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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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基地东侧撑不住了，请求支援！”
“陈博，南侧防线漏了几只B级，让后卫队帮忙扫个尾！”
“陈博士，前方战场可战斗人员不足半数，还要继续吗？”
“陈博，这里是医疗站……”
“博士……”
“陈博士……”
“……”
基地中心指挥室内，白发苍苍的老人沉默良久，轻轻抽动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他让所有还能战斗的人员退守高塔，这是人类最后的领地。
随后，陈规博士看着手环，拨出某个专线。
“陈博。”呼叫很快得到回应，低沉稳重的声音和异兽的嘶吼一起传来，“什么安排？”
“……无寂。”陈规的声音滞涩，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算用了，然后呢？
可对方显然已经从沉默中领会到了什么。
“好。”通讯被挂断，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不满，甚至没有任何托付。他是刀，是盾，若基地要扩张，他不断裂，基地便势不可挡；若基地被进攻，他不碎裂，最后的防线便固若金汤——只要基地还在，无论刀或者盾，都不会碎。
这是当时他和少年之间的约定。
可如今，基地失约了。陈规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肩膀终究太过薄弱，无论是人类的未来，还是那个少年的未来，他都担不住。
可总要有人去承担一切，他若不去，还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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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
一道沙哑声音打断护士的动作，她手一顿，窗帘便从中滑落，那一缕偷挤进房间的阳关再次被关在窗外，屋内漆黑，似乎阳光从未曾到来。
“闻先生，医生和您的家属都希望——”
“关上，然后出去。”
病人的语气俨然已透出些许不耐，护士想起医生叮嘱自己的话，终究没再多说。
病房内再次安静下来，半晌，闻闲安自己嗤笑一声。
住了十几年的病房，护士换了几波，都一样小心翼翼。
其实，没有必要。闻闲安将手伸到床腿内侧，那里粘了一个刀片，很小，却也足以致命——对他而言。
所以，真的没必要。闻闲安闭上眼，他觉得自己很可笑。
明明早已决定要挣扎到最后一刻，却仍不能接受这幅油尽灯枯的身躯。还在坚持什么呢？他不知道。似是要向什么存在证明什么，他挣扎着站起身，扶着墙，颤颤巍巍地走向病房内的卫生间。
哗哗。
水龙头吐出晶莹冰凉的液体打湿干枯的双手与面庞，没有镜子，他已经许久未曾端详自己的样貌，想来当是枯朽的，像死去的树。
闻闲安开始笑，他狠狠关上卫生间的门。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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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哟——陈博。”指挥室的门被一脚踹开，伴随一道清冽被轻佻掩盖的声音，一位浑身是血的年轻人吹着口哨走进指挥室，“他走不开，于是让没有那么强的我来拿东西，有秘密武器怎么不早点用？”
“……只有一个，你悠着点。”陈规的伤怀被面前这人吊儿郎当的气势驱赶，他感到心累，挥挥手示意那人赶紧走，再不说话。
“这是什么？就一个球？怎么用？”那人假装没看懂陈规逐客之意，接过东西上下打量起来。
“‘火种’，直接吃。”陈规不想多说。
“哦~~~”那人发出惊叹，“什么效果？为什么不量产？”
“你该走了。”
“切……没意思。也行，那我走了啊，你一个老头也别想太多，自己注意吧。”不成调的口哨声渐渐远去，陈规靠在椅子上，他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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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
——“你在干什么？！”
滴。
“这是一早就定好的计划，你无权变更！”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你听我说——停下！”
滴——
砰！
心电仪警报长鸣，宣告自坟墓诞生的永久的自由。
巨大的焰火吞噬一切，断壁残垣，黄沙，昏沉的天和云，满地尸体，和仍然存活的异兽与人类，嘶吼与哀嚎，和一声微不足道的叹息。
叹息之人说，那就让命运予我惩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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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闲安觉得自己睡了很久。
