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纵兮》莫问莫观

1、第 1 章

　　第一章

　　原晞第一次见到云弋是在凌晨12点半。
　　老原早年从带着他妈跟他离开B市去A市讨生活，生意越做越大一家人便定居在A市，但原晞的学籍还是在B市，他得在这参加高考。他今年高二，为了提前适应这边的节奏，今年过完年他便一个人回到B市，老原夫妇在学校附近的小区给他买了套两室的房子，他今天整天都在收拾房子，一回神已经半夜，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天没吃东西，等他反应过了胃已经饿的直抽抽了。
　　原晞斜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想点个外卖，这个点附近没剩几家餐馆营业了，而且外卖图片实在勾不起食欲，原晞叹了口气，抬起一只手轻拍着自己的胃，盘算着能不能挺一晚，马上一阵急促的抽搐让他打消了念头。原晞抓着沙发靠背，借力把身子从沙发上拉起来，揣上手机打算出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便利店。
　　原晞住的小区是建了有十多年，小区大，里边生活设施也很完备。原晞左转出单元楼，顺着大路走。这个点，小区已经没有人活动了，两边的路灯打下黄色的暖光，随着他的步伐呼出的白气氤氲消散。快到小区大门口时他看到一家店仍然亮着的灯牌—江心生活超市
　　这个点还在营业的超市不多见，原晞小跑过去，他实在没力气去找第二家营业的店了，只想前速战速决然后回去睡觉。
　　原晞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云弋。
　　他坐在超市门前的马路牙子上，左手边是路灯，右前方放着一个一次性纸杯。他右手夹着枝抽了一半的烟，低着头像是在想什么事，没一会儿重重吸了一口烟，在嘴里停了一两秒缓缓吐了出来，隔着他吐出的烟，原晞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云弋右眼眼尾的红痣。
　　云弋看到到一个人影停在自己两米外，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生面孔，那个生面孔白着张脸耷拉着眼看着自己，仿佛一只委屈巴巴的萨摩耶。
　　云弋把烟按灭在纸杯里，拿着纸杯站起来问：“买东西？”
　　原晞点点头：“买点吃的。”
　　云弋转身回店里，随手把纸杯仍在门口的垃圾箱里，原晞跟在他身后进了店。
　　云弋站到收银台后边说：“零食泡面稍微往里走在右手边货架上，速食在冰柜里，生活用品直走左转。”
　　“好，谢谢。”原晞一边直奔泡面零食区，一边扫视了一圈这家超市，作为一家小区生活超市，面积不算小，一眼扫过去他估摸着得有200平。乳白色货架干干净净，走到零食区，靠近中间的架子旁边放着一个红色塑料筐，里边还有半箱膨化食品，应该是准备补货。
　　原晞抱了一堆泡面薯片来到收银台时云弋正对着手机发呆，察觉到人，云弋站起来拿起扫描枪，一边扫描商品一边搭话：“你新搬来了的？以前没见过你。”
　　“今天刚搬进来，收拾了一天，没注意都这个点了。”
　　“没顾上吃饭吧？”
　　“饿的我胃都抽抽。”原晞捂着自己的胃，有点委屈。
　　云弋勾了勾嘴角：“袋子要么？”
　　原晞点点头：“要。”
　　“一共128.8，收你128。”
　　原晞打开付款码付款：“谢了，你们是24小时营业吗？”
　　云弋一边装东西，一边回答：“不是，一般营业到晚上10点，今天刚巧我走的晚，多开了一会儿，让你赶上了。”
　　原晞帮着装东西：“那我运气还不错，这是你们家超市？”
　　云弋把小票塞袋子里，递给原晞：“不是，是我表哥的，我给他打工。”
　　原晞接过袋子，“对了，零食区你是不是要补货，我看还有个框子放在那。”
　　云弋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打算补货就接到老妈电话，告诉他说云舒发烧了，要去医院，找他帮忙背哥哥下楼，发现他居然还没回家，责怪他哥哥生病都帮不上忙，最后告诉他明天中午带些清淡的饭菜去医院，云舒吃不惯医院的饭菜。
　　“好，谢谢。”
　　原晞走出店里，回头看见云弋往零食区去了。
　　原晞提着袋子往回走，脑子里不断飘过各种想法，一会儿想超市这个男孩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大半夜还在打工，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一会儿又想开学后到新学校还有一堆事要处理。想到新学校，原晞心里感到一阵孤独。
　　原晞又叹了口气：“不要慌，吃完饭就睡，睡到自然醒，什么事都能解决。”
