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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债有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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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赵卓的问话,云翳感觉怀里的人全身轻轻一颤。
即使打斗结束,梦浮筠也一直没有松开环在他腰上的手。她娇软温热的身躯贴在云翳身上,云翳初时还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从赵卓出现开始,梦浮筠的手就明显收紧了力度,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看上去一副无比依赖的样子,他也就一直将对方揽在怀里。
云翳感受着怀里身躯不可查的细微颤抖,心里有些疑惑,这幅受了惊吓的样子可不像梦浮筠的性格,当时在边疆,他们被一队乌羌士兵围住,也没见她有丝毫慌乱。
他目光又扫向赵卓,她这幅表现,是因为赵卓?梦浮筠怎么会认识赵卓,她和这人会有什么关系。
云翳心下思量,口中对赵卓说道:“这么多歹徒冲出来,又见了血,肯定会受到惊吓。”
云翳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怀中人的背,以做安抚。
“不过这就不需要赵统领关心了,赵统领还是好好去查查何人这么猖狂吧。”
说着他转过身,手伸到梦浮筠腿弯下,躬身将人抱了起来,也不再管身后的兵士和赵卓,直接离开。
赵卓看着两人背影,若有所思。
“把这里打扫干净。”
他吩咐旁边的士兵。
这时远处一人匆匆跑了过来,附耳小声向他禀告几句。
“什么?!”
赵卓听完,抬头看了一眼前方一处高楼,那里正是射向云翳他们的利箭飞来的方向,他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云翳感到怀里的人还在细细颤抖,一只手紧紧抓在他的衣襟上,那只纤细白皙的手用力到泛起青筋。
他皱紧眉头,不禁加快步子,往穆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但是云翳看不到,那张紧紧埋在他怀里的脸上,正绽开一个有些扭曲的兴奋笑容,梦浮筠眼白充血,琥珀色的眸子却亮得惊人,里面充满怨毒的仇恨。
这不是害怕,而是太过兴奋,她体内流动的血液都因为这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沸腾。
梦浮筠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身体因为太过激动而控制不住地颤抖,她嘴唇轻微开合,不断无声地念着一个名字。
赵卓,赵卓,赵卓……
像是要把他嚼碎了吞下去,然后将他拉下永不超生的地狱
“放我下来……”
眼看离穆国公府不远,怀里忽然响起低哑的声音,云翳脚步一顿,他走进街旁的一个巷子,轻轻把人放了下来。
梦浮筠在地上站稳,经过刚才那一番打斗,她的头发在云翳怀里蹭得有些凌乱,虽然情绪逐渐镇定下来,但她脸颊上还带着一丝绯红。
“刚才是怎么回事?”
“啊,可能太久没见这么多血了,有点反应不过来,现在没事了。”
梦浮筠低头整理散乱的衣衫和头发,也不看他。
这回答很敷衍,她从小学医,便只是当时在军中当军医时,什么样的病患尸体也见过了,怎么会怕这种场面,她刚刚还在刑部剖了一具被虐杀致死的尸体。
而她也知道云翳不会信,这回答就像是给双方一个应付过去的借口。
云翳觉得她状态有些不对,看上去并不像受了惊吓,但他也搞不明白现在梦浮筠的状况,她也不愿意说。
他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
他很想问她来京师到底是做什么,她和这个赵卓又有什么关系。云翳黑沉的目光看着梦浮筠头顶的发旋,终究没有继续追问。
“你猜这件事是谁做的。”
“第一目标应该是我,或者是我们两个都是目。”
梦浮筠终于抬起头来,两人默契地转开了话题,云翳看了眼她充血泛红的眼睛,就移开视线。
“而最近我在京师遇到的事情里,能找来杀身之祸的只有两件。因为宫宴那晚的事想杀我的话早就动手了,剩下的只有今日……”
他们刚在验尸时查到了殊盛散,转头就遇到了刺杀,时间之短足以看出背后的人消息有多么灵通,云翳说得确实没错,刑部的人,确实不能信。
“是我将你牵扯进来的。今日之事可能更像个警告,但继续查下去恐怕会招来更大祸端。”
云翳表情平静,那张俊美的脸面无表情时就显出几分冷漠。梦浮筠觉得他心情很差,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隐瞒生气,还是因为殊盛散一事愤怒,或者两者都有。
“反正我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云翳是一定会往下查,而梦浮筠也已经脱不开身。
这京师确实不太平,她才来几天就已经惹上了两件有性命危险的麻烦事。
沉默一会,云翳开口道:“我先送你回瑞王府。”
梦浮筠却没有动步,她忽然说道:“你一开始为什么故意把我拉进这个案子里。”
云翳低下头看着她,澄黑双瞳映着蜜蜡般的琥珀色眸子,两人静静对视一会。
“因为我在你们身上感觉到了一些相似的东西。”
“什么?”
