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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冤有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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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刚入秋的晚风吹在身上还带着一丝热气。
虽然夜色渐浓,但玉府里依然灯火通明。
今日是右相玉琼章幼女七岁生辰,又恰逢一直驻守南祁的玉琼昭将军回京,玉琼章特地在府中设了家宴,请了自家人过来小聚。
只有玉琼章的二弟和长子随太子去了西山围猎,缺席不在。
就在这酒宴正酣时,一队整肃的士兵踏着夜色,悄悄包围在了玉府之外。
正在和自家大哥饮酒的玉琼昭察觉有些不对,她刚放下酒杯皱眉向门口看去,紧闭的玉府大门就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两具侍卫尸体被扔进院中,砰地一声落在众人面前。
正赖在母亲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姑娘被吓了一跳,瞬间抬起头,瞪大双眼朝门口方向看去。
身着黑色盔甲的壮汉带着兵士走进院中,朝众人阴恻恻一笑。
玉琼昭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赵卓,你带着兵来我玉府,想干什么!”
赵卓没有理会她的质问,他抽出手中长刀,指向宴席中的众人,大声喊到:“玉氏一族意图谋逆!犯上作乱,罪不容诛,给我拿下。”
说着一挥手,身后士兵立时蜂拥而上。
说着抓人,但那兵士手中的刀却直冲玉家人而去,哪里是要抓人,分明是要杀人。
院中护卫和玉平昭的亲卫立即上前阻挡。
玉琼章挡在妻女身前,让她们快往后堂退去。
“赵卓!我乃朝廷一品大员!你抓我可有圣旨,可有刑部批文!”
“玉家怂恿太子谋逆,如今事败,皇上亲下的口谕,捉拿尔等归案,拒不受捕者,杀无赦!”
“放屁!”
玉琼昭拔刀砍倒几个士兵,冲上前来,举刀朝赵卓攻去。
忽感背后有风声传来,王琼昭反手砍断射来的飞箭。
她抬头看去,墙头上原来已布置好了弓箭手,弦如满月,蓄势待发。
下一秒,箭如雨下。
扑哧!
箭头刺穿血肉。
即使玉琼昭的刀再快,也挡不住这漫天箭雨。
瞬间,她身上已插满了十几只利箭,她一只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右手的刀直直插进地面稳住了身体。
玉琼昭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大睁着的眼里满是怨恨,直直看向门口的赵卓,在南祁战场驰骋杀敌的女将军,就这么在自己国家兵士的箭下,死不瞑目。
利箭不分敌我,直取院中人性命,原本觥筹交错的玉府,瞬间血流成河。
首席的玉家老太爷坐在满院尸体中,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赵卓。
“赵家好谋划。”
“谢玉老太爷夸奖。”
赵卓朝老太爷哈哈一笑,然后手中刀毫不犹豫的划开了老太爷的脖子。
他随手将倒下的尸体踢开,老太爷的尸体朝一侧倒下,倒在被一刀砍了头的的玉琼章旁边。
“大人!”
这时一个士兵匆匆跑了进来。
他压低声音朝赵卓道:“圣上的人马上到了。”
赵卓点了点头,朝手下人吩咐:“让人好好搜找,一个活口也不准留,然后……”
他转身看了一眼虽然死去,但身体依然不倒,直直半跪着的玉琼昭。
“放把火把这烧了。”
“是!”
手下点头应了,赵卓转身往外走去。
玉府后院一片混乱,有士兵在到处搜捕四处逃开的玉家人。
玉夫人抱着女儿刚要跑进杂物房躲避,就被人一刀砍在背上,她一下扑在门前。
“母亲!”
