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游戏里的NPC》南西鹿

1、第 1 章

　　温泠近来喜欢站在二楼阳台看庭院那个侍奉花草的少年。

　　夏季夜晚，空气闷热，花园里的景观灯、围栏壁灯将庭院照得错落有致，拥有十足的氛围感。

　　少年穿着深蓝色的园林工作服，提着喷壶给蔷薇花的根部浇水。

　　他是家里女佣的儿子，暑假在这里兼职，刚到这里工作没几天。他不常抬头看，因此忽略了阳台上用好奇目光打量他的少女。

　　“小姐，快进来，外面有蚊虫叮咬。”管家的声音响起。

　　“知道了。”温泠的声音柔柔的，让人忍不住升起怜惜之意。

　　少年惊讶地抬头看，只能看见二楼阳台处一晃而过的白色衣裙。

　　少年名叫莫岱，他听母亲简单说过几句，这家的小姐是一个病秧子，三年没去过学校，她在家里完成学业。她的哥哥对她十分关爱，将她看护得很紧。

　　浇完水后，莫岱再次抬头看阳台，那里空无人影。

　　夏季炎热，蔷薇花需要早晚浇水，莫岱五点四十起床，洗漱完后来到庭院里，刚好六点。

　　天光微亮，一切都还在静谧之中。

　　蔷薇花瓣上晨露滴落着。

　　莫岱无意识往二楼阳台看，白色护栏里，昨晚只闻其声的少女右手支着下巴看着他。她的脸很小，五官端正而轻盈，有着像小鹿一样的纯净眼睛，又黑又长的头发柔顺地搭在胸前，冷色调的绿色吊带将她露在外面的肌肤衬托得像又软又糯的年糕。

　　莫岱笑着朝这个美丽的同龄女孩挥挥手：“你好！我叫莫岱。岱宗夫如何的岱。”

　　“你好，我叫温泠，三点水的泠。”温泠很少和同龄人说话，见到热情打招呼的温岱，她的眼睛里染上细碎的笑意：“你是在维卡纳高中上学吗？”

　　温泠认识的人要么就读于维卡纳，要么毕业于维卡纳。

　　莫岱摇头：“我在公立高中读书，我的分数没有达到维卡纳特招生的要求。”

　　“公立高中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温泠无知地问。

　　莫岱很耐心地回答：“比起维卡纳，公立高中的活动会少很多。我们为了能进入理想的大学需要从早学到晚。”

　　他以为温泠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趣，结果温泠的眼睛更亮了：“我妈妈以前就是读的这样的高中。她说，她最喜欢晚自习停电，大家一起趁乱逃跑的时候。”

　　莫岱听出她对自由的向往，因为她在“逃跑”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你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吗？”莫岱突然问。

　　温泠说：“我以前经常生病，现在已经好多了。但是哥哥觉得我应该好好在家里待着。”

　　“阁楼上的公主。”莫岱觉得这个称呼和她很贴切：“你想出来玩一会儿吗？”

　　温泠注视着莫岱笑容灿烂的脸，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两下，但是最终在少年毫无阴霾的眼神的注视下，她还是摇了头：“没有哥哥的允许，我不能出去，我会给你添麻烦。”

　　“你别怕。”莫岱不将温泠的话放在心上：“我是寄宿生，经常在晚自习下课后偷溜出学校，从来没有被学校领导发现过。现在时间还很早，出去半个小时再回来，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温泠沉默，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十分需要勇气的事。

　　莫岱继续劝说：“你的管家一般什么时候叫你起床？”

　　“八点。”温泠抿了一下红润的嘴唇。

　　“那不就得了。我们七点前肯定能回来，你家的阳台不算高，你可以踩在我的肩膀上爬上去。”莫岱歪头笑，他伸出双臂，臂膀处的肌肉十分紧实：“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温泠心里有两道声音在争吵。

　　“你要一辈子都当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吗？精致漂亮，不被允许有一丁点的主见。”

　　“可是被哥哥发现的话，他会生气。”

　　“不会被发现的。哥哥这几天在参加重要的活动，他昨天晚上连家都没回。”

　　温泠下定决心，她越过栏杆对站在下方的莫岱说：“你一定要接住我。”

　　“你放心。”莫岱的声音莫名让她很安心。

　　温泠跳下去，像一只奔向自由的绿色蝴蝶。莫岱稳稳地接住了她，女孩的双臂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有明显线条起伏的胸部压在他的胸膛上。

　　蔷薇花的香气似乎更馥郁了一些。

　　莫岱耳朵红得像熟透了的虾，他赶紧将温泠放下：“我们抓紧时间赶紧走。”

