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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验尸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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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梦大夫应该知道,我除了中毒濒死的时候,一向身体很好。”
云翳勾起唇角,他手中折扇转了一圈,指了指身边站着的李越。
“这是刑部主事赵越。这位是梦大夫,嗯……就是那位瑞王坚持要娶为王妃的救命恩人。”
李越吃惊地睁大眼,虽然他还不够格去参加那天的宫宴,但当日的事他可是听上司分享过八卦,又是瑞王求赐婚,又是叶御史家小姐落水差点死了,一晚上的可真热闹。
上司绘声绘色和他们讲过,那晚瑞王是如何当众言辞恳切的求陛下赐婚,被陛下驳斥后这对有情人又是如何于众目睽睽下执手相看泪眼,互诉衷肠。
虽然上司言辞间觉得这瑞王是任性惯了,又被迷得不着四六,才干出这么丢皇家脸面的事,但李越倒觉得这排除万难也要执手的爱情挺让人感动。
但怎么云将军又看着和这位梦大夫这么熟悉?他听上司讲八卦的时候难道听漏了什么?没记得那日的感情大戏里有这位的戏份啊。
哦,也是有的,这位好像当众嘲笑了瑞王那动人的感情,差点和瑞王当着皇帝的面打起来。
“同时,这位梦大夫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还没等李越想明白,云翳又一句砸了下来。
什么?
先救了瑞王,又救了叶小姐,然后和这位京中新贵又有旧日渊源。
这位梦大夫你这达官贵人的救命之恩是搞批发的吗?
不是,重点是倒不必和他说这么多。
你们这二品大员和当朝王爷共享救命恩人什么的纠葛,是他李越一个在你们面前都不配拥有姓名的五品小官该知道的吗?
李越感觉自己被迫知道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有种随时会被灭口的感觉。
“少将军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没事的话我还要继续问诊。”
梦浮筠开口询问,她秀眉微皱,大概也觉得云翳说这些很没必要。
“在下不才,想请梦大夫帮个忙。”
云翳眼带笑意,微微压低身体靠近坐着的女子。
“这忙,只有梦大夫能帮我了。”
两人的脸庞因他这动作靠得很近,原本其他人总是往这边瞄的视线更加炙热,明目张胆的往俩人这看。
叶箐箐差点把手里的罐子摔了,她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
柳思涵凑过来:“嘶……这什么情况,我怎么看着不对头。”
她也想知道什么情况!叶箐箐愤愤地想。
这姓梦的怎么回事,不是都有瑞王了吗?怎么还在外边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你说的帮忙,就是看尸体?”
梦浮筠站在刑部的停尸房前,撇了一眼云翳。
她到底还是跟着云翳过来了,忽略了叶箐箐两人看着他俩幽怨的眼神。
因为那日梦幽兰的事,她对云翳现在在查些什么有些兴趣。
“是,我刚被陛下派了一件差事,其中死者的尸体,想让梦大夫帮忙一看。”
云翳让看守停尸房的小吏将门打开。
为防尸体腐烂太快,刑部的停尸房里一直摆着不少冰块,房门一打开,就有冷气伴着尸体的腐败气息涌出来。
“这件事传得挺快,想来梦姑娘也听说这‘户部侍郎暴毙玄音坊,含冤琴娘怒敲登闻鼓’的事了吧?”
“确实有所耳闻。”
这件事坊间都在传,梦浮筠在善堂也听到了不少议论。
“我想让梦大夫帮我看的,就是这户部侍郎的尸体。”
云翳打开折扇轻轻摇了摇,向着打开的停尸房,对梦浮筠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件案子是你来查?”
梦浮筠皱起眉,脸色有些复杂,那日云翳确实是从玄音坊后墙翻出来的,只是她没想到皇帝竟然把这件事交给了一个刚回京的少年武将来查。
怎么看都专业不对口。
“我是大夫,不是仵作。且刑部不是有自己的仵作?为什么找我来?”
她想了想又问道,刑部设有专职仵作,还需要她一个大夫来帮着看尸体?
“别的大夫不一定能兼职好仵作,但我相信梦大夫的能力。”
云翳将让人准备的面巾刀具等验尸所用之物物端到梦浮筠面前。
“我回京不久,被派了差事只能硬着头皮上,京中又局势复杂,我在京中实在没什么可靠可信之人。而梦大夫的为人我很清楚,你是我在京中不多的可信赖之人。”
他言辞听着诚恳,定定看着梦浮筠,眼中神色认真。
“还请梦大夫帮我这次。”
梦浮筠别开眼,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刑部人员,想着这些话也是能直接说的,当着人家的面直接说你们刑部他信不过,也不怕被人背后打报告给你小鞋穿。
“你东西倒是准备的充分。”
梦浮筠看着递到面前的东西,伸手拿起面巾蒙在脸上掩住口鼻,拿襻膊束了袖子,穿上罩服进了停尸房。
云翳勾了勾唇角,随手将手里的扇子扔给赵越,自己端了那放满各式刀具的盘子,准备跟进去打下手。
李越接了扇子,忙拉住云翳,压低声音问道:“大人,这位梦大夫就是个普通平民,这案子的尸体随便叫不相干的人来看合适吗?”