　　走着走着，他停下脚步，四处环望，这小区楼都长一个样，他只记得自己住那栋在最里边，但是完全不认得自己该从哪个口进。原晞拿出手机，想打电话让人来接，解了屏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一个人住，也没有认识的人。
　　原晞走到路牙子上坐下，把袋子放在脚边，愣了一会儿，从袋子里拿出一袋薯片吃，吃着吃着又想起刚才坐在路牙子上抽烟的超市小哥。原晞又抓了两把薯片塞嘴里，把剩下的塞回袋子里，返回超市。
　　云弋正拉下卷帘门，看到原晞提着袋子又跑回来，他抬了抬左眼眉毛：“还要买？”
　　原晞他清了清嗓子：“就那什么，我这不是今天刚到嘛，你们这小区楼都长一样，所以，所以我就……”
　　云弋笑了笑：“找不着家了？”路边停着他的自行车，云弋调个头，跨上车，问：“住哪栋记得吗？”
　　“23栋。”
　　“走吧，带你认认路。”
　　云弋的自行车不能带人，他慢慢骑着，原晞紧跟着他。云弋看他困得直眨眼：“袋子要不要挂我车把上？”
　　“不用，我拎着就行，反正也不沉。”他呼了一把后脑勺的头发说：“不好意思啊，这么晚给你添麻烦了。”
　　“嗯？没事。”云弋有些心不在焉。
　　“啊，对了，我叫原晞，平原的原，日字旁加一个希望的希。”
　　云弋回过头看了一眼原晞，说：“我叫云弋，烟云的云，游弋的弋。你名字不错。”
　　原晞皱了皱眉：“像女孩的名。”
　　云弋停在小广场边，对原晞说：“记着这小广场，左边这排楼走到头就是23栋。”
　　原晞点点头，对云弋说：“谢谢你了。”
　　云弋看他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说：“快回家吧，用不用送你到楼下？”
　　原晞摇摇头：“不用，这我还能找不着吗，你住哪栋？离这远吗，这小区还挺大的。”
　　云弋回了个弯：“我不住这，我走了。”说完脚上一蹬，骑车走了。
　　“你注意安全！”原晞朝着他背影喊。
　　云弋没回头，只摆了摆手算是回应。
　　等原晞回到家已经1点40了，他闭着眼摊在沙发上等水烧开，眼前都是云弋低头时眼尾的那颗小小的红痣，他低声嘟囔了一句：“烟云的云，游弋的弋。”
　　原晞最终也没吃上泡面，他在等水开的时候彻底昏睡过去，还好家里地暖开的租，他身上的羽绒服也还没来得及脱，要不然保不准要感冒。他是翻身时摔倒地上醒过来的，后脑勺砸地让他一阵发懵。
　　“我操，磕死我了。”他龇牙咧嘴地揉着后脑勺从地上起来，坐到茶几上，弯着腰揉了揉头，又活动了下身体，又是一阵字眼咧嘴：“我去，脖子疼，肩膀疼，靠！背也疼！”
　　原晞正哪哪都疼的时候，他老妈打来了电话：“老妈。”原晞有气无力地接通。
　　“大宝，声音怎么听着没精神，生病了？是不是到B市不习惯？”
　　“没，就是没睡醒。”原晞打了个哈欠，把水重新烧上，坐在餐桌旁，打开一桶泡面。“小宝呢？”
　　“小宝感冒发烧，刚从医院回来，现在正睡呢。都快11点了才醒，是不是熬夜了，你可别想着现在自己住就撒欢了，跟你说过不要熬夜，伤身体。”
　　“哎呦没有，就昨天收拾房子没注意时间，等我醒过神都半夜了，小宝怎么样严重吗？咋发烧了？”原晞皱着眉问。
　　“没事，流感季节小孩子抵抗力弱，你可给我注意啊，你爸仗着自己身体好不注意，这两天也中招了，昨天还哼哼呢，我跟你说你可以得注意，现在自己一个人在那边，生病了看谁管你。”
　　“我知道，放心吧肯定照顾好自己。”原晞倒上开水等面熟。
　　“吃泡面呢吧，我听见烧水声了，我就说不让你那么着急去B市，你自己在那人生地不熟的，饭都吃不上，也怪爸爸妈妈，一直忙生意，没顾上把你学籍转来A市。”
　　“学籍哪有那么好转的，没事妈，我都多大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吗，你别操心我了，照顾好自己，看好二宝跟老原，别让我操心。”
　　原晞听到电话那头笑了一声：“行了，别贫了，我有事交代你啊，你这回转学是妈妈的老朋友帮的忙，你该叫王阿姨，你在B市妈妈也请她帮忙照看你，我把她家地址跟电话发你，你这两天买些礼物去舒阿姨家拜访一下，好好谢谢人家。”
　　原晞手机进了条消息，他吸了口面：“知道了，礼物买什么合适？”手机又进了条消息，是老妈发的清单。
　　“知道你不会买，我让你带的丝巾带了吧，那是专门给你舒阿姨的，其他的东西，我给你列张单子，照着买吧。”
　　“谢谢老妈！”
　　“行了，我去看看二宝，你照顾好自己，身体要是不舒服一定要给妈妈打电话，少吃泡面！还有你那房子让你找家政收拾你不找，非得自己干”
　　“我就是不想让陌生人进家，亲爱的母亲大人你就放心吧，我保证照顾好自己。”
　　原晞挂了电话，一边吸泡面一边看老妈发来的清单，又查了一个舒阿姨家地址，离他住的小区也就三四公里远，于是他打算下午去上门拜访，完事就在周边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