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纵兮》莫问莫观

6、第 6 章

　　云弋、原晞坐在一边，孙杰坐他两个对面，原晞看见3个男生坐在他们前边，三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原晞的班长——一个叫卫来的皮肤偏白的，瘦瘦小小的男生，端了一份鸭血粉丝跟葱油饼放在了餐桌上，三人中的那个体型最壮的看起来是三人组的老大，拿起筷子挑了挑粉丝，对卫来说了什么，卫来点点头，又去牛肉汤档口排队。
　　原晞拿手肘怼了怼云弋：“坐我们前边那个大高个是谁啊，他不会是在欺负我们班长吧？”
　　云弋抬起头看了一眼：“10班的秦韩，旁边是他两个小弟，左边那个叫李乐，右边的叫孙安。”
　　孙杰来了兴致，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跟原晞说：“想知道你们班长的事吗？秦韩跟你们班长说起来算发小，两人从小学就一直一个学校。一直到考高中，你们班长卫来学习好，自己凭实力考上咱学校，还是拿奖学金那种，秦韩听说是家里给掏了挺大一笔择校费来的。秦韩呢从小就被家里拿来跟卫来比，那卫来妥妥的就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懂事，再看看秦韩除了白长个大个跟爸妈有本事能挣钱，其他的是样样比不上，他可不得来气嘛所以啊在学校就变着法折腾卫来。”孙杰咂么一下嘴，叹了口气说：“这卫来吧也有点可怜，爸妈早就离婚了，又各自有了新家，谁也不管他。从小跟着他爷爷奶奶，俩老人也没啥退休金，自己都过得紧巴巴的，还得养着他，卫来从小就懂事，不大点就跟他奶奶出去捡破烂补贴家用，平时也到处打工，过得挺辛苦的。”
　　原晞听了孙杰的话心里还挺不得劲的，吃饭都不香了：“你知道的还挺清楚。”
　　孙杰喝了一口汤：“那是，我跟秦韩，卫来还有那个孙安都一片的，就是不怎么熟，玩不到一起。”
　　卫来端了一个餐盘，上边放了三碗牛肉汤，他的小臂绷得紧紧的，手腕的骨头更明显了，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秦韩他们那把汤放下，李乐跟孙安分别拿了一碗。卫来刚刚坐下，秦韩把刚才装葱油饼，现在已经空了的盘子拿筷子推到卫来面前，卫来又站起来去鸭血粉丝档口。
　　原晞看不过眼，他戳了戳烤肉饭，语气颇为不满：“有完没完，让不让人吃饭了！”
　　云弋已经吃完了，他抱着臂等原晞跟孙杰：“行了，赶紧吃饭，别瞎操心了。”
　　原晞吃不下了，他放心筷子：“我吃饱了。”
　　孙杰盯着原晞盘里还没动过的烤肉饭，嘴里饭还没咽下去：“你这烤肉饭还没动呢就饱了，你不吃我可吃了，我没吃饱。”说着就把夹了几块肉吃。
　　吃完饭又在学校里转了转，三人打算回教室趴会儿，到了四班所在的三楼云弋让原晞等他一下，没一会儿拿了个面包出来了，云弋把面包扔给原晞：“下午饿了吃吧。”
　　原晞看着面包，心情好了一点儿：“你还有吗，你不是饿了心情就不好吗？”云弋说自己还有，上午买了三个。
　　原晞心情大概是不怎么好，一整个下午都很安静，也没再下来来找云弋。云弋一般是下午放学直接去江逸南的超市，做好饭然后边写作业边看店，放假那几天原晞都是跟着他在店里吃，他盘算着晚上做几个原晞爱吃的菜让这小子精神精神。
　　超市里有个小厨房，云弋在里边做饭，原晞在外边看店，晚上临走前还会打扫超市卫生，用来抵他的饭钱。
　　江逸南这几天都不怎么忙，7点多到家，一回来先跟原晞打了声招呼，紧接着往小厨房里钻：“嗬，红烧肉啊，”他拿手拈了一块儿“味儿真不错。”
　　云弋递给他一双筷子：“洗手了吗就下手。”
　　江逸南夹了一筷子拌三丝：“洗了，洗的可干净了，哎，那小孩怎么了，看着不太高兴啊，去新学校不适应让人欺负了？”
　　云弋看了一眼原晞说：“没有。”云弋粗略讲了一下白天的事，江逸南点点头：“小孩心还挺软。”江逸南上半身探出门，对着原晞喊道：“小原啊，开饭了，过来吃饭。”
　　餐桌上，江逸南给原晞夹了块红烧肉：“行了，别郁闷了，各人呢都有各人的境遇，咱呢能帮就帮，实在帮不了有这份心也就够了。”他又夹了一块给云弋：“要说啊这小孩太懂事也不好，疼了难受了也不跟家里说，就自己扛着，把自己压的上不来气，你说是不是啊？弋哥。”
　　云弋给江逸南盛了碗汤：“喝汤吧哥，这么多话口渴了吧。”
　　江逸南笑嘻嘻地喝了一口：“不说不觉得，你一提还真有点儿渴了。”
　　吃完晚饭，江逸南洗完碗坐在收银台后边等着到点打烊，云弋跟原晞在里间写作业。云弋开了袋薯片给原晞，又拿了袋软糖。原晞看着他一样一样把零食放在桌子上，吃了片薯片：“干嘛呀，哄我呀？”
　　云弋说：“我哄你干嘛，临期食品，你要是不嫌弃一会儿拿点走？”
　　原晞抽了张纸擦擦手：“哄就哄呗，咋还不承认了。”
　　云弋懒得跟他掰扯：“行了啊，别打扰我写作业，你也赶紧的写完回家。”
　　俩人闷头写了一阵作业，期间有客人来跟江逸南闲聊了会儿，送走客人，江逸南把卷帘门放下一半，进来里间看了看他两进度，问云弋：“今住我这还是回家？”
