做的也很一般。不过就是把鸭子去了，毛放进水里煮，做水煮鸭，不过好歹做熟了。
　　“乖乖，你们的伙食这么差的吗？怪不得会生病。”
　　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众人喜滋滋的干饭。这声音的调调很奇怪，声音有点尖，听起来给人一种甜滋滋的喜感，不过很少见的是，在尖嗓子中竟然还能察觉出几分温柔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