“你和琉月夫人,那种感觉很微妙。而我,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个人还是老样子,敏锐得烦人,这敏锐能让他在战场上直取乌羌主帐,自然也能在这京师人心鬼蜮间洞察人心。
既然避不开,不若就拿来好好利用。
梦浮筠移开视线,微垂的眼中一抹流光闪过。
“说得我倒是好奇起来,那我可否见见这位琉月夫人。”
她现在也参与进了这件事,那应该能见见这位犯案人员了。
“好。”
云翳答应地很痛快,他本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反正皇帝将案子全权交给他来查,他也已经带着人看过尸体,当然也可以见犯人。
而且,梦浮筠到底为何会来到京师,他想知道从这个所谓琉月夫人的身上,能不能试探出一二。
安康宫小佛堂中央摆着佛龛,里边放着一座镀金佛像,四周挂着经幡。
佛像前燃着香烛,香火燃烧散发出浓烈的檀香气。
正对佛龛的地面上,正中摆着一个蒲团,太后正跪在这蒲团上,双眼半阖,手中佛珠滚动,她低着头嘴唇张合,低声念诵佛经。
一个小宫女从外间进来,也不敢说话,静静站立在一侧,等太后念完一段佛经,才小心心翼翼上前禀道:“太后,安王殿下来了。”
太后手中佛珠停下,她拿着念珠双手合十,低头闭眼念了句佛语,才在宫女搀扶下起身,出了小佛堂。
安王已在正堂等了一会,看见太后进来,立即走上前,从宫女手中接过太后,自己扶着她坐在了厅中的罗汉榻上。
太后斜倚在靠枕上,招呼安王在榻上另一侧坐了。
安王是先帝大皇子,他生母是在先帝还做皇子时的侧室,他生母早逝,原本养在皇后膝下,现在看上去和如今的太后感情也颇亲厚的样子。
“母后,我看你脸色不好,进来可是身体不适。”
“最近这老毛病经常犯,头疼的厉害,太医院也拿不出好的方法来,就只能拖着。”
太后一手按了按太阳穴,她自好几年前就开始犯这头疼病,太医院那边用了不少方法,也换了好几个方子,总是难以除根,只能熬着。
说来说去还是跟梦浮筠说的那套说辞一样,心有忧思,郁结不通,致多梦少眠,肝火旺盛,自然引起身体各处不适,头疼不止。
安王起身,他走到太后身后,抬起双手帮她按压双侧太阳穴。
“母后,这力度可还合适?”
“嗯。”
太后阖上双眼,感受着头上轻柔的按摩。两侧宫女内侍俱都低着头侍立,没人敢往他们的方向瞅一眼。
“上次那小丫头怎么样了。”
“还算嘴严,她应该没跟其他人提起过,我叫人一直盯着呢。”
“你做事还是要谨慎些,怎么就叫人救了,以后一定要处理干净了。”
“母后教训地是。”
安王双手滑下搭在太后肩膀上,他俯下身靠近太后耳后,嗓音压低。
“儿臣必定谨记在心,下次万不敢再犯,可不敢再叫母后忧心。”
他嗅了嗅太后发间味道。
“母后宫里这香火气都与别处不一样,格外好闻一些。”
“就你油嘴滑舌的。”
两人正说着话,有宫女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她一路低着头走过来,把碗搁在罗汉榻的床桌上。
“太后,药已经放凉了。”
安王直起身,看了一眼那碗褐色的药汤,走过去端起来放在鼻下轻闻,倒是没有什么苦涩味道,反倒一股清淡的药材香气。
“这喝的又是什么药,不是说太医院开得那些方子都不管用。”
“新方子。”
太后手里佛珠转动。
“逸儿带回来的那医女开的,叫太医院看过说是没问题,就熬来试试,倒好像有些管用,最近睡得也好些了。”
“哦?倒有些意思……这个医女,倒是不简单啊,今个我派的人传回消息,说她和那新任的骠骑将军又搅到了一起去,倒是有些手段。”
太后拿起药慢慢饮尽,有宫女递上手帕擦拭,又将药碗收拾了去。
她重新靠回榻上,撵动手里佛珠,并不在意梦浮筠的事,只是脑海中闪过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眸子,心中稍有些异样。
“不过是个有些姿色普通女子,逸儿喜欢便留着,哪日不喜欢处理了就是。倒是你,最近这些事闹起来,你可得仔细着点,别叫人抓了把柄。”
“儿臣晓得。”
安王脸上带笑,他过去继续给太后按摩头部。
“儿臣都安排好了,他一个小小的将军掀不起什么风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