　　温泠走得不快，莫岱试探性地抓住她细瘦的手腕，见温泠的没有排斥，莫岱的手心才彻底贴上了她腕上的皮肤。

　　清凉得像水。

　　莫岱带着她在林荫小道上奔走，他仿佛觉得他是童话故事里历经磨难打败恶龙救走公主的勇士，很快就能和公主过上幸福的生活。

　　半个小时，光靠走路，他们连别墅区都走不出去。

　　他们脚步停留在人工湖旁，长长的柳枝快要垂到湖面上，湖水倒映着少男少女的脸。

　　温泠的脸颊红扑扑的，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兴奋，哪怕人工湖离她居住的别墅不过是百米的距离，她依旧感受到了自由的快乐。

　　人工湖里有一对黑天鹅浮了起来，他们靠在一起，头和脖子组成了爱心的形状。

　　莫岱说：“黑天鹅是忠贞不渝的象征，他们严格遵循一夫一妻制度，形影不离。”

　　他说这话的时候，耳朵又红了。

　　温泠想到了芭蕾舞剧《天鹅之死》，白天鹅濒死之际，依旧渴望重新振翅飞向天际。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

　　在外停留的时间越长，温泠被发现消失的概率就越大。

　　温泠即使再想多停留一会儿，现实情况也绝对不允许。

　　到了别墅外，温泠藏在莫岱身后，等莫岱确定院子里没人后，温泠再溜进去。

　　莫岱的面色在探头那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温泠不用猜也知道事情不妙。

　　还没到七点，所有的管家和女佣都在院子里，她们齐刷刷地站成两排。温泠见到了哥哥的助理兼司机程叔，他站在最上方，表情严肃。

　　温泠后背冒冷汗，莫岱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比之前更冰冷。

　　“如果你哥哥责怪你，你就全推给我。”莫岱自小生活在一个很简单的环境里，对他来说最糟糕的事情就是成绩排名后退。

　　温泠摇头：“他是我哥哥，即使生气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但你就不一定了。待会儿你别进去。是我偷偷跑出去，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是我把你带出去的。”莫岱做不到让女孩一个人面对未知的风雨。

　　“如果你掺和进来，哥哥会更生气。所以请你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温泠将自己的手从莫岱的掌心里抽出来。

　　“对不起，希望最终不要连累到你。”温泠低垂着头，嗓音凝涩。

　　莫岱的心脏好似被抽走了一块。他看着温泠将绿裙子上的杂草拂干净，然后出现在庭院大门前，面部识别成功后，大门打开。

　　庭院里，所有女佣在看见温泠后都噤若寒蝉。

　　程叔走到温泠面前：“小姐，少爷在你的房间等你。”

　　“我知道了。”温泠又变成了那个精致的木偶人，她走上旋转扶梯，来到二楼，推开房间的门。

　　小巧的暖白色沙发上，被评为京港大学校草的成珏面无表情地翻着她的日记本。

　　日记本是温泠特意写给他看的，上面流水账一样记录着她的日常，没有任何有关心情的表述。

　　“过来。”成珏没有抬头。

　　温泠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成珏将日记本放在一边，然后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巴：“待在家里不好吗？为什么总是想着离开？看着我。”

　　成珏将她的下巴抬起，逼迫温泠直面他。

　　温泠对这张脸再熟悉不过了。

　　轮廓深邃，面部折叠度高，鼻梁上的痣是冷峻的骨相上的点睛之笔。成珏生了一双桃花眼，但看人时眼里总带着冷寂，就像现在这样。

　　“哥哥，我只是想在户外走走。”温泠漂亮的眼睛升起雾气，她的眼泪总是控制不住往外流。

　　成珏停留在她下巴的手慢慢地向上移，抹去她掉落的眼泪：“温泠，你是不是觉得我看不穿你的谎言。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在我还算对你有耐心的时候，乖乖听我的话，知道吗？”

　　“知道了。”温泠说出她在这个家常说的三个字。

　　温泠对成珏有一点惧怕心理，她和成珏其实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她连养女都不是，只是一个寄住在成家的孤女。

　　温泠的母亲曾是成珏的家庭教师，从4岁起温泠跟着母亲一起在成家生活。她比成珏小三岁，成珏以前很喜欢她，会专门去学教程帮她梳好看的发型，会在打雷天捂住她的耳朵。

　　直到她的妈妈和成珏的爸爸谈起恋爱，成珏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冷漠和忽视成了常态。

　　成珏一直希望他的父母能够复婚，他的爸爸打碎了他的幻想。

　　温泠13岁那年，她的妈妈突然出了车祸。母女俩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妈妈去世后，她又经历了一些事情，兜兜转转留在了成家。

　　14岁，温泠和成珏一起从主宅搬到了别墅，成珏几乎不允许她出门，偶尔出去，也是由他陪着。她所拥有的东西都来自成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