娇养长大的小姑娘害怕地攒紧母亲的衣襟。
那士兵举起刀朝着倒在地上的母女刺去,就在他刀要落下的时候,原本趴在地上的玉夫人突然转过身体,手中暗藏的匕首一下刺进了士兵的心窝。
同时士兵手中的刀也穿透了玉夫人的身体。
玉夫人撑着力气推开身上的士兵,刀从她体内一拔出,大股大股的血瞬间涌出。
她踉踉跄跄倒在地上,拼着最后的力气将女儿紧紧抱在怀中,压在身下。
身上的人渐渐没了气息。
刚满七岁的小姑娘浑身上下沾满母亲的鲜血。
她浑身颤抖,张开的嘴里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她的大脑无法处理眼前发生的一切。
尚年幼的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的生辰宴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的目光透过母亲肩头向外看去,被鲜血染红的视线里有冲天的火焰升起。
那一夜玉府的大火烧了很久,赤红的火焰染红了天空,浓烟卷着火舌吞噬了一切。
十三年后。
梦浮筠手里提着一盏琉璃宫灯,一手端着一个小小的托盘,缓步走下台阶。
地下的空间常年不见日光,只有墙壁上的油灯散发着昏暗的灯光,她窸窣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空间回响。
墙边靠坐着的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这是个面容苍老的男人,他手脚上戴着镣铐,镣铐上连着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被固定在墙上,他被锁链困在这里,只能小范围的活动。
因为长时间被囚禁在光线不足的地下,他的双眼看上去很是浑浊。
离他不远处躺倒着另一个同样被锁起来的男人,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梦浮筠将手里东西放在旁边的桌上,扫了一眼地上没有被动过的的饭菜。
“怎么,今日的饭菜不合老爷子的口味?”
那老人有些迟钝的转头看她,嘲讽地笑了一声。
“这么过得生不如死,什么食物能合口味。”
“老爷子又何必如此,绝食也不过是让自己更多吃些苦头,总归,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梦浮筠冷淡看他一眼,她拿起托盘里的小刀,用丝帕细细擦拭后,将刀刃放在桌上烛火上烘烤。
她带上手套,拿着小刀蹲在老人面前,抬起他的胳膊,锋锐的刀刃贴上腕间皮肤,随着她的力道划开一道血口,鲜红的血涌出,顺着手腕滑下,流进梦浮筠放在地上的瓷瓶里。
老人没有反抗,任梦浮筠动作,只是刀划开手腕的疼痛还是让他身体一颤。
他胳膊上露出的皮肤,布满着大大小小的刀口疤痕,看来这取血的事经常发生。
血液随着凝结逐渐流速变缓,梦浮筠就拿起刀,再在伤口上划上一刀,让血重新快速流出,直到装满底下的玉瓶。
“姑娘既然如此恨我,直接将我杀了便是,何必如此这么日日折磨我一个糟老头子。”
他嗓音粗粝沙哑,说话时气息不足,似乎说句话都要废很大力气。
“留着你,自然是有其他用处。”
梦浮筠边说边低头给他处理伤口,她在老人伤口上撒上药粉,用纱布细致的包扎。
伤口包好,她抬起头冲老人绽开一个愉快的笑容。
“而且……我觉得你受的痛苦,还不够。”
那白色的药粉效果很好,一撒上去就止住了血,只是不知道里边用了什么成分,药粉撒上去,伤口处顿时传来剧烈的疼痛,那疼比刀子划开皮肉还要痛苦十倍不止。
老人因这疼痛,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砰!砰!砰!
旁边突然传来剧烈的碰撞声。
原来是那一直躺在旁边的男人醒了,他似乎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不断以头抢地,一会又满地打滚,浑身抓挠,满身都是他自己抓出的伤痕。
梦浮筠像是这个人不存在一样,恍若没听到旁边痛苦的嘶吼。
“老爷子该怨那南祁。”
她慢条斯理的扣好瓷瓶的塞子,起身将塔放在托盘里。
“若不是南祁突然叛乱,在这的,就不是老爷子你了。”
“当年的事与擎儿无关!”
那老人终于有了些情绪波动,忍着疼痛挣扎着想要站起,动作间带动镣铐响动
梦浮筠居高临下的这看着苍老狼狈的老人挣扎着站不起来的样子,唇角一直带着笑意。
“那又如何?你赵家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这时旁边的人受不了那噬骨的痛苦,他想往梦浮筠的方向爬过来,却被铁链限制住了行动,他只能朝向她跪下,头不断磕在地上,磕出了血。
“求求你!求求你给我药!是老奴做错了!老奴罪该万死,给我药!给我药!求求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梦浮筠带着兴味看着他,半晌像是看够了他这幅被痛苦折磨的神志不清,拼命恳求,没有丝毫尊严的样子。从一个玉瓶中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施舍般的朝他扔了过去。
那药丸在地上滚了一圈停在离那人不远处,他忙不迭的手脚并用爬过去,伸出手去拼命将这颗要够进手里,然后立马把药塞进嘴里。
他慢慢缩到墙边,感受着随着药力散开,体内的疼痛逐渐缓解。
地下监牢里想起梦浮筠清脆的笑声,她拿起宫灯和托盘,像看垃圾一样扫了一眼满身狼狈的两人。
“两位保重,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