　　云弋看了看时间，九点不到：“去你那吧，有点事跟你商量。”
　　江逸南坐在单人沙发上，拿起桌上的薯片直接往嘴里倒：“行。”
　　原晞的手机放在桌子上，进了个电话，备注是老妈，原晞刚刚接通，电话那头欢快的女声传出：“元宝！儿子第一天到新学校感觉怎么样？”
　　原晞一下捂住手机往外走：“哎呦我亲妈，您小点声，别老叫我小名……”
　　江逸南乐了：“小原小名叫元宝啊，你别说还挺合适，一宝贝疙瘩。”
　　原晞电话打了没多长时间，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有点臊得慌，江逸南打趣道：“元宝回来了。”原晞搓了搓脑袋：“哥，你别打趣我了。”
　　云弋写完了作业正在收拾东西：“挺可爱的，元宝。”
　　原晞把书塞进书包里，冲着云弋伸出手。云弋看着他：“干嘛？”
　　原晞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歪着身子：“你那会儿说的，零食给我带走，可爱的元宝还记着呢，拿来。”
　　云弋跟江逸南对视了一下，江逸南起身，随手扯了个袋子，从框里拿出各种吃食装上：“这会儿到是好意思了。”
　　原晞看见江逸南装了一袋鱼干进去：“我脸皮厚着呢，哥鱼干不要，不吃鱼。”
　　江逸南把鱼干拿出来扔给云弋：“还挑嘴呢。”
　　原晞接过满满一袋零食：“谢谢哥。”江逸南拍了拍他毛茸茸的头：“不客气，弟。”
　　收拾完店里，江逸南开车，照例先把原晞放楼下，带着云弋回了自己家。江逸南摊在沙发上向云弋招招手，边打哈欠边说：“来吧弟，有啥事要跟哥说。”
　　云弋倒了杯水喝，又给江逸南带了一杯：“我下半年就高三了，高三这年我就不打工了，得把心思都放学习上，所以这半年我想多赚点钱，我找了个兼职，在一家私房菜馆，晚上7点到12点。”
　　江逸南的瞌睡一下没了，他看着云弋，慢慢坐起身：“不是，你在咱家超市干还不够还要跑外边，7点到12点你不睡觉，不写作业了，第二天你还上不上课了。”
　　云弋把水杯塞到江逸南手里：“哥，我放假在超市干你给我开工资我收，但我上学的时候就在这待两个小时你还给我开那么多钱我拿不了，不是那么回事。”
　　江逸南把杯子放桌上，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见江逸南有点动气了，云弋讨好地蹭了蹭他哥肩膀，语气都软了：“哥，你知道我的意思。”
　　江逸南是真有点动气了，他越是生气说话越平静：“云弋，我有没有说过让你别担心钱，你读大学读硕士读博士，只要你上哥就把你供到底，哎我说话你是不是一句也没听进去。还高三不打工，你现在就不该打工，你能不能也像别的孩子一样轻松点儿，别天天给自己绷得钢板一样，咱也撒撒娇耍耍赖行不行。”江逸南气笑了：“你天天叫着哥，我也是从心眼里跟你亲，你就是我亲弟弟，但是云弋，我有时候还真不知道你心里是不是也跟我一样。”
　　云弋抓着江逸南的胳膊，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云弋才轻轻开口：“哥，你别这么说……”云弋话音里带了点颤：“你是我哥，在我心里没人比你更亲，真的。”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但是哥，我不是你的责任，我不想你把压力背在自己身上。”
　　江逸南语气稍微松动了一点儿，从茶几下边掏出打火机跟烟，点了一根：“我没什么压力，一个你我还能养不起吗？”
　　云弋搓了搓江逸南的胳膊：“你养得起，是我不能心安理得让你养，我能做的得自己做，这是我对我自己的要求，但这不代表我跟你不亲近，哥。”
　　江逸南抽着烟，没有搭话，云弋继续说：“哥，要是有一天我真遇到难事过不去了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你不是还要挣钱以后给我娶媳妇儿吗，我现在少花点儿，以后你多给我点儿？”
　　江逸南终于笑了一下：“难得听你说这么多话。”
　　云弋见他哥终于笑了也松了一口气：“我跟你话挺多的，哥你别生气，我要是扛不住立马就不干了，肯定不逞强，而且我去店里还能多学几道菜，回来做给你尝尝啊。”
　　江逸南抽完一支烟，把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别，我用不着，从小你就有主意，定下的事别人也管不了，只有一件，云弋，你把自己累垮了别怪我跟你算总账。”说完江逸南往卧室走，云弋跟着，站在卧室门口看江逸南换衣服。江逸南换完衣服出来：“起开，我洗澡，别挡道。”
　　云弋乖乖让开，又跟着江逸南到洗手间，隔着门说：“我保证不逞强，你别气了吧。”
　　洗手间里水声响起，江逸南喊道：“起开，别在这偷听我洗澡，我们家人没这癖好。”
　　云弋讪讪应了一声：“哦，那我回房了？”
　　江逸南没应声，云弋叹了口气，盘算明天早上做什么早餐能让他哥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