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凝心ygm

17、第 17 章

　　第十七章

　　渡江的小船到达码头时，我和牧然、东南上了船。

　　船夫是个70多岁饱经风霜的老人，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像一道道沟壑，这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笑眯眯地望着我们，问：“你们三个学生崽崽，是去余老师家喝喜酒的吧？！”

　　我们很吃惊，他怎么知道我们是去余老师家？我们脸上又没有贴标签。

　　看出了我们的疑惑，老人笑着说：“今天渡江的人，大多都是去喝余老师喜酒的。”

　　接着，他骄傲地告诉我们，老余是他们辞兵洲的名人，也是他们岛上的第一位大学生。乡亲们都很喜欢老余，亲切地称呼他“余秀才”。

　　“余老师结婚，乡亲们开心得像过年一样。”老船夫说。

　　这话说到了我们的心坎里。老余结婚，于我们而言，也拥有过年般的激动和欣喜。

　　我们乘着船，在江中漂移，小船像一条浮在水面的梭鱼，悠悠徐徐地向对岸游去。

　　我们坐在船里，一边听老船夫说起他摆渡50多年的逸闻趣事，一边静静地欣赏清水江两岸的风景，心旷神怡。

　　也许老天爷为了眷顾老余，祝贺老余终于脱单，今天的天气出奇地好。

　　头顶的蓝天，美得像一封深蓝色的情书。白云如绵羊般悠闲地漫步，轻盈地漂浮在空中，仿佛是被风轻轻吹拂的羽毛。

　　阳光穿过云层，洒在波光潋滟的清水江上，如同神秘仙境的唯美画卷在我们眼前舒展开来。

　　我们用力地呼吸，呼吸这温暖的、充满爱意的甜美空气。

　　东南很兴奋，忍不住开始大声念起诗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东南话音刚落，牧然便心有灵犀地接嘴念：“江船水远烟波浩，岸柳蒙蒙柳树飘。”

　　然后，他们俩要我也念一首诗，表达一下意境和心情。

　　我想了想，念了王维的《周庄河》：“清风拂绿柳，白水映红桃。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

　　我的话音刚落，牧然和东南就鼓起掌来。老船夫说：“你们是余老师的学生吧？真有文化！和余老师一样！”

　　那时候，能够成为老余的学生，是多么荣耀和幸福的一件事。

　　那些流转的时光，蓝天、白云、小船、微风……一切的一切，都成为我们命途中最美的风景。

　　我们看天，看水，安安静静，不言不语都是最美的人生。

　　小岛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幸福的味道扑面而来，我们很快就找到了老余的家。

　　我们仨的到来，让老余意外而惊喜。当时，他和迎亲的队伍已经聚齐，正准备出发迎接他的新娘。

　　新娘和老余一样，就是辞兵洲岛上的居民，是老余父母相中的姑娘。

　　老余给牧然、东南我们安排了迎亲的任务：我负责拿聘礼中的银饰，东南拿鸡鸭，牧然拿一张又大又厚的糯米粑粑，是用30斤糯米面做成的，足有簸箕大。

　　迎亲队伍中的一位长者告诉我们，这张糯米粑粑，表示结婚后，新郎新娘会团团圆圆，丰衣足食，幸福满满。

　　后来我们知道，这位长者是村子里的寨老。

　　一切准备就绪，我们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快到新娘家时，一群妇女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一位妇女伸出一根长竹竿，开始唱歌：“一根竹子十二节，挽朵红花来迎客。不是我们要拦你，民族礼节丢不得。”

　　牧然告诉我和东南，如果迎亲的队伍答不上歌，是过不了这道坎，见不了新娘的。

　　就在我们为老余捏一把汗的时候，老余已经亮开了他的歌喉：“金竹生在金竹坡，九笼十笼选一棵。今天我来迎阿妹，烦请姑妈放阿哥。”

　　妇女继续唱：“一根竹子十二层，挽朵红花接客门。不是我们要拦你，民族礼节丢不成。”

　　老余答：“金竹生在金竹林，你拿金竹拦我们。拦到我们有歌唱，唱到姑妈无话应。”

　　妇女又唱：“远客今天远路来，弟兄姊妹好开怀。挑挑抬抬来迎主，要迎主来先开排。”

　　老余应答：“走到姑妈家乡来，姑妈早就有安排。你们早就安排好，只等我们走进来。”

　　我们太佩服老余了，无论妇女们唱什么，老余都是对答如流，简直就是九重仙界的歌师下凡。

　　妇女们难不倒老余我们，只得接受了老余准备好的礼物，让迎亲队伍里的每人喝了一杯糯米酒，收回竹竿让路。

　　我的那杯糯米酒，是牧然帮我喝的。

　　他说：“乡下的糯米酒，后劲很足，容易醉人，我帮你喝。”

　　那一刻钟，我很感动。

　　第一次见面，就能挺身而出，护着你，帮你挡酒的人，值得一辈子珍惜。

　　纵然山河有恙，不敌世间真情。这是老余、牧然、东南我们四人之间感情的最好明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