他朝停尸房里看了一眼。
“这可不合规矩,要是上面怪罪下来……”
“我说了,她可信。”
云翳看着停尸房里的梦浮筠,背对着李越的脸上敛了笑意的,显出几分冷峻,一双寒星般的眸子黑沉,叫人看不出情绪。
“而且这案子由我负责,人也是我叫来的,若是怪罪也怪罪不到他人身上。”
他边说着边往里走,李越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李勤的尸体运到刑部后,因为一直没接到上边的指令,仵作就也没详细解剖验尸,只是大体检查了尸体的情况,现在这具尸体除了开始有些腐败,还基本保持着死亡时的样子。
梦浮筠用戴着手套的手触上木板上李勤的尸体。
这具尸体脸上被锋利的刀划出多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身躯上更是布满刀痕刺伤,没有几处好肉,□□也被利器戳烂。
“凶手的手法看上去很专业。”
梦浮筠边翻看着刀口边说。
一百多道刀伤除了最后刺在心脏那一刀,几乎都避开了要害,刀刀见血却并不致命,目的不仅是为了杀人更是为了折磨,手段很是残忍。
不少伤口处残留着很多白色物质,梦浮筠用手捻起掺杂在干涸血液中的白色,勾下面巾放在鼻下轻轻嗅闻,血腥气里夹杂着一丝药香。
看来为了防止死者在虐杀中途就受不住死了,凶手还给死者上了止血的伤药。
行凶者要不是个虐人取乐的变态,就是对死者有着莫大的怨恨。
从外观上查看的差不多,梦浮筠头也不抬地伸手。
云翳将解剖刀放在她朝上的掌心里,梦浮筠接了刀,小心的划开尸体的肌肉层。
跟进来的李越捂着鼻子后退两步,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场面。
云翳倒是适应良好,不仅站在旁边面不改色,梦浮筠要什么工具,也不用描述什么样子,刚开口他就能立马递上去,看上去颇为熟练。
两人配合默契,倒像是一起做过许多次一样。
云翳看着李勤大睁的眼睛,说道:“受这些刀伤时,李勤不止活着,肯定也是清醒的。”
“那是自然。”
梦浮筠将尸体的内脏一个个取出,放在旁边的托盘上,抬头看着云翳轻轻一笑。
“仇人若是感觉不到痛苦,刺这么多刀又有什么意义呢。”
云翳与她对视,跟着勾起唇角:“梦大夫言之有理。”
赵越在旁边快要吐了,这对着一具开膛破肚的尸体,一堆内脏,血呼啦差尸臭熏天的,你两位能不能不要玩相视一笑,气氛微妙那一套了,这场面真的不合适。
而且谈话内容也实在让人有一些不寒而栗。
“屋里没有打斗痕迹,死者也没被绑起来,当天晚上玄音坊里也没人听到其他动静。”
“这就是少将军想让我查的东西?是什么药物让他在不能动不能出声的时候保持完全的清醒……”
梦浮筠说着把死者的胃单独摘了出来。
“劳烦打盆水来,再多拿几个干净的小碗。”
云翳叫来门口守着的小吏,吩咐他们去准备东西。
这时梦浮筠已经小心地用刀子把胃袋划开,一摊有些腐烂的半消化物露了出来,伴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味道。
即使他们都带了面巾,这股味道依然直冲鼻腔,让好不容易适应了停尸房古怪味道的赵越感觉胃部翻滚,忍不住跑出去对着墙根吐了出来。
等吐完的赵越一脸苍白的回来,梦浮筠正面不改色的摆弄这摊恶心东西。
她一直带在身边的药箱打开放在一旁,里边整齐的摆放着一堆瓶瓶罐罐。
梦浮筠将李勤胃里的东西放进水里,夹取一点放在几个小碗里,再分别加入盛放在那些瓶瓶罐罐里的各种药粉,神情很是认真。
他捂着口鼻凑近云翳,虚弱的问:“大人,梦大夫这是做什么呢。”
云翳正在认真看着梦浮筠动作,他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眼神却有些发散。
他不禁想到当时在北疆军营,他中毒濒死,好不容易熬过最危险的时候,他挣扎着从昏迷中醒来,迷迷糊糊中他撑开眼皮,眼前的世界从朦胧到清晰。
云翳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纤细的身影,对方绑着襻膊的衣袖向上挽起,露出一截藕似的小臂,一头乌发顺着身体的曲线滑下,散在肩头胸前,朝向他的半边侧脸上粘着几缕发丝,微垂的眼睑眨动间,长长的睫毛如飘忽的羽扇。
她认真的神情显得特别冷淡,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将手中的药材往面前的几个小碗里加,一边不断在方子上修修改改。
云翳想要起身,但一动弹扯动伤口,他没忍住发出一声呻吟。
正在试药的梦浮筠手上动作顿住,她转过头来看向云翳,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映着洒进账中的阳光,泛着莹润的光彩。
她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意:“中午好,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