睁开眼时，他感到冷。
真实稀奇。闻闲安想，我竟然会觉得冷——在没有手术的情况下。他终于睁开眼，他看见一棵草——一株长在坚硬泥土里的草。他不认识这草，却知道，这是自己无数个求而不得的梦里渴念的东西。草，泥土，更多的草和泥土，以至于远眺是滚滚黄沙与无际荒原，甚至连天空都被染上泥土的颜色，昏沉，阴暗，似乎下一秒天幕就会坠落将大地埋葬，又或者此处早已眠与尘沙之下，不分皇天后土。
像每一个第一次见到无边戈壁的人一样，他感慨万千，直到有一阵风带走他好不容易捂热的空气，闻闲安才恍然惊觉，这他妈是哪里？！
看看，黄沙，荒原，阴沉的天，和自己身上那没见过的款式的衣服，这不是现代社会会出现的东西。
想起自己无聊时唯一打发时间的东西——从文学巨著到霸道娇妻带球跑，各种各样的书——他觉得自己是穿越了。
穿越好啊！闻闲安眼睛一亮。
“系统？有系统吗？或者主神？再不济给我剧情？”
……
风吹过几片残叶，无事发生。
闻闲安有些失望，但也仅有一瞬。
没关系！他乐观地想，就算没有外挂，没有食物和水，没有保暖衣物，没有野外生存技能，也没有高武力值和强健的体魄……
他不乐观了。闻闲安站起身，先用手碰碰自己的脸——皮肤紧致，肌肉富有弹性，这是健康躯体的脸；他又尝试小跑几步，原地跳跳——有一点累，但并不觉得沉重，可以通过锻炼提升体能。
闻闲安终于笑了，他拥有他想要的一切，健康的生命。
我要活着。他选定一个方向，暗自希望能遇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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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本就昏暗的世界连最后的光亮都即将收回，他终于看见属于人类的东西，一顶帐篷。
帐篷前还支一口小锅，锅里白雾袅袅。不知道帐篷里都是什么人，但自己并不具备野外生存能力是毋容置疑的。沉吟片刻，闻闲安果断走近帐篷，又警惕地停在一个至少能保证逃跑的距离，轻轻喊了一声：“有人吗？”
——“有人吗？”
帐篷外传来一道饱含期待与希冀的清冽声音，这是一道完全陌生的声音，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帐篷内，正在低声谈话的几人默契噤声，彼此交换一个警惕的眼神。离帐篷帘最近的短发女人轻轻将帘子拉开一道缝隙，眯眼瞄了一眼，低声道：“一个男人，衣衫整洁无血迹。”女人将帘子放回去，目光投向坐在最里端的黄发青年：“头，怎么说？”
“常来这片的几个队我眼熟，他不像是‘燎原’的人。”被称作头的青年眯起眼睛，“可是这很奇怪啊……他一个人，在这块地，毫发无伤？”
“万一人是真大佬呢？”坐在女人对面的寸头大哥嗤笑着摇头，“人不像找事儿的，黄哥你怕啥？散户啊，一个就一千贡献点呢！如果真是大佬，咱可有不少提成！你可别把人放跑了啊。”说着，寸头大摇大摆地掀开帘子，脸上挂笑，眉眼弯弯：“有人呢，啥事情啊小兄弟？”
闻闲安没想到真有人搭理自己，来者还如此热情——这让他感到怀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话总不是空穴来风。闻闲安微微挑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寸头见闻闲安一脸高深莫测，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他拍拍闻闲安的肩膀，笑声爽朗：“小兄弟是一个人闯荡第一次见人？是不是很惊讶？我可跟你说，来这你算是来对地方了……”
帐篷内，黄哥垂下眼帘，嘴角意味不明地上扬，他问女人：“羊姐怎么看？”
“寸头话太多。那人应该是个散户，但实力还不一定。”羊姐做出判断，“看状态，不像是个能打的。”
“嗯，这不重要。”黄哥摩挲着手中杯子的杯口，“你还记得附近那个藤蛇么？”
“那个B级？”羊姐心下一惊，“就算加上那散户，B级也不是我们可以招惹的——不是贴公告说岑执行会去处理吗？”
“岑执行很忙，至少这两天，他没空管这事。而且，那是藤蛇，吃饱了就会休眠，它吃饱的那一刻，我们仨，够了。”黄哥微微一笑，“羊姐，散户一个才一千，就算有D级异能，提成最多也就三千，可我们有三个人；B级异兽就不一样了，那可是B级，底价五千啊羊姐。”
“你——？！”羊姐愕然，“疯了？如果被抓到，就算不死也别想再进基地——”
“那是如果。”黄哥丢下手里的杯子，神色晦朔不明，“羊姐，我妈的异化值87了。”
女人沉默了。她想起自己的孩子，今年六岁，却吃不了任何自然生长的东西，甚至烧开的水也喝不了，只能每天啃净化过的营养液。那东西没味，一管够一天，要五百贡献点。
“我们三个为什么聚到一起。”黄哥扯出一个笑，“我知道我卑劣，可是——如果我妈真的异化我也认了，可是她明明很正常，却因为90的死线，把自己的后事交代的一清二楚。凭什么呢？有钱人可以进入每天三千点的什么隔离室，交不起的异化值突破90就只有死路一条，凭什么呢？羊姐，我选我妈。”
羊姐许久没有说话。帐篷外，散户依旧没有出声，寸头喋喋不休地介绍燎原基地多好多好，居民是多么友善，物资分配公平——
真是可笑。能力，收入，支出，每个人的生存成本不一样，生存资本也不一样，世间何来公平。
“可是黄哥，如果有一天，燎原倒了，我们也成了散户……”
“我今晚会跟寸头说这事，明天一早去找藤蛇。你俩要干我们就一起，不干我就单走，别举报我就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